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品书中文 >  机器变 >   第38章 回家

归乡与新程

夕阳像是被打翻的颜料盘,浓烈的橙红色肆意倾洒在刚刚竣工的山道上,将路面的碎石都染成了温暖的金红色。五特站在路旁,脚下的土地还带着白日里被阳光烘烤过的余温,鞋底碾过碎石的触感清晰而真实。他目光顺着蜿蜒的山路望向远方,直到山路隐入黛色的山林,脸上欣慰的笑容里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疲惫——眼角的细纹里还沾着未洗去的尘土,下巴上冒出的胡茬也透着几分风尘仆仆。

这条路,凝聚了太多人的心血。从规划路线时带着测绘工具翻山越岭,对山川地势反复勘察标记;到施工时遭遇岩壁坚硬、人手不足的难题,每一个环节都像是一场硬仗。众人在荒山中开山辟路,用简陋的青铜凿子一点点凿开坚硬的岩石,虎口震得发麻也不肯停手;累了就靠在石头上歇一会儿,饿了就啃几口干粮配着山泉水下肚。五特还记得上个月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瓢泼大雨顺着山坡倾泻而下,刚修好的路基被冲开一道缺口,泥浆混着碎石不断往下滑。他带着众人披着蓑衣、顶着雨棚,跪在泥水里用草绳捆扎柴薪、填堵缺口,直到天快亮才保住这段路。如今,这条承载着无数人期望的路终于修成了,他抬手摸了摸身旁平整的路面,心中满是沉甸甸的成就感。

他转过身,看着身旁的大黑和禾满仓。大黑手里还攥着半截没吃完的麦饼,禾满仓则背着一个装着工具的藤筐,两人脸上都带着和他一样的疲惫,却也同样难掩兴奋。五特声音里带着几分沙哑,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大黑,别忘了带你们部落的人把山洞宽度再加宽些,至少要能容两辆马车并排过。砸下来的石头别浪费,正好用来修部落里的路,既平整又结实,下雨天也不怕泥泞。还有黑风部落制作陶瓷瓶、陶瓷碗等等,你也得严把关,页可以制作一些新样式。”说罢,他拍了拍大黑厚实的肩膀,指尖触到对方磨得发亮的粗布衣衫。

大黑黝黑的脸上露出质朴的笑容,连忙点头,眼里满是干劲,攥着麦饼的手不自觉地收紧:“放心吧首领!我明天一早就组织人手干,把部落里力气大的都叫上,保证把山洞扩得宽宽敞敞,路修得平平整整!您下次回来,保准能坐着马车直接穿过去!”他边说边用手比划着山洞拓宽后的样子,仿佛已经看到了车马往来的热闹景象。

“对了首领,”大黑突然想起什么,挠了挠头补充道,“山洞里有些地方渗水,要不要顺带把排水的沟也挖了?省得以后下雨积水流不出去,影响走路。”

五特眼前一亮,赞许地拍了拍他的胳膊:“想得周到!就按你说的办,挖两条浅沟顺着洞口方向,再铺些碎石滤水,这样就稳妥了。”

解决完山洞的事,五特又转向禾满仓,语气轻快了些:“禾叔叔,咱们这条路也算是通了。等我回黑山西村和家人见见面,歇上一晚,咱们就出发去下一段路。沿路上再仔细看看,哪里的路坡度太陡需要削平,哪里的弯道太急得拓宽。还有咱们之前建的路面防水槽和地下河口,得在旁边修个半人高的小房子遮挡一下,盖上茅草顶,别掉进野兔、山鼠这些小动物,污染了水源可就麻烦了。”

他顿了顿,回想起之前勘察时的情景,又补充道:“之前我去看过,防水槽那头地势低,地下河口的井口又没遮挡,上次还看见一只山鸡掉进去,费了好大劲才捞上来。这次修房子的时候,记得在井口周围围上木栅栏,留个能掀开的盖子,方便以后清理。”

“好嘞!”禾满仓应得干脆,脸上满是期待,他激动地搓着手,藤筐里的工具都跟着轻轻晃动:“早就想跟着你好好干一番事了!之前修这段路我就觉得过瘾,这次能跟着你走更远的地方,看看别的村落,总算能启程了!”

“您放心,路上的事有我呢,”禾满仓又拍着胸脯补充,“我早年走南闯北认路,哪里有河、哪里有山都门清,保管不绕远路!”

五特笑着点头,看着两人干劲十足的样子,心里也越发踏实。他深吸一口气,朝着身后的众人高声喊道:“大家都带上青铜工具,把东西收拾利索!咱们先去黑山西村歇歇脚,看看家里人,明天再接着干!”声音在山谷间回荡,惊起了枝头几只栖息的飞鸟,扑棱着翅膀飞向远方。

“好嘞!”“去黑山西村咯!”众人纷纷应和,扛起靠在路边的青铜凿子、锄头,三三两两地跟在五特身后,朝着黑山西村的方向走去。队伍里,一个年轻小伙凑到大黑身边,压低声音问:“首领说的黑山西村,是不是有好多好吃的?我听人说,首领老家的馒头又大又软,比咱们带的干粮好吃多了!”

大黑咧嘴一笑,拍了他一下:“少惦记吃的!先把活干好,到了村里让你吃个够!不过可别偷懒,首领家里的人都勤快着呢,你要是懒懒散散,小心被笑话!”

小伙连忙点头,又忍不住好奇地问:“那首领家里有小孩吗?我还没见过城里的小孩呢,是不是都穿得干干净净的?”

