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森斯坦号内部的战斗,已经退化成了一场关于“熵”的表演。
迦罗和他的忠诚派,是试图在腐朽洪流中维持秩序的徒劳堤坝。
而纳垢的意志,则是那片不断上涨,最终要将一切都归于平寂的混沌之海。
堤坝,正在崩溃。
【瘟疫承载者。他们是纳垢军团最坚韧的核心步兵,也被称为‘纳垢的计数员’。】
【他们曾是凡人,一群在感染了纳垢最慷慨的瘟疫之后,依旧拒绝屈服、拒绝放弃希望的顽固灵魂。】
【他们的抵抗,没能战胜瘟疫,反而让自己的灵魂,在那无尽的痛苦与腐朽中,被千锤百炼,最终与疾病本身融为一体,化为了绝望的最终形态。】
【他们的口中,将永远吟唱着对宇宙所有疾病的计数,他们的存在,就是对‘希望’这个词汇最恶毒的、永恒的嘲弄。】
在旁白声中,那血肉的墙壁之上,瘟疫之树再次“分娩”。
但这一次,从爆裂的肿瘤中诞生的,不再是之前那些小小的脆弱纳垢灵。
而是一个个体型与星际战士相仿、手持着锈迹斑斑的瘟疫长剑、浑身由纯粹的腐烂与绝望构成的、臃肿的恶魔步兵!
瘟疫承载者!
他们的数量虽不如纳垢灵那般铺天盖地,但他们身上所散发出的那股如同沼泽般停滞、足以让任何凡人的希望都在瞬间熄灭的灵能恶臭,却浓郁了百倍!
“开火!开火!别让他们靠近!”
克鲁兹的咆哮声中第一次带上了无法掩饰的惊恐。
爆弹如同复仇的铁雨,狠狠地轰击在瘟疫承载者那早已腐烂不堪的身体之上,炸开一个个流淌着绿色脓液与扭曲内脏的血洞。
但,毫无用处。
那些怪物仿佛感觉不到任何痛苦,甚至连前进的步伐都没有丝毫的停滞。
那些恐怖的伤口,在肉眼可见的蠕动血肉增生中,于短短数秒之内便再次愈合!
“该死的……这些东西,杀不死!”
一名年轻的、一直紧跟在迦罗身旁的忠诚派战士,在目睹了这违背了一切生死法则的恐怖一幕之后,他那根早已被恐惧与绝望绷紧到极限的理智之弦,终于彻底断裂了。
他扔掉了手中早已打空子弹的爆弹枪,发出了一声不似人类,混杂着恐惧与解脱的疯狂呐喊。
“为帝皇!!!!!”
他向着那片缓缓逼近,代表着绝对绝望的瘟疫之墙,发动了最后也是最无力自杀式的冲锋。
噗嗤!
没有任何悬念。
他的身体,在冲入敌阵的瞬间,便被数把锈迹斑斑的瘟疫长剑所彻底贯穿、肢解、吞噬。
最后,只剩下一滩混合着陶钢碎片与血肉的烂泥,成为了滋养这座地狱花园的又一捧新鲜的肥料。
“不!!!!!”
纳撒尼尔·迦罗,在亲眼目睹自己最后一个泰拉裔的同乡兄弟,就这样在眼前被一群行走的“绝望”所彻底吞噬之后,他那颗属于骑士的心,终于彻底破碎。
他的脑海中,回响起了那个最根本的问题。
我们所信奉的,到底是什么?
是那个早已被证明漏洞百出、在亚空间的疯狂面前毫无用处的“帝国真理”吗?
是那个教导他们宇宙中没有神明,只有科学与理性的冰冷信条吗?
不。
那不是他为之战斗的理由。
他为之战斗的,是那个端坐于黄金王座之上的、人类的父亲与守护者!
是那个在泰拉的古老传说中,一次次将人类从灭亡边缘拯救回来的真正的——
神!
“帝皇!!!!!”
他第一次,不再是以军人的名义,而是以一个信徒的身份,发出了一声虔诚的战争咆哮。
他不再向自己的意志或力量索取勇气。
他向着那个遥远的神座,发出了凡人最卑微、也最强大的祈求。
“——请赐予我力量!”
“——请赐予我,净化这一切污秽的——”
“——圣光!!!”
下一瞬!
整个宇宙,仿佛都听到了他的祈祷!
他手中那柄陪伴了他数个世纪的、名为“自由”的动力剑,其上那丝微弱的金色光芒,在这一刻轰然爆发!
那不再是一道光,那是一个微缩的太阳!
一团比恒星核心还要耀眼、还要炙热的纯金色、充满了神圣愤怒的火焰,瞬间将迦罗整个人彻底包裹!
并将周围所有蠕动的血肉、所有的腐朽与黑暗,都彻底地——
照亮!与净化!
那金色的火焰,在接触到瘟疫承载者的瞬间,展现出了比爆弹与热熔更加霸道千倍的力量。
因为它所攻击的,并非是恶魔的临时躯壳。
而是其存在的、来自于亚空间的……概念本身!
在帝皇那纯粹的、代表着“秩序”与“人类存续”的意志之光面前,所有来自于混沌的“腐朽”与“绝望”的法则。
都如同写在沙滩上的字,被一个神圣的浪潮,无声地、彻底地——
抹平!
一个又一个强大的瘟疫承载者,在那金色的火焰中,连一声哀嚎都来不及发出,便被彻底地分解、还原,化为了最纯粹的无害金色尘埃。
艾森斯坦号内部的血肉地狱,正在被一位凡人身上所燃起的神之怒火,彻底地焚烧殆尽!
这一刻,在帝国那早已废弃了所有神只,冰冷的无神论军团之中。
第一位真正意义上的——圣徒。
诞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