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来临后第五十八日：
北约基地在罕见的大雪覆盖下，呈现出一种死寂的宁静。雪花无声飘落，掩盖了往日战争的痕迹，也暂时冻结了那些游荡的、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居民”。然而，在这片看似纯净的白色毯子之下，暗流仍在涌动。
基地边缘一栋相对完好的建筑内，斑驳破旧而又杂乱的通道里。
陆明锐把苏澜压在了墙上，原本昨晚的事情让两人之间仿佛隔了一层看不见的薄冰，但此刻，在这片与世隔绝的寂静里，那层冰正在缓慢消融。他们的距离很近，近到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张力，混合着灰尘、冰粒以及一丝属于苏澜身体的淡香。
就在两人的唇即将触碰，某种温暖的东西即将取代周遭寒冷的瞬间——
“喂，有动静。”陈大发那略带沙哑，总是掺着点不合时宜的调侃意味的声音，通过骨传导耳机清晰地传入两人耳中，如同一盆冷水，恰到好处地——或者说极其不适时地——泼醒了这旖旎的氛围。
陆明锐和苏澜像是被烫到一般迅速分开，脸上都飞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红晕。苏澜有些不自然地别过脸，整理着并无需整理的作战服领口。陆明锐则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压下心头那股被打断的懊恼和一丝莫名的躁动，他瞥见苏澜泛红的耳尖，心头一动，一股不甘心或者说想要确认什么的冲动涌了上来。在苏澜反应过来之前，他迅速侧过头，在她光滑细腻的脸颊上轻轻印下一吻。
动作快如闪电，带着少年般的狡黠和不容置疑的坚定。
“呀！”苏澜低呼一声，瞬间回过头，杏眼圆睁，带着几分羞恼，握紧的粉拳如同雨点般落在陆明锐穿着厚重作战服的胸膛上，发出沉闷的“噗噗”声。这点力道对陆明锐来说自然不痛不痒，但他还是配合地做出龇牙咧嘴的表情，眼中却满是得逞的笑意。
“要死啊你！陆明锐！”苏澜压低了声音嗔怪道，脸颊绯红，如同盛开的桃花。
原本横亘在两人之间的那层薄冰，在这带着羞恼和亲昵的互动中，悄然碎裂，融化在这片不合时宜却真实无比的“春意”里。
“咳咳……好了，说正事。”陆明锐收敛笑容，抓住苏澜再次挥来的手腕，力道温和却不容挣脱，“大发，什么情况？”
两人迅速整理好情绪，恢复到作战的状态，猫着腰快速回到了作为临时观察点的房间。
陈大发和尼克已经像两尊门神般贴在窗户两侧，利用窗帘的缝隙，用望远镜仔细观察着外面。陈大发，一个顶着中年大叔灵魂，经常爱开浑玩笑的女人，此刻表情却异常严肃。她身边放着她信赖的m110半自动狙击步枪，修长的枪身、加装的消音器和高倍狙击镜显示着它的专业领域。旁边的尼克（陈宇霆），作为她日常的欢喜冤家，则抱着他那挺FN EVoLYS轻机枪，配备的瞄准镜确保在中近距离也能提供精准的压制火力。
“约维萨小队准备进入地下基地了。”陈大发头也不回，用带着战术手套的手指，指向办公楼后方一个不起眼的、半掩在积雪中的厚重铁门。那门像是巨兽的嘴巴，幽深，黑暗，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陆明锐举起自己的望远镜，调整焦距。只见以约维萨为首的几人，全副武装，背着鼓鼓囊囊的背包，正相互掩护着，逐一敏捷地滑入那道半开的铁门，身影迅速被内部的黑暗吞噬。
“怎么样？我们要下去吗？”尼克回过头，看向陆明锐和苏澜，他的FN7手枪安静地插在大腿侧的枪套里，同样配备了消音器和微型红点瞄准镜，显示着主人对细节的注重。
