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踝被影子攥住的瞬间,江尘猛地一挣,整个人向前扑去。那股力道不像实体,却带着刺骨的寒意,顺着小腿往上爬,像是要把骨头冻裂。他没叫,也没喊,只是牙关一咬,舌尖狠狠顶在上颚,血腥味立刻冲进喉咙。
痛让他清醒。
眼前景象变了。
七座王座悬在灰白空间里,围成一圈,中央是一扇闭合的青铜巨门。五道模糊人影坐在上面,穿着旧式皇袍,面容看不清,可那股血脉相连的压迫感压得他胸口发闷。另外两座空着,一座刻着“江尘”,另一座写着“萧沉渊”。
他认得这地方。
七王命枢阵——中州气运的根。
传说只有双生命格者才能踏入此境,而一旦心神松动,就会被这些执念缠上,变成皇权轮回里的又一个傀儡。
他不信命。
右手抬起来,指尖划过心口,一道血线渗出。他逼出一滴血,朝自己那座王座甩去。
血珠还没落地就炸了。
一团猩红雾气散开,凝成一朵半透明的莲影,浮在他身前。血莲一现,整个空间嗡地一震,七座王座同时轻颤,像是被什么冒犯了。
五位王爷元神缓缓睁眼。
眼睛浑浊,没有焦点,可全盯着他。
其中一个张了嘴,声音像是从地底挤出来的:“第八人……回来了。”
话音落下的刹那,第六座王座亮了。
月白长袍的人影走出来,步子不快,却每一步都让地面泛起涟漪。那张脸和萧沉渊一模一样,可左眼是空的,像被挖掉后填进了黑洞。衣袍上的吞噬纹路缓缓蠕动,仿佛活物在呼吸。
这不是真身。
是傀儡。
用玄铁链拼出来的分身。
“等你千年,只为这一刻。”傀儡开口,声音干涩,像是砂纸磨过铁板。
江尘没动,也没答话。他往后退了三步,舌底一阵麻痒——那是他早藏好的毒粉,混合着唾液,在嘴里结成黏稠的团。
他一口吐出。
灰绿色的雾在身前铺开,形成一道薄障。几乎同时,傀儡抬起手,掌心向下压。
一股吸力猛然袭来,直扯他的魂魄。血莲屏障剧烈晃动,边缘开始剥落。
江尘瞳孔一缩。
这招不是冲肉身来的,是想抽他命格。
他冷笑,右手猛地拍向地面。
刚才炸开的血莲残印还在地上,他这一掌按下去,印记骤然燃烧,火光冲天,映出傀儡体内纵横交错的玄铁链——密密麻麻,像蛛网般贯穿全身,连接着每一寸皮肉。
果然是假的。
萧沉渊根本没来,这只是他留在天门里的一枚弃子,用来完成某种仪式的工具。
“你以为我不知道这是假的?”江尘声音低,却字字清晰。
傀儡没回应,反而笑了。
嘴角咧开的幅度大得不像常人,下一瞬,它双手一合。
五位王爷元神同时爆开。
不是炸成碎片,而是化作黑雾,被那件月白长袍上的黑洞纹路吸了进去。每吞一缕魂光,那纹路就扩张一分,从袖口蔓延到肩头,再爬上脖颈。连它眼角那颗朱砂痣都变了,鲜红欲滴,像是刚从谁心头剜下来的血珠。
江尘感到心口一烫。
玄阴灵脉在跳,像是被什么东西标记了。
他知道这是什么——命祭烙印。以同源血脉为引,激活隐藏在皇族体内的禁忌印记。现在不止这五人,连他也成了祭品之一。
不能留。
他转身就想走,可刚抬腿,身后传来一声脆响。
一根断裂的玄铁链飞射而来,精准缠上他的右脚踝。链条冰冷,触肤即紧,迅速往膝盖攀爬,像是要将整条腿锁死。
江尘停下。
这次他没挣。
反而顺势单膝跪地,左手猛地撕开左袖。
皮肤暴露的瞬间,腕上莲花刺青浮现。那纹路原本暗淡,此刻却突然发烫,蒸腾起一股黑烟。
他把刺青直接按在链条连接处。
“嗤——”
像是热铁入水,链条剧烈震颤,发出尖锐嗡鸣。那声音不像是金属摩擦,倒像是有人在惨叫。
几息后,链条松了。
江尘借力后跃,落地时没停,直冲那扇青铜巨门。
门缝里透出光,黑白交杂,忽明忽暗。里面飘着七卷残破的卷轴,悬浮半空,缓缓旋转。每一页都布满裂痕,可那些字迹却在流动,像活的一样。
他知道那是心诀。
真正的玄灵心诀,不是功法,不是秘术,而是构成这方世界的规则残片。谁能融合它们,谁就能改写一切。
他离门还有十步。
九步。
八步。
身后传来崩裂声。
回头一看,那具傀儡正在自毁。玄铁链一根根断裂,月白长袍寸寸化灰。可在彻底消散前,它抬起手,指向他,嘴唇微动。
三个字飘了出来:“你逃不掉。”
然后炸了。
冲击波扫过空间,七座王座轰然倒塌,只剩那扇青铜门稳稳立着。江尘没再看,继续往前走。
六步。
五步。
四步。
他忽然察觉不对。
心口那股灼热没退,反而更烈了。低头一看,玄阴灵脉的纹路竟在皮肤下游走,像有东西在里面爬。
他咬牙,加快脚步。
三步。
两步。
一步。
他伸手推向门缝。
指尖刚触到金属,耳边响起低吟。
不是风声,也不是幻觉。
是有人在念心诀。
声音古老,断断续续,却每一个字都敲在他识海深处。他听不清内容,可身体本能地在回应——血液、经络、骨骼,全都随着那节奏震动。
门缝中的卷轴转得更快了。
其中一卷突然脱离轨迹,朝他飞来。
江尘下意识抬手去接。
卷轴撞进掌心的刹那,整条手臂剧痛如裂。
他闷哼一声,没松手。
卷轴贴着他皮肤展开了一角,第一个字浮现——
“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