一旁的禾满仓听见了,笑着插话:“何止有小孩,还有个机灵的小姑娘,上次首领提起,说比小子们还能干呢!到了村里你们就知道了。”

一路上,微风轻柔地拂过脸颊,带着山林间特有的草木清香,混着泥土的气息,让人神清气爽。路边不知名的野花肆意绽放,黄的、紫的、粉的,五彩斑斓地铺在草丛里,为这趟归乡之路增添了几分生机。大家的脚步都格外轻快,时不时有人低声交谈,分享着对黑山西村的期待和对未来的憧憬,连空气里都透着一股轻松的暖意。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远处的地平线上,黑山西村那熟悉的轮廓终于出现在眼前。村口的老槐树依旧枝繁叶茂,粗壮的枝干向四周伸展,像是一位忠诚的守望者,静静守护着这个依山而建的小村落。屋顶的茅草在夕阳下泛着柔和的光泽,袅袅炊烟从烟囱里升起,慢悠悠地飘向天空。

五特的心跳不由得加快,像是有只小鹿在胸口乱撞。离家将近三年,母亲织的粗布衣衫、妹妹三冬清脆的笑声、石头哥爽朗的吆喝,那些日思夜想的亲人和朋友的面容,在他脑海中不断浮现。他不自觉地加快了脚步,脚下的碎石被踩得“咯吱”响,恨不得立刻飞到家人身边。

“首领,你看,那是不是村口的石头哥?”队伍里有人指着前方喊道。

五特顺着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扛着一捆柴火往村里走——正是石头哥!他比以前壮实了不少,肩膀更宽了,身上的粗布短褂被汗水浸湿,紧紧贴在后背,却依旧走得稳健。五特的眼眶瞬间热了,扬声喊道:“石头哥!”

刚走到村口古树附近,就见个熟悉身影在道上挪着——是石头哥。他可比去年冬天看着壮实多了,肩头宽了一圈,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粗布短褂被汗浸得透湿,紧紧贴在后背上,勾勒出一块块绷得紧实的肌肉线条,后颈的汗珠顺着脊梁骨往下滚,在布面上洇出一道深色水痕。

他左肩扛着一捆半人高的柴火,柴枝上还沾着新鲜的泥土和松针,右手攥着根粗麻绳死死勒住柴捆,指节都泛了白,每走一步,脚下的土路都被踩出个浅坑。听见身后脚步声,他下意识回头,看见五特一行人,先是眼睛瞪得溜圆,肩上的柴火“哗啦”往下滑了半截,他慌忙用胳膊肘死死顶住,嘴里“哎”了一声,随即看清领头的是五特,脸上瞬间爆发出惊喜的笑,嘴角咧到耳根,连眼角的皱纹都挤在了一起。

“哐当”一声,他干脆把柴火扔在路边,柴枝散了几根也顾不上捡,大步流星冲过来,声音因为激动发着颤,还带着点哽咽:“二冬!你小子可算回来了!我还以为你今年又不回了呢!”说着,眼眶就红了,抬手蹭了蹭,却把脸上的泥灰蹭得更花。

“石头哥!”五特快步迎上去,两双手紧紧握在一起,紧接着就被石头哥拽进怀里。石头哥的胳膊像铁箍似的箍着他,力道大得让他差点喘不过气,粗粝的手掌在他后背上狠狠拍了两下,“啪”的一声响。

“你小子,咋瘦了?城里日子不好过?”石头哥松开他,捧着他的脸左右打量,指腹蹭过他眼下的细纹,语气里满是心疼,“去年打电话不还说胖了吗,骗哥呢?”

五特笑着抹了把脸,把石头哥沾着柴屑的手拨下来:“哪能啊,城里伙食好着呢,是最近忙,没休息好。倒是你,哥,这身子板越来越结实了,扛这么大一捆柴火跟玩似的。”

“嗨,天天上山砍柴火、下地干活,能不结实?”石头哥挠挠头,嘿嘿笑起来,指了指路边的柴火,“刚从后坡砍的,松木,耐烧!走,回家!你嫂子早上还念叨你呢,说要是你回来了,就把腌的腊肉蒸上!”

他说着,就去拎五特的行李,五特连忙拦着:“我自己来,哥,你先把柴火装上,别弄湿了。”

“不急!”石头哥一把推开他的手,扛起行李就往村里走,脚步轻快得不像刚扛过柴火,“柴火搁这儿没事,先回家!让你嫂子赶紧做菜,咱哥俩今晚喝两盅!”

重逢

这时,院门外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紧接着,一个温柔得像浸了温水的声音从屋里飘出来:“石头,是谁啊?”

林晚嫂子抱着个孩子掀帘走了出来。她穿着一身洗得发白却浆洗得平整的蓝布褂子,头发利落地挽在脑后,发间悄悄冒出几根银丝,却更衬得她眉眼间那股岁月沉淀后的温婉愈发平和。她怀里的孩子约莫三岁,裹着件鹅黄色的小棉袄,小脸圆嘟嘟的像颗刚出锅的白面馒头,透着股虎头虎脑的憨气。

可当林晚的目光对上五特时,那双原本带着柔意的眼睛瞬间亮了,像落了星子的湖面,惊喜顺着眼角眉梢溢出来,她下意识地抱紧了怀里的孩子,声音都微微发颤:“二冬少爷!真的是你!你可算回来了!”