陆明锐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将目光投向苏澜。苏澜深吸一口气，眼神恢复了平日的冷静与锐利，她轻轻拍了拍腰间那把造型独特的RocK 5.7手枪，配备的消音器让其轮廓略显怪异，但谁都知道这把枪在近距离内的穿透力何等可怕。她背上那支hK417自动突击步枪，加装的消音器和先进瞄准镜，更是中远距离的可靠保障。
“下去。”苏澜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虽然下面有核电站，风险未知，但很可能有我们更需要的东西。尤其是其他北约驻军基地的坐标信息，这是我们来到这个岛，为孩子们找到可靠的安全区关键。”
陆明锐点了点头，苏澜的想法与他不谋而合。他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装备：腰侧的格洛克17手枪，加装的微型红点瞄准镜和消音器使其在近距离接战中能更快瞄准并隐匿枪声；背上的AR-15自动步枪，同样是消音器和红点瞄准镜的配置，平衡了射速、精度与隐蔽性；而那支FS pRo三折叠半自动霰弹枪则斜挎在腋下枪袋里，紧凑的设计和加装的消音器（虽然对霰弹枪效果有限，但能一定程度减小噪音和枪口焰），使其在狭窄空间内成为无可替代的王者。
“同意。收拾东西，跟上去。保持警惕，我们不知道下面除了约维萨小队，还有什么。”陆明锐下达了指令，尤其是他此时此刻想起来伊莲娜的话。
四人迅速行动，检查弹药、装备、夜视仪，确保万无一失。陈大发将m110背好，换上了更灵活的mp22手枪，同样配备了消音器和红点镜，适合近距离侦察。尼克则确认了他的EVoLYS轻机枪弹药充足，这挺轻机枪相对传统机枪更轻，射速可控，在狭小空间也能提供持续火力。
沿着约维萨小队留下的杂乱脚印，他们来到了那个地下入口。一股混合着血腥、烂肉和某种难以言喻的地下气息的风从下方涌出，让人不禁皱眉。陆明锐打了个手势，率先侧身进入，苏澜紧随其后，陈大发和尼克断后。
光线瞬间黯淡下来。入口下方是一段向下的金属阶梯，踩上去发出空洞的回响，在幽闭的空间里传得很远。除了几盏依靠独立蓄电池工作的应急灯散发着惨淡、惨绿的光晕，勉强勾勒出通道的轮廓外，再无其他光源。这些应急灯像是垂死者的眼睛，间隔很远才有一盏，使得通道大部分区域仍沉浸在浓稠的黑暗里，仿佛能吞噬一切。
空气潮湿而阴冷，虽然不像外面那样天寒地冻，呼出的白气依旧清晰可见。一种渗透骨髓的阴寒取代了表面的严寒，让人极不舒服。墙壁是粗糙的混凝土，不少地方因为渗水而呈现出深色的水渍，甚至能看到白色的碱垢。头顶偶尔滴落冰冷的水珠，落在防弹头盔或衣领上，引起一阵下意识的寒颤。脚下是积满了灰尘和不知名杂物的金属网格地板，每一步都需格外小心，避免发出过大的声响。
“启动夜视仪。”陆明锐低声道，按下了头盔侧面的按钮。
四声轻微的“咔哒”声几乎同时响起。瞬间，原本昏暗模糊的世界在视野里变成了清晰的、泛着绿光的景象。夜视仪提供的视野虽然失去了色彩，但细节得以凸显，管道、线缆、标识牌、墙壁上剥落的油漆……一切都清晰可见，给予了他们在这片黑暗中行动的能力。
“温度比外面高一些，但更潮湿了。”苏澜轻声说，她的声音在通道里产生细微的回音，“小心脚下和墙壁，有些地方很滑。”
陆明锐端着他的AR-15，手指轻轻搭在护木外侧，随时可以放入扳机圈。他提醒道：“都精神点。这里温度没那么低，很可能还有‘丧尸’一类的东西，没被完全冻住。保持队形，交替掩护前进。”
通道并非笔直，时有岔路和紧闭的金属门。尼克根据他待过的北约基地经验得出，基地一般性结构做出的判断，选择通往核心区域的主通道行进。墙壁上偶尔能看到模糊的北约标志或是方向指示牌，字迹大多斑驳不清。
行进了大约几百米，前方隐约传来了人声和灯光。四人立刻放缓脚步，借助通道拐角隐蔽身形。
是约维萨小队。他们几人围在一扇看起来格外厚重的金属门前，门上印着“服务器机房\/电力控制”的字样。其中一人正打着手电，另一个看起来像是技术人员的人，则在一个打开的配电箱前忙碌着。
