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第五日：
台风天的黄昏来得特别早，乌云压境，狂风裹挟着雨水抽打着法鲁市区残破的街道。陆明锐拉紧冲锋衣的领口，将最后一包从商场搜刮来的罐头塞进自行车后座的登山包中。
雨水顺着他的脸颊滑落，他抹了把脸，展开那张从路边警车中搜到的警方地图。塑料纸张在雨中哗哗作响，他小心地用身体挡住风雨，目光在错综复杂的街道网中搜寻。警局的位置被红笔圈出——距离他停放自行车的地方，仅有两三个街区。
他收起地图，检查了一下腰间的格洛克17手枪和腋下枪套里的FS pRo三折叠半自动霰弹枪。这两样东西是他在这末日里存活下来的保障。然后收紧外套连衣的兜帽，前往法鲁警局。
街道上一片狼藉。废弃车辆横七竖八地堵在路上，商店橱窗破碎，玻璃碎片与各种杂物散落一地。最令人不安的是，录像拍到的大量奔跑在街头的丧尸，此刻却不见踪影。这种异常的宁静比丧尸的嚎叫更令人毛骨悚然。
陆明锐推着自行车找了个相对隐蔽的角落，藏好后才背起背包，小心翼翼地沿着街道向前移动。他的脚步声被呼啸的风声和雨声吞没，每一步都轻得像猫。
当时手表的指针指向5点整，一阵刺耳的警报声突然划破雨幕。
陆明锐浑身一颤，迅速闪身躲进一旁建筑物的门廊下，心脏狂跳。他屏住呼吸，试图辨别警报声的来源。声音似乎来自警局方向——正是他打算前往的地方。
警报持续了整整五分钟，然后戛然而止，仿佛被人掐断了喉咙。城市重新陷入寂静，只有风雨依旧肆虐。
这种异常让陆明锐犹豫了片刻。警报系统按理说应该早已失效，除非...除非有人故意触发。或者更糟，是那些东西不知怎么弄响的。他握紧了手枪，最终决定继续前进。武器弹药在末日里比黄金还珍贵，值得冒这个险。
他避开主干道，选择了一条小巷子。雨水在小巷中汇成浑浊的小溪，冲刷着几天前可能还属于某个活人的物品：一只儿童鞋、破碎的手机、被撕扯过的背包。
越靠近警局，街道上的混乱程度越发严重。这里显然经历过激烈的交火，墙上弹孔密布，几辆警车撞在一起，形成了一道临时路障。一具被啃得只剩骨架的尸体被困在驾驶座上，警服破败地挂在白骨上。
法鲁警局是一座坚固的三层建筑，位于商业区和住宅区的交界处。两米高的水泥围墙环绕着主楼和停车场，大门是厚重的铁制门扉，紧紧关闭着。陆明锐躲在一栋居民楼的拐角处观察了十分钟，没有发现任何动静。
翻越围墙出人意料地容易，水泥墙面提供了足够的抓力点。他轻盈落地，蹲在原地静观其变。停车场里散落着各种杂物：撕破的文件、倒下的交通锥、甚至还有一只警靴。主楼的玻璃大门早已破碎，碎片散落一地。
陆明锐打开警用手电筒，光束穿透昏暗的门厅。里面一片混乱，桌椅翻倒，文件散落满地，墙上溅着深色的污渍。电力系统显然已经瘫痪，整个建筑沉浸在一种令人不安的寂静中。
他小心翼翼地前进，每一步都轻缓而谨慎。接待区没有任何有价值的东西，于是他开始系统地搜索一楼房间。大多数办公室都被洗劫一空，抽屉拉开，柜门敞着，任何可能有用的物品早已不见踪影。
在通往地下层的楼梯口，他发现了一具丧尸尸体，头部有一个干净的枪眼。看来有人已经来过这里，并且处理掉了里面的威胁。这既是个好消息也是个坏消息——可能意味着建筑内相对安全，但也意味着有价值的物资可能已被搜刮一空。
训练区是他第一个有所发现的地方。更衣室的储物柜大多被强行打开，但在一个隐蔽的角落，陆明锐发现了一个小型的武器柜，门锁已经被破坏，里面空空如也。正当他失望地准备离开时，手电光束照到了柜子底部的一个小盒子。
他蹲下身，捡起盒子。里面整齐地排列着九毫米手枪子弹，足足有五十发。这发现让他精神一振。继续搜索，他在相邻的柜子后面又找到了两盒霰弹枪弹药——一盒是鹿弹，一盒是独头弹。
“总算有点收获。”他喃喃自语，将弹药小心地收进背包。
二楼的情况类似。更多的办公室，更多的混乱，但没有枪械。他发现了一些警用装备：手铐、警棍、防弹背心，但对他而言价值有限。在一个副队长的办公室里，他找到了一把战术刀，刀身长约二十厘米，锋利依旧。他毫不犹豫地别在腰带上。
三楼的楼梯间门被什么东西从里面堵住了。陆明锐用力推了几次，门才勉强打开一条足够他侧身通过的缝隙。
三楼似乎是行政区和档案室，相对楼下保存得完好一些。他逐个房间搜索，找到了一些应急食品和瓶装水，统统塞进背包。在一个上锁的抽屉里，他甚至发现了一小瓶威士忌，毫不犹豫地收归己有。
