【血祭滔天懿心惊 回首来时路已歧】
万魔台。
腥风呼啸,血光冲天。
一座由无数惨白骸骨和漆黑魔石垒砌而成的巨大祭坛,矗立在曹营核心。
祭坛周围,挖着数十个巨大的“化魔池”,池内翻滚着粘稠、冒着气泡的黑红色液体,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臭和浓郁的怨念。
一队队眼神麻木、被魔气侵蚀的士卒,如同驱赶牲畜般,将抓来的修士和凡人推向池边。
“不!放开我!我是青云宗门人!”
“饶命啊!大人饶命!我愿做牛做马!”
“畜生!曹魏魔头!你们不得好死!”
哭喊、咒骂、哀求…交织成绝望的乐章。
回应他们的,是冰冷无情的刀锋,或者直接一脚踹下化魔池!
噗通!噗通!
落水声不绝于耳。
修士落入,还能挣扎片刻,护体仙光与魔液激烈对抗,发出嗤嗤的腐蚀声,最终在凄厉惨叫中消融,化作池底一抹浓郁的精纯魂能。
凡人落入,几乎瞬间便化作枯骨,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那微弱的生命精气便被贪婪地吞噬吸收。
他们的血肉、魂魄,都成了滋养那祭坛中心恐怖存在的养料。
李典站在高处,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不断催促:“快!再快一点!陛下等着用呢!”
更多的“祭品”被源源不断运来,如同投入无底洞。
祭坛中央。
那只被无数漆黑锁链束缚的乌青断掌,悬浮在半空。
它贪婪地吸收着下方化魔池涌上的血煞魂能,暗红色的皮肤变得更加深邃,仿佛有黑色的岩浆在皮下流动,锋利的指甲闪烁着幽冷的光泽,一股令人窒息的上古凶戾之气,越来越盛!
曹操站在祭坛最高处,张开双臂,疯狂地吸纳着弥漫四周的精纯魔气,脸上满是陶醉与狂热。
“力量…无穷的力量!哈哈哈!感受到了吗?魔祖的血煞魔爪之威!”
他周身魔焰滔天,气息节节攀升,几乎要冲破某种界限!
台下。
司马懿垂首肃立,阴影遮住了他大半张脸。
他听着那凄厉的惨叫,闻着那浓郁的血腥,感受着那祭坛上越发恐怖、非人的气息。
他的身体,微微颤抖。
不是害怕。
是一种更深层次的…冰冷和恍惚。
眼前的景象,耳边曹操的狂笑,似乎变得模糊、扭曲。
——记忆,如同挣脱牢笼的猛兽,轰然撞开意识的闸门!
……
那是多久以前?
他飞升仙界,落在曹魏疆域,操场亲自迎接,授予权柄。
那时的曹操,虽也野心勃勃,手段狠辣,却依旧是一代枭雄,雄才大略,知人善任,令人心折。
他司马懿,也曾想过辅佐此人,在这九天仙界,打下一片不朽基业。
直到那一天…
曹操带着他们几个核心心腹,第一次深入那被称为“绝地”的魔渊。
煞气浓郁,怨魂哀嚎。
在那深渊最底层,他们看到了一处古老的、破损的祭坛遗迹。
以及…祭坛中央,那只冰冷、漠然、缓缓睁开的…竖瞳!
仅仅是被那目光扫过!
司马懿就感觉如坠冰窟!神魂几乎冻结!那是一种来自生命层次上的绝对碾压和恐怖!
他看到,曹操却仿佛被吸引了全部心神,一步步,如同梦游般,走向那竖瞳。
他想阻止,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
然后…
他看到曹操伸出手,触摸了那竖瞳!
轰!!!
无尽的、冰冷、暴虐、充满诱惑的低语,瞬间充斥了他的脑海!
他看到曹操身体剧烈颤抖,脸上露出极度痛苦又极度愉悦的扭曲表情!
磅礴的、迥异于仙道的恐怖力量,如同决堤洪流,涌入曹操体内!
当他终于能动弹时,看到的,是曹操回过头来那双…已经完全变成纯黑漩涡的眼睛!
冰冷!死寂!却又燃烧着无尽的野心和贪婪!
“仲达…”曹操的声音变得沙哑而充满磁性,“你看到了吗?这才是…真正的力量!足以掌控一切的力量!”
从那天起,曹操变了。
变得越来越强大,也越来越…不像原来的曹操。
修炼功法开始变得诡异,手段越发酷烈,对那魔渊的依赖也越来越深。
他们这些老臣,不是没有劝谏过。
但换来的,是猜忌,是疏远,甚至…是死亡威胁。
荀彧怎么死的?荀攸怎么日渐沉默?程昱为何变得那般酷戾?
不都是因为试图阻止,或表现出丝毫疑虑吗?
他司马懿呢?
他选择了顺从,选择了隐藏,选择了更深的蛰伏。
他帮曹操出谋划策,镇压反对声音,整合魔道资源,甚至…参与了一些魔功的研究。
他告诉自己,这是为了自保,为了家族,为了…等待时机。
他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麻木了。
但此刻…
看着这尸山血海,听着这万千生灵的哀嚎,感受着那祭坛上越来越非人的恐怖气息…
司马懿猛地惊醒!
冷汗,瞬间浸透了内衫!
这不是霸业!
这是彻头彻尾的疯狂!是自我毁灭!是将整个世界拖入深渊!
曹操…早已不是那个他愿意辅佐的枭雄。
而是一个被魔物操控、或者说…心甘情愿与魔物融合的…怪物!
那竖瞳,根本不是助力,是寄生体!是毁灭之源!
而自己…一直在助纣为虐!
“呃…”一阵强烈的反胃感涌上喉咙,司马懿死死忍住。
他缓缓抬起头,看向祭坛上那个狂笑的身影,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有恐惧,有厌恶,有一丝极深的悔恨,但更多的…是冰凉的算计和决断。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跟随曹操,只有死路一条,甚至死后的魂魄都会成为魔物的食粮。
必须…想办法脱身!
甚至…
他的目光极其隐晦地扫过东南方向,那是蜀汉的疆域。
刘备…诸葛亮…贾诩…
他们能对抗这股力量吗?
……
“仲达!”
曹操冰冷的声音突然响起,打断了司马懿的思绪。
司马懿浑身一凛,立刻收敛所有情绪,躬身应道:“臣在。”
“魔爪苏醒在即!”曹操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和暴虐,“朕需全心沟通魔祖之念,无暇他顾。外面的一切,交由你全权调度!务必挡住关羽和周瑜!若有差池…”
曹操没有说下去,但那冰冷的杀意,足以说明一切。
“臣…遵旨!”司马懿深深低下头,掩去眼中一闪而逝的幽光。
全权调度?
这或许是…机会?
他缓缓退出万魔台区域。
身后的血腥味和狂笑声渐渐远去。
但他的心,却比任何时候都要冰冷、沉重。
回头路,早已断绝。
前方,是万丈深渊。
而他,必须在这绝境中,找到一条…或许能通往生天的缝隙。
哪怕,代价是背叛身后那个…已经不能称之为人的魔帝。
(第七十九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