五特笑着点头,目光不自觉落在林晚嫂子怀里的孩子身上。小家伙正睁着双黑葡萄似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好奇打量着他,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小手还紧紧攥着林晚衣角,指节都微微泛白,却偏偏不肯躲,透着股小大人似的倔强。

“嫂子,这是你和石头哥的孩子吧?瞧着真精神,叫什么名字啊?”五特放缓了语气,声音里满是笑意。

林晚被这话逗得笑出了声,眼角的细纹都舒展开来,她伸出手指,轻轻点了点石小强肉乎乎的小鼻子,语气里带着嗔怪又宠溺的意味:“叫石小强,快三岁了。这小子皮得很,天天跟隔壁的小囤丫头凑在一起,跟在三冬小姐屁股后面跑,不是掏鸟窝就是摸鱼,一刻也闲不住,一天能换三套衣裳。”

被点了鼻子的石小强非但没闹,反而咯咯地笑了起来,笑声清脆得像檐下的风铃,他伸手想去抓五特的衣角,却又被林晚轻轻按住,只敢歪着脑袋,继续好奇地盯着眼前这个“陌生又亲切”的叔叔。

正说着,一阵清脆如碎玉相击的脚步声从月亮门外传来,伴随着银铃般的笑语,一个穿着藕荷粉撒花软缎衣裙的小姑娘蹦蹦跳跳地跑了过来,正是十岁的三冬。三冬比去年长高了小半头,原本略显婴儿肥的脸蛋依旧圆润,却褪去了几分稚气,衬得皮肤愈发莹白如玉,鬓边斜插着两朵新鲜的茉莉花,乌黑的头发梳成两个俏皮的羊角辫,辫梢系着粉色的流苏,随着她跑动的动作轻盈地跳跃摇晃,模样比画里的仙童还要漂亮几分。

她抬眼看到五特,脚步猛地一顿,那双杏眼先是愣愣地睁大,随即像蒙了层水雾般迅速泛红,晶莹的泪珠“啪嗒”一声砸在衣襟上,下一秒便张开双臂,像只归巢的小鸟般扑到五特怀里,小肩膀不住地颤抖,声音哽咽得几乎不成调:“二冬哥哥!你终于回来了!我、我每天都在想你……”

五特连忙屈膝,紧紧抱着怀中小小的身影,鼻尖萦绕着她发间淡淡的茉莉香,心里像被温水浸过般满是温暖。他抬手轻轻拍着她的背,指尖触到她柔软的衣料,声音放得愈发轻柔,像哄着小时候哭闹的三冬:“三冬妹妹,不哭了,哥哥这不是回来了吗?五特在三冬妹妹的脸上使劲的亲了一口,悄悄的说哥哥爱你,非常非常想你!你看,都长这么高了,也越来越漂亮,哥哥差点没认出来。”

话音刚落,身后传来轻轻的脚步声,跟着三冬过来的是九岁的丫鬟林丫。她穿着一身浆洗得发白却依旧平整的青布衣裙,袖口和领口都缝着整齐的针脚,头发梳成两个低低的小辫子,用青色的布条简单束着。见三冬扑在五特怀里哭,她便站在三步开外,双手交叠放在身前,眉眼间透着几分怯懦又乖巧的模样,待五特看过来,连忙屈膝行礼,声音细细的:“林丫见过二冬少爷。”

五特伸出温热的手掌,轻轻摸了摸林丫柔软的小脸蛋,指尖触到她颊边细软的绒毛,忍不住笑了,声音温和得像春日里的风:“林丫都长这么高了,出落得真漂亮啊。”他顿了顿,略带歉意地补充道,“这次回来得匆忙,也没给你挑些像样的礼物,这10两银子你拿着,给你娘买些滋补的吃食,再添几件合身的新衣服。”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个沉甸甸的布包,银锭碰撞的清脆声响隐约传来,递到林丫面前时,布包还带着胸口的余温。

林丫猛地抬起头,原本低垂的眼眸瞬间亮了起来,里面满是不敢置信的惊喜,像落了星光的湖面:“二冬少爷,这……这也太多了,我不能要。”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双手紧紧攥着粗布衣角,指节都泛了白,连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

“拿着吧,傻丫头。”五特不由分说将布包塞进她手里,银锭的重量让林丫的手微微一颤,他又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语气带着不容拒绝的温柔,“这是哥哥给你的,听话。你和三冬打小关系好,这些年家里里外外的活计,你也帮着搭了不少手,照顾得妥帖,这是你应得的。”

林丫紧紧攥着手里的布包,银子的凉意透过粗布渗进掌心,却暖得她心口发颤。眼圈瞬间泛红,晶莹的泪珠在眼眶里打转,她强忍着没让眼泪掉下来,声音带着一丝哽咽:“谢谢二冬少爷!”她飞快地低下头,用额前的碎发掩饰着眼中的感动,心里却暗暗打定主意,以后一定要更用心地帮衬家里,好好报答二冬少爷这份沉甸甸的恩情。

这时,王姨和赵姨也从院角的古树下走了过来。王姨的身子骨肉眼可见地比去年硬朗了许多,原本蜡黄凹陷的脸颊如今透着健康的红润,颧骨处像抹了层淡淡的胭脂,连带着眼尾的皱纹都舒展了不少,身上那件靛蓝色的粗布对襟衫崭新挺括,针脚细密,一看就是刚上身没多久。

