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雪马的蹄子陷在太湖滩涂的软泥里,每拔一次都带出半截芦苇根。刺青薇薇拽着缰绳的手冻得发红,指节在皮革上留下泛白的印子——马背上的麻袋晃了晃,里面星宿派玩家的首级撞在一起,发出沉闷的声响,像在敲打谁的骨头。
“把这个披上。”影刃突然将玄铁剑往泥里一拄,解下肩头的披风扔过去。披风上还带着他的体温,混着剑鞘的铁锈味,盖住了麻袋散发的血腥味。薇薇接住时,指尖触到披风内侧的硬物,是块鳄鱼鳞甲,边缘磨得很光滑,显然被主人摩挲过很久。
她突然把鳞甲往影刃怀里塞:“这是铁山让给你的,说玄铁剑太沉,你劈砍时护不住后心。”话音刚落,马臀突然被什么东西撞了下,两人同时回头——是段誉的僧袍下摆扫过马腿,他手里正托着片曼陀罗花瓣,是从化骨池捞的,还沾着绿莹莹的水。
“朱盟主说这花瓣能入药。”段誉的指尖被花瓣边缘割破,血珠滴在薇薇的披风上,晕出个小红点,“云姑娘让我问问,风语者的箭囊要不要带回苏州城?”
影刃还没开口,就听见身后传来铁器碰撞声。朱建军正用倚天剑帮磐石撬玄铁斧,斧刃陷在闸门缝里太深,木柄已经被蛊水浸得发胀。“再往左半寸。”云心月的声音从闸门后传来,她正帮铁骨铮铮处理肋骨的伤口,银针穿过皮肉时,铁骨铮铮闷哼一声,震得闸门都晃了晃。
“忍着点。”云心月的指尖按住铁骨铮铮的伤口,另一只手往他嘴里塞了块布——是从自己裙角撕下的,绣着半朵茶花,和朱建军剑穗上的花纹正好能对上。她抬头时,正好看见朱建军的倚天剑往下压,斧刃与闸门摩擦出的火星溅在他手背上,烫出个白泡,他却像没看见似的。
“好了。”朱建军突然低喝一声,玄铁斧终于从闸门缝里拔出来,带起的蛊水劈头盖脸泼了他一身。云心月下意识扑过去挡,两人撞在一起,她的药箱磕在他腰间,里面的瓷瓶叮当作响,有支血样管滚出来,在泥地上打了个转,停在铁骨铮铮的靴边——标着“风语者”的那支。
铁骨铮铮弯腰去捡,手指刚碰到玻璃管,就被磐石按住手腕。“让云姑娘收着吧。”磐石的玄铁斧往肩上一扛,斧刃的毒液顺着臂膀往下流,在肘弯积成小水洼,“风语者的东西,还是医者拿着妥当。”
远处传来钱多多的算盘声,噼啪响得像在数数。他正蹲在芦苇荡里,把散落的计毒珠往布包里捡,每捡一颗就往嘴里扔颗枣——是云心月给的,说能解硫磺的燥气。“还差三颗。”他突然抬头,枣核从嘴里飞出来,正好落在朱建军的靴边,“丁春秋那老贼跑了,斥候营追进芦苇荡深处了。”
云心月突然拽住朱建军的衣袖,他刚要迈步的腿顿住了。她的银针正挑开他臂膀上的水泡,毒液被吸出来时,他的肌肉轻轻抽搐了下,却反手握住她的手腕:“你的指尖在抖。”
“是冻的。”云心月往伤口上撒药粉,药粉遇血冒白烟,“你剑穗上的香囊碎片,我收起来了。”她从药箱里掏出块手帕,里面包着些亮晶晶的碎屑,是冰蚕蛊卵的壳,“回去能做成药引。”
朱建军突然把倚天剑递给她:“帮我拿着。”他解下腰间的油布,里面裹着蚀心蛊配方的残页,边缘被水浸得发皱。“你看这里。”他指着配方末尾的小字,指尖划过她补过的剑穗,“风语者的笔迹,和你药箱上的标记很像。”
薇薇突然吹了声口哨,是斥候营的集合信号。影刃的玄铁剑已经出鞘,剑身上的冰纹映出三个黑影——是铁山带着盾卫回来了,他们的藤牌上都插着箭,箭尾的红绸在暮色里很显眼。“追丢了丁春秋,但截了他的药车。”铁山往地上啐了口,血沫里混着颗牙齿,“里面有化骨池的毒液,云姑娘要不要看看?”
云心月还没应声,就被朱建军往身后拉了拉。他的倚天剑突然指向药车底部,那里的木板缝里渗出黑液,滴在泥地上,把段誉刚放下的曼陀罗花瓣烧成了灰。“小心点。”他的掌心覆在她的手背上,两人一起掀开木板——里面整整齐齐码着五十个陶罐,每个罐口都贴着星宿派的符咒。
“这些留给钱多多。”影刃的玄铁剑敲了敲罐身,回声发闷,“他说能改造成烟花,风语者的葬礼上放。”薇薇突然拽了拽他的披风,示意他看段誉——大理世子正用一阳指在陶罐上写字,每个罐口都烙着个“蜂”字,是风语者的标记。
当第一颗星子挂上苏州城的城楼时,队伍终于踏上官道。踏雪马的蹄子不再陷泥,发出清脆的“嗒嗒”声,像在应和钱多多的算盘。影刃的玄铁剑与朱建军的倚天剑偶尔撞在一起,火星落在云心月的药箱上,映出里面十二支血样管,在暮色里闪着细碎的光,像谁没哭完的眼泪。
薇薇突然从马背上探身,把半截绣帕塞进影刃手里。帕子上的蜜蜂缺了只翅膀,针脚歪歪扭扭,显然没绣完。“风语者说,等打赢了就教我绣完这只翅膀。”她的声音很轻,被风声刮得断断续续,“现在看来,得你帮我了。”
影刃刚要说话,就被朱建军的笑声打断。他正看着云心月往药箱里放最后一支血样管,两人的手指在箱盖边缘碰了下,像触电似的缩回,又同时去抓那支标着“朱建军”的管子,指尖在管壁上留下交叠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