约维萨看到陆明锐等人出现，并不惊讶，只是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他脸上带着一丝疲惫，但眼神中有着明确的目标感。“上次来我们就找到了这间机房，”约维萨解释道，指了指那个正在忙碌的电工，“特地从安全区里带了他来。我们刚刚在附近收集了不少修理用的工具和材料，试试看能不能把这里的部分电力恢复。如果能成，以后搜索起来就方便多了。你们要不稍等一会？应该很快就好了。”
陆明锐四人交换了一下眼神，心中各有思量。陈大发撇了撇嘴，用极低的声音在团队频道里嘀咕：“恢复电力？动静会不会太大了点？生怕里面的‘邻居’不知道我们来做客吗？”尼克则微微颔首，但是也认为有光总比摸黑强，前提是能控制风险。
陆明锐最终对约维萨点了点头：“可以，我们等。”但他心中却升起一个巨大的疑问：根据之前获得的情报，这个地下基地的电力来源很可能是一个小型核反应堆。什么样的电工，能凭一些零散的工具和材料，修复哪怕只是部分核能发电系统？这听起来简直天方夜谭。然而，他的疑问没有得到询问的机会。
约维萨似乎也并不打算多做解释，他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那个电工身上。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空气中只有工具碰撞金属的清脆声响和电工偶尔的低语。大约一支烟的功夫，突然，从机房内部传来一阵沉闷的、如同野兽苏醒般的嗡鸣声，紧接着是变压器充电的“滋滋”声。
仿佛连锁反应一般，整个地下基地被唤醒了！
先是他们所在的通道，头顶那些原本黑暗的日光灯管，开始剧烈地闪烁起来，明灭不定，像是垂死者的挣扎。几下闪烁后，伴随着持续的“嗡嗡”声，一盏，两盏……十盏……越来越多的灯管稳定地亮了起来，散发出苍白而刺眼的光芒！
这光芒瞬间驱散了黑暗，也暂时剥夺了他们的夜视优势。四人几乎同时关闭了夜视仪，眯起眼睛适应这突如其来的光亮。
“成功了！”约维萨小队爆发出一阵压抑的欢呼。那个满手尘埃的电工从配电箱前抬起头，擦了把汗，语气带着成就感和一丝不确定：“头儿，我修复的是它的备用电源系统，主要是柴油发电机组和配套的线路。主动力线路……不知道为什么连接不上，显示断路，可能在地下更深层的主电力分配中心或者反应堆本身出了问题。需要找到主动力电源所在地，才能尝试修复。这个备用电源，储油量不清楚，能用多久我也不知道。”
约维萨拍了拍电工的肩膀：“干得好！我们先探索，如果找得到主动力电源所在地，我们就去看看，找不到，就先用着这备用电源，能用多久算多久。抓紧时间，搜东西！”说完，他朝陆明锐等人挥了挥手，便带着队员，沿着灯火通明的通道，急匆匆地向更深处走去，脚步声在空旷的环境中回荡。
陆明锐看着他们消失在通道尽头，眉头微蹙。备用电源？这解释合理了许多，但依旧让他感到一丝不安。电力恢复，意味着便利，也意味着可能惊动某些沉睡的存在。
“好了，别管他们了。”陆明锐转向自己的队员，“按照尼克的经验，我们去地下中段区域的办公室和装备库。尼克，你看这结构，重点区域大概在哪个方向？”
尼克打量着四周，凭借经验判断：“b1层多半是生活区和次要功能区。重要的指挥中心、档案室、装备储存区，通常都在b2甚至b3层。最下面，按情报说是核电站，风险未知，我们暂时避开。”
苏澜补充道：“而且……伊莲娜提到的那些失踪小队，很可能就是因为深入这里才出事的。地下的诱惑太大，但也更容易隐藏危险。”
陆明锐点了点头，伊莲娜——莱美索斯“夜语”酒吧那位啰哩啰嗦又消息灵通的老板娘——提供的这个信息，一直是他心中的一个结。在这复杂如迷宫般的地下基地，失踪几个人，太容易了，甚至可能都无人知晓他们最终遭遇了什么。
“保持最高警惕。通讯静默，看到什么就预警开枪，”陆明锐再次强调，“行动！”
他们很快找到了通往下一层的楼梯——一道坚固的、旋转向下的钢制旋梯。陆明锐换出了FS pRo霰弹枪打头，小心翼翼地向下探索，苏澜紧随其后，枪口始终指向下方未知的区域，陈大发和尼克在上方警戒，确认安全后才依次跟上。