“王姨,您这身子骨恢复得可真叫好,瞧这气色,比年轻姑娘还透着劲儿呢,可得继续保持!”五特迎上前,脸上漾开爽朗的笑,声音里满是真切的欢喜。

王姨被这话逗得眼角眉梢都堆着笑,嘴角几乎要咧到耳根,她快步上前,一把攥住五特的手——那双手不再像从前那样枯瘦冰凉,而是带着温温的暖意,指腹轻轻摩挲着五特的手背,像是要确认眼前人是真的回来了。“傻孩子,净说些贴心话!”她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哽咽,眼眶微微泛红,“这都是托你的福啊二冬,当初要不是你跑前跑后找大夫、煎药,我这把老骨头早就埋进黄土了。你走的这些日子,我和你赵姨每天都到村口望两回,就盼着能瞅见你回来的身影呢!”阳光透过槐树叶的缝隙洒在她身上,眼中的慈爱像化不开的温水,裹得五特心头暖暖的。

赵姨怀里抱着个三岁的小姑娘,正是小囤。小囤裹着件簇新的枣红小花袄,领口袖口滚着圈软软的白绒,脸蛋被屋里的暖炉烘得红扑扑的,像颗刚从枝头摘下来的糖心苹果,连小鼻尖都透着粉。五特大步走上前,胳膊一伸就把小囤捞进怀里,胡茬子没来得及刮,在她软乎乎的脸蛋上亲了一大口,留下个淡淡的印子。小囤被这突如其来的亲近弄得一愣,圆溜溜的眼睛直勾勾盯着五特,五特又亲了亲小囤丫头的小嘴巴!小身子僵了僵,小手却本能地紧紧揪着他洗得发白的粗布衣领,像抓着根救命的小稻草。

五特看着她这副懵懂又依赖的模样,忍不住笑出了声,声音里满是宠溺:“小囤,亲哥哥一下,哥哥兜里藏着好东西给你。”他故意轻轻晃了晃胳膊,怀里的小丫头像坐在摇车里似的,紧绷的身子渐渐放松,咯咯的笑声像银铃般脆生生地响起来,连带着揪着衣领的小手都松了些。

小囤眨巴着沾着水光的大眼睛,小手还在五特怀里轻轻拍着,凑过小脸,在他脸颊上软软地亲了一口,奶声奶气的声音带着点崇拜:“哥哥好厉害,昨天我听人说,你把欺负李奶奶的坏人,一下就打趴下啦!”

五特被这声夸赞逗得哈哈大笑,抱着小囤的胳膊收得更紧了,鼻尖蹭了蹭她柔软的头发,心里软得一塌糊涂——他是真的稀罕这个嘴甜又乖巧的小丫头。笑够了,他才抬眼看向一旁含笑看着他们的赵姨,语气里带着几分熟稔的关切:“赵姨,瞧您这气色,最近身体挺好的吧?”

赵姨笑着点头,眼角的皱纹都透着暖意,伸手轻轻拍了拍五特的胳膊:“多亏了二冬少爷时常让人送些补身子的东西,我现在身子骨硬朗着呢,地里的活儿都能搭把手。你呀,也别总叫我赵姨了,听着生分,往后叫我赵婶就行。这一路从外面回来,风餐露宿的,你肯定受苦了吧?”她说着,目光落在五特袖口磨破的边、指节上淡淡的旧疤,眼里的心疼藏都藏不住。

“好,赵婶。”五特顺着她的话应下,嘴角弯着,语气轻松地摆手,“我在外面真挺好的,能跑能跳,吃的也不愁,您别担心我。”只是他说这话时,指尖悄悄收紧了些——在外头受的那些苦,哪能让心疼他的人再跟着揪心呢。

这时,一个瘦弱的小男孩踩着院角的月光走了过来,是四冬。他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旧布衫,袖口磨出了毛边,松松垮垮地套在比同龄人瘦小一圈的身上,风一吹就晃荡,可那双黑葡萄似的眼睛里,却透着股藏不住的机灵劲儿,正滴溜溜地打量着院里的动静。

五特放下手里的木柴,粗糙的手掌轻轻摸了摸四冬的头,指腹蹭过他细软的头发,温声说道:“四冬弟弟,你得多吃点,看这小胳膊细的,风一吹都要飘起来了。”

四冬抿着干裂的小嘴点点头,声音细得像蚊子哼,却透着认真:“是的,二冬哥哥。我会多吃的,下次就能帮你劈柴了。”他微微抬起头,仰着晒得有点黝黑的小脸,看着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五特,眼里满是毫不掩饰的崇拜和全然的信任,像株依赖大树的小苗。

五特收回手,目光扫过院里:灶房里阿婆正弯腰添柴,火光映得她满是皱纹的脸暖融融的;墙角几个弟妹正围着木盆玩石子,笑声脆生生的;不远处的石磨旁,大哥正低头收拾着农具……这一大家子老老少少,挤在这简陋的院子里,却热热闹闹的,连空气里都飘着淡淡的烟火气。他心里像被温水浸过,满是熨帖的温暖。

这东拼西凑、连姓氏都不全的一家人,没有血缘,却比亲人更亲,处处都透着浓得化不开的亲情和爱意。从前在外面漂泊,饿肚子、被欺负、走投无路的时候,只要一想到院里的这抹烟火、想到弟妹们的笑声、想到三冬妹妹递来的半块窝头,他就像突然有了底气,浑身都充满了咬牙扛下去的力量。

他快步走到石头哥面前,眉头微蹙,眼神里满是关切,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问道:“石头哥,煤矿那边现在怎么样了?虎子、阿牛、小三他们几个,能撑得住这么重的活计不?”

石头哥一听这话,腰杆瞬间挺直了几分,黝黑的脸上立刻露出几分与粗糙外表不符的骄傲神色,嗓门也不自觉地提高了些:“能!怎么不能!现在矿上我专门管账,挖煤、制坯、售卖这些体力活和杂活,全交给他们仨了,个个都顶用得很!”

