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如血,将稀薄雾气染上一抹凄艳的橙红。山谷中弥漫着硝烟、煞气与血腥混合的刺鼻气味,以及劫后余生的沉重喘息。队伍减员严重,玩家们或坐或躺,忙着打坐调息、包扎伤口、更换破损的装备,气氛低迷而疲惫。Npc们状态稍好,但亦是人人带伤,内力消耗巨大。
乔峰环顾四周,眉头紧锁。此地煞气虽因大战而稀薄,但仍非久留之地,更何况那神秘的“彼岸”组织随时可能卷土重来。
“还能动的,互相扶持,我们必须立刻离开!”乔峰的声音沙哑却不容置疑,他亲自将虚竹搀起。虚竹因全力催动晶石和经书,内力几乎耗尽,脸色苍白,但手中仍紧紧握着那枚变得温润的黑色晶石。
段誉扶起虚弱的云心月,龙战于野和钱多多则大声吆喝着,组织起尚有余力的玩家,搀扶起重伤员,收拾起阵亡同伴掉落的些许物品,队伍艰难地重新集结,沿着山谷向下游方向蹒跚而行。
一路上,气氛压抑。浓雾虽散,但山坳间的压抑感并未完全消失,反而有一种被窥视的感觉萦绕在众人心头,仿佛暗处仍有眼睛在盯着他们。无人说话,只有粗重的呼吸声和踉跄的脚步声在寂静的山谷中回响。
直到彻底走出那片山坳,来到一处相对开阔的溪流边,夕阳完全展露,暖意驱散了部分阴寒,众人才感觉那如影随形的压迫感减轻了不少。
“在此稍作休整,一炷香后继续赶路。”乔峰下令,众人如蒙大赦,纷纷瘫倒在溪边草地上。
治疗玩家开始全力施为,金疮药、绷带、恢复内力的丹药以及各种治疗法术的光芒此起彼伏。钱多多一边肉疼地吃着高级丹药,一边清点着损失,唉声叹气:“亏大了,亏大了…这趟真是血亏…老朱啊老朱,你可欠我们大人情了…”
他的话也道出了许多玩家的心声,但看着乔峰三兄弟凝重的神色,以及虚竹手中那枚晶石,抱怨的话也说不出口了。毕竟,朱建军最后关头救了大伙是事实,而能从那绝地中带出疑似承载其灵魂的晶石和彼岸的令牌,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更是后续任务的关键。
乔峰、段誉、虚竹围坐在一起。段誉运起一阳指,为虚竹疏通经络,恢复内力。乔峰则拿出干粮和水囊分给二人。
“二弟,朱兄弟情况如何?”乔峰最关心的仍是此事。
虚竹闭目凝神,再次将一丝微弱的北冥真气探入晶石。这一次,他的感应清晰了许多。那晶石内部不再是死寂一片,而是仿佛一片微缩的、平静的暗红色海洋,而在海洋中央,一点微弱却稳定的灵光静静悬浮,散发着熟悉的、属于朱建军的精神波动。这波动依然虚弱,却不再似风中残烛,而是有了根基,与整个晶石的能量形成了一种奇妙的平衡与共生。
“比之前好多了。”虚竹睁开眼,语气带着一丝欣慰,“灵念稳固,与此物似乎达成了一种平衡…只是依旧沉睡,无法交流。”
段誉好奇道:“可能唤醒?”
虚竹摇头:“难。其灵念太弱,强行唤醒恐有消散之险。而且…”他顿了顿,面露疑惑,“我感觉这晶石似乎在缓慢地、自发地从周围环境中汲取极微量的某种能量,滋养着朱兄弟的这丝灵念…这能量并非天地灵气,反而…略带一丝阴煞,却极为纯净。”
乔峰浓眉一挑:“哦?竟有此事?莫非是因朱兄弟最后操控那至邪矿髓,其灵念已发生了某种异变,反而能适应甚至利用这种邪能?”
“或许如此。”虚竹点头,“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未来如何,确难预料。”
这时,云心月调息稍定,也走了过来。她看着那晶石,忽然从怀中取出那卷皮革地图。此刻的地图已然彻底黯淡,仿佛耗尽了所有灵性,变成了一件普通古物。但她将地图靠近晶石时,那彻底暗淡的、类似“火焰新芽”的符号,竟又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随即彻底湮灭。
“地图…对它有反应…”云心月轻声道,“或许…这地图的真正作用,并非仅是引路,而是…寻找或稳定某种与之相关的‘源种’?”她想起了矿髓爆炸前,地图金光照射在鬼面浮雕上留下的那个焦痕,也与这新芽符号相似。
线索似乎越来越多,却也更加扑朔迷离。
就在这时,一名负责警戒的丐帮弟子忽然低声道:“帮主,有动静!上游有人来!”
所有人瞬间紧张起来,纷纷抓起兵器。
只见上游溪流转弯处,一骑快马疾驰而来,马上是一名穿着驿丞服饰、风尘仆仆的汉子。他看到溪边这群衣衫褴褛、浑身血污、兵刃出鞘的人,吓了一跳,连忙勒住马缰,警惕地保持距离,高声问道:“前方何人?此地临近婆罗荒谷,煞气危险,尔等为何在此停留?”
乔峰见来人似是官府驿卒,略松了口气,上前抱拳道:“这位兄台不必惊慌,我等乃是前往西域的商队,不幸在此迷路,遭遇猛兽袭击,折损了些人手,故在此休整。”
那驿丞将信将疑,目光扫过人群,看到乔峰气度不凡,段誉、虚竹也非俗类,倒是信了几分,又瞥见众人身上残留的煞气痕迹和兵刃上的破损,叹道:“原来是遇了灾祸。诸位能从那荒谷方向出来,真是命大。近日那谷中甚不太平,时有异响和邪光冒出,官府都已贴出告示,让百姓绕行了。”
他顿了顿,从怀中取出一封公文:“罢了,看你们也不易。我正要前往前方驿站送信,你等若是要补给治伤,可随我同行,前方十里便有驿馆。总好过在这荒郊野岭夜宿,听说晚上谷中煞气更重,还有不干净的东西出来游荡。”
众人闻言,互望一眼。有驿站休整自然是好,但这驿丞出现的时机未免有些巧合。
乔峰艺高人胆大,略一沉吟,便道:“如此,便多谢兄台引路了。我等稍后便启程前往驿馆。”
那驿丞点点头:“也好,那我先行一步,在驿馆等你们。”说完,便打马而去,似乎真的只是路过。
待驿丞走远,钱多多立刻低声道:“乔帮主,会不会有诈?那‘彼岸’神通广大,冒充驿丞也不无可能。”
龙战于野也皱眉:“而且他刚好提到谷中异状…”
乔峰目光深邃,看着驿丞消失的方向,沉声道:“是陷阱也要去。兄弟们伤亡惨重,急需安全之地休整疗伤。若真是陷阱…”他冷哼一声,握紧拳头,“乔某便拆了那驿馆,看看究竟是谁在捣鬼!”
他转身看向虚竹手中的晶石,那晶石在夕阳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而且,我有预感,朱兄弟能否苏醒,契机或许不在荒山野岭,而在人烟汇聚之处。”
队伍再次启程,沿着溪流,向着驿馆的方向行去。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疲惫中透着坚韧。而那枚黑色晶石,在虚竹的掌心,于无人注意时,极其微弱地、如同心跳般,闪烁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