当他靠近走廊尽头的房间时，注意到门牌上写着“会议室”。门虚掩着，他轻轻推开。
会议室宽敞明亮——或者说本该明亮，如果还有电的话。一整面墙都是窗户，俯瞰着警局后的区域。陆明锐下意识地蹲下身，小心地靠近窗边。
外面的景象让他血液冻结。
警局后方相邻的消防局院子里，密密麻麻站满了丧尸。成千上百，也可能过万了。仿佛整个法鲁市的丧尸都聚集在了那里。它们静静地站着，面朝消防局主楼，仿佛在等待什么指令。雨水打在他们腐烂的身体上，汇成浑浊的水流滴落地面。
陆明锐瞬间明白了那警报声的来源和目的。有人或有什么东西用消防局的警报吸引了全城的丧尸，将它们集中困在那个院子里。
他屏住呼吸，慢慢后退，生怕一点动静就会引起那群可怕的观众的注意。如果被发现，他绝无生还可能。这些数量足以在几分钟内淹没整个警局。
心脏狂跳，他小心翼翼地退出会议室，每一步都轻如羽毛。此刻他的唯一念头就是：离开警局，立刻，马上。
他沿着来路返回，比来时更加谨慎。每一声脚步，每一次呼吸都控制在最小程度。下到二楼时，他听到楼下传来某种动静——像是拖沓的脚步声。
陆明锐立刻停下，关掉手电，蹲下身隐藏在黑暗中。听觉在黑暗中变得敏锐，雨声敲打建筑的外墙，风声穿过破碎的窗户，而在这些自然声音之下，确实有什么在移动。
他保持静止足足五分钟，那声音却没有再次出现。也许是建筑本身的声响，也许是老鼠，或者更糟的东西。无论如何，他必须离开。
选择了一条不同的路线，他找到了一处紧急出口。门被从外面锁住了，但窗户可以打开。他小心地翻出窗外，落在一条小巷中，远离了主入口。
雨仍然下得很大，这有利于掩盖他的行踪。他沿着围墙阴影移动，时刻注意着消防局方向的动静。那些丧尸仍然聚集在那里，安静得令人不安。
翻出围墙后，他没有直接返回自行车所在地，而是先找了一栋二层住宅楼，爬上屋顶观察情况。
从高处看去，消防局院中的景象更加骇人。丧尸的数量比他最初估计的还要多，几乎填满了整个院子，甚至溢出到了相邻的街道。它们似乎被某种看不见的力量约束着，没有四处游荡，只是静静地站着等待。
这种有组织的行为模式与他过去遇到的丧尸截然不同。通常它们只会漫无目的地游荡，被声音和活人的气息吸引。这种集体静立的表现暗示着某种更高级的控制力，想到这里，陆明锐不寒而栗，难道说这里也有和那个胖子一样的变异体！？
他决定改变计划。警局的搜索不能再继续，城中心有这么多丧尸聚集，单独行动太过危险。他需要优先寻找加油站，为行政船储备燃料。他希望有足够的柴油支撑到直布罗陀。
从屋顶下来后，他选择了一条迂回路线返回自行车所在地。街道依然空旷，那些丧尸确实都被引到了消防局。这种异常的集中反而使得城市其他区域相对安全，至少暂时如此。
回到自行车处，他迅速检查了物品，一切完好无损。他从背包中取出地图，在雨中寻找最近的加油站位置。有两个选择：一个在城东主干道旁，另一个在城西住宅区边缘。他选择了城西那个，理论上主干道上的加油站更可能被废弃车辆阻塞，也更暴露。
骑上自行车，他沿着小路向西行进。越是夜晚风雨越是猛烈，能见度很低，但这同时也掩盖了他的行踪。他的思绪不断回到消防局那可怕的一幕。是什么让那些丧尸如此安静地聚集？那警报是偶然触发还是有意为之？如果是后者，是谁或者什么的目的何在？
这些问题没有答案，但直觉告诉他，法鲁市远比他想象的危险。他原本计划在这里多待一阵，收集更多物资，但现在他必须改了自己的计划。找到汽油后，他可能会直接南下，直布罗陀是军事要塞，肯定要安全得多，丧尸是不可能是现代化军队的对手，机枪，坦克，火炮，飞机，只要是碳基生物就没有打不死的。
末日生活已经教会他一件事：活着意味着不断移动，停留即是死亡。
雨水中，他蹬着自行车，格洛克17手枪插在腰间的枪套中，FS pRo霰弹枪折叠后放在腋下的枪套里。他是孤独的生存者，在死寂的城市中穿行，每一步都可能是最后一步。
但陆明锐拒绝放弃。他经历过比这更糟糕的境地，都活了下来。无论前方是什么，他都会面对，一如往常。
风雨中的法鲁市沉默不语，只有他的车轮划过积水的声音，以及远处隐约传来的雷声，预示着一场更大的风暴即将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