他顿了顿,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要紧事,凑近了些,压低声音神秘地补充道:“对了,我们前些天在井下挖煤的时候,还在煤层里发现了不少亮晶晶、沉甸甸,像是金属疙瘩的东西。我也不懂是什么,但想着或许是好东西,就都小心收起来,放在你屋里的木箱子里了,等你啥时候有空了再好好瞧瞧。”

“现在分工也清楚得很,虎子力气大,就负责带着人在井下挖煤;阿牛老实肯干,管着拉坯和晾晒;小三脑子活泛,嘴也甜,专门负责把煤和煤坯拉到镇上卖给那些作坊和大户人家。”石头哥越说越起劲,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哦,对了,账本我一直随身带着呢,你看看就知道了。”

说着,他便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掏出一个用油布层层包裹着的小本子,双手捧着递到五特面前。那油布被摩挲得发亮,显然是被他随身携带了许久。

五特伸手接过账本,指尖触到油布时还带着一丝石头哥身上的体温。他翻开账本,只见里面用炭笔写的字迹虽然算不上工整,却一笔一画格外认真,每日挖了多少斤煤、制成了多少块煤坯、卖了多少钱、买家是谁、收了现钱还是欠着账,全都记得清清楚楚,一目了然,连几分几厘的零头都没有遗漏。

他一页页仔细翻看着,嘴角渐渐扬起一抹欣慰的笑容,抬起头看向石头哥,由衷地赞叹道:“石头哥,你们真是太能干了!把这煤矿的大小事都打理得井井有条,比我预想的还要好上十倍!”

五特和石头哥说:“我们还得盖房子,一定要盖石头房,越结实越好,在买八十个身强体壮的死契男奴隶和二十个十五六的死契女奴隶!”石头哥说:二冬你买这些人干啥!

五特眉头微蹙,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对石头哥说道:“我们还得盖房子,这次必须盖石头房,用最粗的青石板当地基,墙体里再夯上糯米灰浆,越结实越好!另外,明天就去奴隶市场,买八十个身强体壮的死契男奴,再挑二十个十五六岁、手脚利落的死契女奴!”

“二冬,你买这么多奴隶干啥?”石头哥猛地直起身,粗糙的手掌在大腿上一拍,嗓门不自觉拔高,眼里满是疑惑,“咱们现在的人手,够应付地里的活了啊!”

“有用,有大用!”五特嘴角勾起一抹深意,语气放缓了些,“先把人买回来,让伙房多炖些杂粮粥,给他们补好身体,平日里先干些劈柴、挑水、修整院子的杂活,等规矩立好了,自有重用来做。”他顿了顿,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又道:“明天一早就去办。”

“对了!”石头哥突然一拍脑门,脸上瞬间堆满兴奋,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骄傲,“我们研究出煤炉了!这可是四冬琢磨出来的,不用烧柴,添上煤块能烧大半天,火还旺得很!”说着,他转头看向一旁默不作声的四冬,黝黑的脸上满是赞赏,眼神亮得像淬了光。

五特猛地转头,惊喜地看向四冬,大步走过去,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力道大得让四冬踉跄了一下:“好样的,四冬!你真是个聪明的孩子,这东西能省不少事!”他盯着四冬,语气变得郑重起来:“四冬,从今天起,你就开始物色一个能接替你现在活计的人,把烧窑、琢磨工具的手艺教给他。等我这次出去回来,你就跟在我身边,专门负责琢磨这些新奇玩意儿!”

“二冬,那我呢?”石头哥一听这话,心瞬间提了起来,往前凑了两步,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原本挺直的背脊微微弓着,眼神紧紧锁在五特脸上,既有期待,又有些忐忑,生怕自己被落下,“你把四冬带在身边,那地里的活、庄子上的杂事,是不是还交给我?”

五特把手里的茶碗往桌上一放,嘴角翘得老高,带着点戏谑的笑意瞅着石头哥:“石头哥,你这性子还是这么急!我话都没说完呢,急着接茬干啥?”他顿了顿,身子往椅背上靠了靠,语气认真起来,“我这次回来,就是奔着修路的事儿来的,眼下路都快修到黑山西村了,等这边的活一收尾,我还得接着往别处去。不过你放心,走之前,指定给赵婶捎个大惊喜。”

赵姨手里正择着菜,听见“惊喜”俩字,手里的动作猛地一顿,眼睛瞬间亮了,凑到五特跟前追问:“啥惊喜啊?你这孩子,有话就直说,别吊人胃口!”她往前挪了挪凳子,眼神紧紧锁着五特,连呼吸都比平时急了些。

五特却故意端起茶碗抿了一口,放下碗时,嘴角勾起一抹神秘的笑:“哎,现在可不能说,说了就不算惊喜了,先保密!”说着,他转头看向石头哥,语气放缓了些,“石头哥,你家娃还小,嫂子一个人也离不开你,这次我出门,你就先在家守着。等我下次回来,你再跟着我出去闯。这次啊,就让四冬跟我走,他年轻,正好出去多学些本事。”

他顿了顿,又想起什么似的,补充道:“对了,我修路这阵子,要是有人往村里送赤铁矿和孔雀石等矿石,你就照着一文钱一斤的价收下来,越多越好,往后指定用得上。”

石头哥闻言,重重一点头,拍着胸脯保证:“五特,你放心!这事儿我记牢了,你在外头安心干活,村里的煤矿我指定给你管得妥妥帖帖的,等你回来验收!”