旋梯底部连接着b2层的入口，厚重的防火门上印着醒目的红色十字和“医疗中心”的字样。门是虚掩着的。
推开门，眼前的景象让四人微微一愣。b2层的规模远超他们想象，整个楼层似乎都被规划为医疗区域。宽阔的通道两侧，是一间间标识清晰的诊室、手术室、观察室、药房……白色的墙壁（如今已泛黄斑驳）、绿色的地胶（积满了灰尘），无不显示着这里曾经的繁忙与重要。可以想象，在这个军事基地全盛时期，这里的军医和医护人员数量是何等庞大。
“居然是医疗中心……这么大。”陈大发低声感叹，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产生轻微的回音。
地面上，除了他们自己新鲜的脚印，还能看到两串比较清晰的足迹——显然是刚刚过去的约维萨小队留下的。但除此之外，还有一些更加模糊、凌乱，甚至带有拖拽痕迹的陈旧脚印，混杂着一些难以辨认的暗褐色污渍，干涸在地胶和墙壁上，无声地诉说着曾经发生过的混乱与恐怖。
“分开搜索，重点药房和医生办公室。两人一组，不要走远。”陆明锐下达指令。他和苏澜一组，尼克和陈大发一组。
陆明锐和苏澜推开药房的双开弹簧门，一股混合着灰尘、药品和淡淡霉味的气息扑面而来。药房里一片狼藉，货架倒塌，药品包装盒、玻璃瓶碎片散落一地，显然经历过疯狂的抢夺。但即便如此，在那些完好的柜子和抽屉里，他们依旧找到了不少宝贵的物资：抗生素、止痛药、止血带、消毒液，以及几个密封完好的军用急救包。苏澜仔细地将这些物品分类，装入随身携带的医疗包中，每一个找到的药品都可能在未来拯救小队里每个人的生命。
在搜索过程中，陆明锐的目光落在里间一间医生办公室上。他走进去，办公桌上散落着一些文件。他随手拿起几份，大多是些常规的病历记录和物资清单，但其中一份关于“士兵异常行为观察报告”的文件引起了他的注意，上面记录了几例士兵在执勤中出现攻击性增强、认知混乱的案例，时间点恰好接近大瘟疫丧尸危机爆发前。陆明锐心中一动，将这些文件小心地折叠好，塞进战术背心的口袋。“带回去给语微看看，或许对她研究丧尸病毒的起源或阻断药有帮助。”他心想。萧语微那个天才科学家，总是能在这些看似无关的信息中找到关键线索。
另一边，尼克和陈大发也有了重大发现。在药房最里面一个加固的小仓库里，他们找到了一个嵌入墙壁的保险箱。锁是机械密码与钥匙结合的，看起来相当坚固。
“让我来。”尼克示意陈大发警戒周围，他拔出大腿枪套里那把FN7手枪，检查了一下加装的消音器是否拧紧，然后对准保险箱的锁芯区域。
“噗——噗——噗——”
三声极其轻微、如同用力拍打枕头般的闷响接连响起。FN7手枪在消音器的作用下，枪声被压制到最低，但在寂静的药房里依旧清晰可闻。9毫米手枪弹撞击金属锁芯，迸射出几点火星，发出刺耳的金属撕裂声。弹头成功地扭曲、破坏了锁芯结构。
尼克上前，用军刀撬开变形的箱门。保险箱内部空间不大，没有预想中的成堆钞票或黄金，只有一个黑色的医用冷藏盒，旁边固定着几盒未拆封的注射器。
尼克小心地取出冷藏盒，打开。里面是五支预充式注射剂，透明的针管里，充盈着一种深邃的、近乎妖异的蓝色液体。液体在灯光下似乎有微弱的粘稠感，散发着一种不属于任何已知药品的、冰冷的光泽。
“这是……什么东西？”陈大发凑过来，好奇地看着这些蓝色药剂，“长生不老药？还是超级士兵血清？藏得这么严实，要制造美国队长吗？”
尼克拿起一支，仔细看了看，注射剂上没有任何标签或说明文字。“不知道。但放在军事基地的医疗中心保险箱里，用这种方式保存，肯定不是普通玩意儿。”他小心翼翼地将五支注射剂重新放回冷藏盒，然后塞进一个用来防震的空铁盒里，再妥善地放入自己的背包。“带回去，交给萧博士（萧语微）研究，她应该能搞清楚这是什么。”
四人汇合，分享了收获。药品、急救包、不明注射剂以及一些可能有研究价值的文件。虽然b2层还有大量区域未探索，但他们的背包容量有限，而且此行的主要目标并非药品。