五特看着石头哥实在的模样,心里暖了暖,可语气还是带了点不确定:“这次出去,我也说不准啥时候能回来,你们在家都照顾好自己,别让我操心。”说完,他朝门口招了招手,把站在一旁的禾满仓拉了过来,对着屋里的人介绍道,“给大伙儿介绍下,这是禾满仓叔叔,是附近沙窝镇的里正,往后咱们村和镇上打交道,少不了要麻烦禾叔,大家都认识认识,往后也好互相照应。”

禾满仓连忙拱手,笑着跟屋里人打招呼:“各位乡亲好,我是禾满仓,往后都是街坊邻里,有啥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

石头哥连忙起身回礼:“禾叔客气了,往后还得仰仗您多关照!”赵姨也跟着附和:“是啊是啊,有里正大人在,咱们心里也踏实!”

饭桌上的幸福

开饭的哨声刚落,土坯房的八仙桌上已摆得满满当当。竹蒸笼掀开的瞬间,白雾裹着面香腾地冒起,笼格里的白面馒头个个鼓着圆肚皮,捏在手里暄软得能回弹;旁边一笼猪肉白菜馅包子更馋人,褶子缝里渗出金黄的油星,刚咬开就烫得人直哈气,鲜美的汤汁顺着指缝往下滴。桌上还摆着两碟家常菜:一盘炒得油亮的萝卜干,撒着翠绿的葱花;一碗蒸南瓜,甜香混着热气飘得满屋都是。还有炖肉……

禾满仓搓着手凑到桌边,先捏起个包子,指尖触到温热的面皮,忍不住感叹:“这面发得可真地道!”他小心翼翼咬下一口,肉香混着白菜的清甜在嘴里散开,眼睛顿时亮了,含着食物含糊不清地问:“二冬,你家每天……每天还吃这个啊?”

坐在对面的五特闻言,笑着朝赵姨和三冬抬了抬下巴。三冬手里正攥着半个馒头,闻言立刻把馒头举起来,晃得辫梢都跟着动:“对啊对啊!我们天天都吃这些,有时候石头哥哥还会买肉回来包纯肉馅的呢!”她凑近禾满仓,小脸上满是得意,“你都不知道,以前我们总吃杂粮面窝头,就着咸菜啃,现在每天都能吃白面,赵姨还会变着花样做炖菜!”

赵姨端着一碗玉米粥走过来,把碗放在禾满仓面前,笑着补充:“都是二冬哥厉害,石头哥照顾我们全家人,有了煤矿日子过得一天比一天好,就连挖矿的奴隶他们都能天天吃饱而且一天三顿饭呢!石头哥在后院里种菜,家里现在富裕,多亏了二冬哥。”

禾满仓捧着温热的玉米粥,看着碗里飘着的几粒红枣,又看了看桌上冒着热气的饭菜,眼眶微微发热。他扒拉了一口粥,清甜的滋味滑进喉咙,却忍不住叹了口气:“你们这日子,简直就是天堂啊。”他放下碗,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桌边,“我们以前在山里,别说白面馒头了,就连掺了野菜的粥都未必能喝饱。有年冬天,连着半个月啃冻红薯,现在想起来,牙都还酸。”

三冬听得眼睛瞪圆了,拉着禾满仓的袖子追问:“真的吗?冻红薯好吃吗?”

“傻丫头,”二冬从里屋走出来,手里拿着一碟腌蒜,敲了敲三冬的脑袋,“冻红薯哪有白面馒头好吃?以前是没办法,现在日子好了,才不能忘了以前的苦。”

禾满仓点点头,又咬了一大口包子,含糊地说:“是啊,能天天吃上这样的饭,比啥都强。你们这日子,是真幸福!”说话间,他又拿起一个馒头,就着炒萝卜干,吃得格外香甜。

晚饭的热气刚散,五特就拽着石头哥的胳膊,脚步轻快地往自己房间走,语气里藏不住的急切:“石头哥,你跟我来,咱得好好琢磨琢磨那东西!”

石头哥被他拉着,手里小心翼翼捧着个旧布包,笑着打趣:“看你这急样,饭都没吃安稳,到底啥宝贝值得你这么上心?”

两人进了屋,房间陈设简单,一张木板床铺着洗得发白的粗布床单,靠墙摆着张掉漆的木桌,几把椅子歪歪斜斜地放着,可桌上那盏煤油灯的光一照,倒透着股踏实的家味。五特顺手拉过两把椅子,“哥,快坐,你把东西拿出来我瞅瞅。”

石头哥把布包往桌上一放,慢慢掀开,几块泛着暗褐色光泽的金属石头露了出来,表面还沾着些煤矿里的黑泥。五特凑上前,眼睛“唰”地一下就亮了,伸手拿起一块,指尖轻轻拂过石头表面,声音都拔高了几分:“哇!石头哥,这是铁矿石啊!真没想到,咱这煤矿竟然是共生矿!”

他把矿石举到灯前,翻来覆去地仔细端详,眼里满是惊喜,连手都微微发颤:“你看这色泽,这质地,纯度肯定差不了!以后这样的矿石必须得保存好,用处可大了——不管是打农具,还是以后琢磨点别的,都离不开它!”

石头哥见他这模样,也跟着高兴,连忙点头:“好!好!我明天一早就找个安全的地方把它们存起来,找个木箱子锁上,再藏到柴房最里面,保证丢不了。你放心,我一定保管得妥妥帖帖的!”他说着,又摸了摸矿石,心里也掂量着这东西的分量。

五特突然放下矿石,身子往前凑了凑,声音压低了些,眼神变得严肃:“石头哥,我跟你说个事儿。以后不管在矿上挖到什么金属矿石,咱都得收着,一点都不能漏。还有,咱之前收拾出来的那间秘密地下室,这事谁也不能知道——就连我亲妹妹三冬,都不能告诉她。”

石头哥一愣,随即皱起眉:“连三冬妹子都不告诉?她不是咱自己人吗?”

“正因为是自己人,才更得瞒着。”五特叹了口气,“三冬性子直,藏不住话,万一哪天说漏了嘴,被外人知道咱藏着这么多宝贝矿石,指不定会出啥乱子。现在这世道,小心点总没错。”

石头哥琢磨了琢磨,觉得五特说得在理,重重拍了下桌子:“行!听你的!这事就咱俩知道,谁都不透露半个字。以后挖着矿石,我直接给你送过来,咱悄悄往地下室里存,保管严实!”

五特见他应下,脸上又露出了笑,拿起一块矿石递给石头哥:“哥,你也摸摸,这可是咱以后的指望。等攒多了,咱说不定能凭着这些矿石,干出点像样的事来!”

石头哥接过矿石,掌心传来冰凉坚硬的触感,心里也跟着踏实起来,重重点头:“对!咱好好攒着,肯定能有大用处!”

第二天一早,天边刚泛起鱼肚白,带着几分凉意的微风掠过院子,五特和禾满仓一行人已背着行囊站在院门口。石板地上堆着几包用粗布缝的行李,里面裹着干粮和换洗衣物,大家伙儿围过来帮忙规整,原本热闹的院子里,只有布料摩擦的窸窣声,气氛沉得有些发闷。

赵姨攥着五特的手,指腹磨过他手背上因干活磨出的茧子,眼眶红得发亮,泪珠在眼尾打转:“二冬啊,这一路山高水远的,你年纪轻,在外面可千万要照顾好自己,别冻着饿着,遇到难事别硬扛,早点回来,婶子还等着给你做你爱吃的贴饼子呢。”

五特反手拍了拍赵姨的手背,声音比平时沉了些:“赵婶,您放心,我皮实着呢,饿不着冻不着。等我回来,还得吃您烙的糖饼,要放双倍糖。”

赵姨被他逗得笑出了声,眼泪却顺着脸颊滑了下来,她赶紧抹了把脸,推着五特往门口走:“快走吧,别耽误了路程。”

五特转身,目光落在一旁正帮着捆行李的石头哥身上,脚步顿了顿:“石头哥,我走之后,队里的账你得多上心,但你一个人忙不过来,得赶快找个能替代你管账的人,必须得仔细、靠谱。”

石头哥直起身,眉头拧成了疙瘩,他搓了搓手,眼神扫过院子里的人,又落回五特身上,犹豫了片刻才开口:“队里的人我都摸透了,要么粗手粗脚记不清数,要么心不静沉不下心,我实在不放心他们。要不……让林晚管吧?”说着,他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林晚,眼神里满是询问,还有藏不住的信任,“她平时算账就清楚,做事又细心,肯定能行。”

五特一听,眼睛瞬间亮了,像是突然解了难题似的,拍了下手:“太好了!嫂子管账,我一百个放心!嫂子心细,账上的数字交给她,比我自己管都踏实。”

林晚愣了一下,随即连忙上前一步,双手在围裙上擦了擦,语气里满是感激:“二冬,谢谢你这么信任我,说实话,我和石头能有现在的安稳日子,全靠你给了我们这样一个家,让我们能踏踏实实过日子。你放心,这账我一定管好,每一笔进的、出的,都记清清楚楚,等你回来,我给你交一份明明白白的账。”她说着,眼眶也有些发热,看向五特的眼神里,全是实打实的感激。

五特笑着摆了摆手,语气轻快了些:“嫂子,都是一家人,说这些就见外了。咱们院子里的人,本来就是互帮互助的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他低头看了眼身旁背着小包袱的四冬,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了,四冬,东西都带齐了吧?咱们走!”

四冬用力点头,攥紧了五特的衣角,小声却坚定地说:“哥,我都带好了,我跟着你,不拖后腿。”

禾满仓扛着大包袱走过来,粗声粗气地说:“二冬,别磨蹭了,趁着天早赶路,能多走几里地。”

五特最后看了眼院子里的人,挥了挥手:“赵婶、石头哥、嫂子,还有大家伙儿,我们走了,家里就拜托你们了!”

“路上小心!”“早点回来!”院子里的人齐声应着,看着他们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晨雾里。

众人坐上马车,朝着山洞的方向驶去。车轮滚滚,在土路上碾出两道深辙,扬起的尘土被风卷着,粘在每个人的衣角上。刚走进他们先前挖好的山洞入口,便听见里面传来“叮叮当当”的声响,只见大黑带着十几个精壮汉子正弓着身子扩建山洞,火把插在岩壁的缝隙里,把洞内照得亮堂。

工人们赤着上身,古铜色的脊梁上满是汗珠,一滴滴砸在地上,手里的青铜镐、青铜锤轮番起落,与坚硬的岩石碰撞,发出清脆又有力的声响,碎石头顺着脚下的土坡滑到洞外。

大黑眼角余光瞥见洞口的人影,直起腰擦了把汗,看清是五特,连忙扔下手里的工具迎上来:“首领!你们可算来了!”他脸上蒙着一层厚厚的灰尘,汗水顺着脸颊往下淌,冲出两道弯弯曲曲的泥印,看着又狼狈又精神。

五特点点头,目光扫过洞内忙碌的景象,落在墙角堆着的几件缺口的青铜工具上,语气里透着关切:“进展怎么样?看这架势,倒是比我预想的快些,有没有遇到什么困难?”