“差不多了，我们继续往下，去b3层，装备库和指挥中心应该在那里。”陆明锐说道。
众人点头，整理好装备，准备离开这片弥漫着消毒水和死亡混合气味的医疗区域。
就在他们转身，脚步踏向通往楼梯间的通道时——
啼哭
一种声音，毫无征兆地，穿透了地下基地恒定的、低沉的电力嗡鸣声，钻入了他们的耳膜。
那声音……是婴儿的啼哭声。
极其微弱，仿佛从极远的地方，透过层层墙壁和管道传来，但又异常清晰，带着婴儿特有的、无助而尖锐的哭腔，在空旷、死寂的地下空间中幽幽回荡。
“呜哇……呜哇……”
声音断断续续，时有时无，仿佛在移动，又仿佛就在某个黑暗的角落里等待着。
一瞬间，四个人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凝固了！
陆明锐猛地举起拳头，做出“停止前进”和“绝对安静”的手势。所有人都僵在原地，连呼吸都下意识地屏住，心脏却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起来，撞击着胸腔，发出擂鼓般的响声。
在这丧尸末日降临第五十八天的地下军事基地深处，在零度以下的环境里，在刚刚恢复电力、灯火通明却空无一“人”的医疗中心……怎么可能会出现婴儿的啼哭声？
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沿着脊椎悄然爬升，瞬间攫住了每个人的心脏。
苏澜感觉自己的手心瞬间被冷汗浸湿，她紧紧握住hK417的握把，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她强迫自己冷静分析，但大脑却不受控制地闪过各种可怕的念头。是陷阱？是某种他们从未见过的、能模拟人类声音的变异体？还是……更诡异的东西？
陈大发的脸上第一次彻底失去了平日那玩世不恭的表情，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度的凝重和警惕。她下意识地摸了摸插在腰侧的mp22手枪，这把配备消音器的小巧武器在此刻给予她一丝微弱的安全感。她看向尼克，发现后者也是脸色铁青，端着EVoLYS轻机枪的手指紧紧扣在护木上，指节泛白。
尼克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他经历过无数战斗，面对过成群的丧尸，但从未遇到过如此令人毛骨悚然的情况。这哭声挑战的是他作为人类最基本的认知和情感底线。同情？救助？不，在这末日，这声音只象征着两个字——危险！极致的、未知的危险！
陆明锐的瞳孔在灯光下急剧收缩。他的大脑飞速运转，排除着一切可能性。幸存的婴儿？几乎为零。电子设备故障产生的模拟音？声音过于真实，而且带着难以模仿的“生命感”。那么答案几乎只剩下一个……某种东西，在用这种方式，引诱他们。
哭声再次响起，这一次，似乎比刚才更近了一些，带着一种令人心碎的委屈和哀伤，在苍白灯光照耀下的、布满污渍和废弃医疗器材的走廊里回荡，每一个音符都敲击在他们紧绷的神经上。
“呜哇……呜哇……”
空气仿佛都变得粘稠起来，灯光似乎也开始闪烁不定，阴影在角落里扭曲、蠕动。原本只是死寂和破败的环境，此刻被注入了浓烈的、近乎实质的恐怖氛围。他们仿佛能感觉到，有无形的眼睛，在黑暗中注视着他们，等待着他们做出反应。
未知的威胁，往往比已知的怪物更令人恐惧。
陆明锐缓缓地、极其缓慢地移动枪口，指向哭声传来的大致方向——通道另一侧，那片尚未探索的、更深沉的区域。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在团队频道里响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
“准备战斗……有东西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