大黑挠了挠头,黝黑的脸上露出几分无奈,声音也低了些:“一切都挺顺利的,就是青铜器工具不够用了。您看,就这十几件能用的,刨子、凿子都快磨平了,工人们得轮着用,有的兄弟等工具要等小半个时辰,一天下来,正经干活的时间都少了不少,不然这洞壁还能再往里挖半丈。”说着,他还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身边一把缺了角的青铜镐。

五特眉头微蹙,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石斧,想了片刻,忽然眼睛一亮,拍了拍大黑的肩膀:“没事,你们要是缺青铜器工具,就去黑山西村找石头哥要,直接说是我让的。他前段时间刚领着人铸了一批新工具,锄头、斧头、凿子都齐全,肯定能满足你们的需求,不够再去拿。”

“真的?太好了!谢谢首领!”大黑眼睛瞬间亮了,激动得嗓门都高了些,搓着手来回走了两步,“有了足够的工具,我保证三天之内,把这山洞再拓宽一倍,到时候能容下咱们部落所有人!”他说着,仿佛已经看到山洞拓宽后,族人搬进来的热闹场景,浑身又充满了干劲,转身就要去吩咐人去取工具。

“等等!”一旁的四冬突然拽住大黑的衣角,眼睛瞪得溜圆,转头看向二冬,语气里满是惊奇,“二冬哥,刚才我听大黑哥说,去山洞的这条路,都是你们先前修的?这路又平又宽,马车走在上面都不颠簸,你也太厉害了吧!”

二冬正帮五特整理背上的兽皮袋,闻言抬头笑了笑,语气淡淡的:“也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是跟部落里的几个兄弟一起修的,之前下雨路滑,运东西太费劲,就想着把路垫平些。”

“这还叫不是厉害?”四冬凑到二冬身边,掰着手指头数,“上次你帮阿婆修漏雨的草屋,爬得比树还高;前几天狩猎,你一个人就困住了几头野猪,现在还会修路……二冬哥,你是不是还有好多我不知道的本事啊?”

五特在一旁听着,忍不住打趣:“四冬,你这才知道?你二冬哥做的事,以后震撼你的还多着呢。上次他偷偷琢磨着改进青铜工具,说要让镐头更锋利,再过些日子,说不定能给你弄出个新玩意儿来。”

二冬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耳尖微微发红,连忙转移话题:“首领,咱们还是先看看山洞的布局吧,这边打算隔出一个储物间,那边留着当住处,您看行不行?”

五特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笑着点头:“你安排就行,我放心。”大黑在一旁听得心痒,凑过来说:“首领,等工具拿回来,我先把储物间的墙凿好,保证结实!”洞内的气氛一下子热闹起来,连带着工人们的吆喝声,都比刚才更响亮了。

五特笑着点头,声音爽朗:“行嘞,那咱接着往前走,都注意脚下,别磕着碰着。”说罢,他带着众人继续向前。马车缓缓在山洞里行驶,昏暗的光线透过洞口洒进来,形成一道道光柱,光柱里尘土飞扬。

五特一边走,一边仔细观察着山洞的情况,突然停下脚步,指着一处地势低洼的地方,转头对禾满仓说:“满仓叔,你看这儿,地势有点低,要是下雨积水可就麻烦了,咱得想个办法把这一段垫高些。”

禾满仓走上前,蹲下身子,用手摸了摸地面,思索片刻后说道:“嗯,我看用些石头和泥土把这儿填平,再夯实了,应该能行。就是这工程量不小,得费些人力和时间。”

五特微微皱眉,目光在周围扫视一圈,又说:“人力时间倒不怕,慢慢干总能成。不过还得考虑山洞的排水问题,不然积水排不出去,路还是容易坏。”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讨论得热火朝天,众人也围过来,七嘴八舌地出主意。有人说可以在路边挖排水沟,也有人说用石板铺地能更好地排水。

四冬坐在马车上,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眼神里满是期待。他一会儿看看洞壁上奇特的纹理,一会儿瞅瞅众人讨论的地方,心中充满了好奇。终于,他忍不住开口问道:“二冬哥哥,咱们修这条路,以后会有很多人从这儿走吗?”

五特笑着回答:“那肯定啊,等路修好了,外面的人能进来,咱们这儿的东西也能运出去,日子肯定会越来越好。”

四冬眼睛一亮,兴奋地说:“太好了,我以后也要像哥哥一样,做很多有用的事,去很多很远的地方。”

五特摸了摸他的头,鼓励道:“行,只要你肯努力,肯定能行。跟着哥哥,以后有的是机会。”

禾满仓看着眼前充满干劲的众人,心中满是希望。他抬起头,目光望向远方,仿佛已经看到了道路两旁繁荣的景象,人们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他感慨道:“五特啊,有你带着大家干,我就放心了。我相信,咱们肯定能把路修得越来越好,让大家都过上好日子。”

五特坚定地点点头:“满仓叔,您放心,只要咱们齐心协力,就没有办不成的事儿。”

就在这时,马车缓缓驶出山洞,阳光洒在他们身上,仿佛为他们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芒。新的旅程已经开始,等待他们的,是更多的挑战和机遇,但他们都充满了信心,因为他们知道,只要大家团结一心,就没有什么困难是克服不了的。

五特和禾满仓聊天,先去沙窝镇看看,禾满仓不放心,之后就带着修路的人迎新河镇修路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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