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妹俩彼此交换了对方的秘密,也约定谁也不说。
见了想见的人后,这荷花池对阮心觅而言也就没什么意思了,沈知意则是得知了这样一个秘密,又见表姐跟堂兄没可能,实在也没有心情再继续在这赏花观鱼了。
姐妹俩重新回了三房。
快到前,倒是不用阮心觅提醒,沈知意就自己重新收拾好心情,怕被屋里两位长辈瞧出端倪,败露表姐的秘密。
确保自己没问题后,沈知意这才重新挽着表姐的胳膊跟平时一样往屋里走去。
没想到她这藏住了端倪,进屋后却发现母亲竟然在哭。
沈知意一下子就慌了神。
松开挽着表姐的胳膊,她便立刻跑了过去:“娘,您怎么了?”她坐在阮氏面前着急问她。
不明白为什么她们才出去这么一会功夫,回来后,她娘就哭了。
阮心觅也面露担忧,跟着过来问:“姑姑这是怎么了?”
阮氏也没想到她们竟然这么快就回来了。
脸上的眼泪还没彻底收起来,她一边擦着眼泪,一边哑声道:“怎么不多玩会?”又安慰她们,“我没事。”
她不打算把这事跟女儿说。
但沈知意看她哭成这样,岂会放心?她拧着眉,脸上满是担忧。
看她不肯说,索性直接转头问舅母冯氏:“舅母,我娘怎么了?”
冯氏倒是没有替阮氏隐瞒。
她跟沈知意说:“你娘是在为你嫁妆的事烦心,想把之前投给我们的钱都拿来给你,跟我在这不好意思呢。”
沈知意一怔,她没想到她娘哭竟然是因为这个。
阮氏也没想到她会拆台。
“嫂嫂——”
冯氏没有半点拆台的不好意思,反而跟阮氏说道:“你啊,就是什么都爱自己藏着憋着,也不怕累得慌。”
“就像刚才这事,你跟我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这本来就是你跟姑爷投给我们的钱,想什么时候拿走都行。我们拿钱的都没不好意思,你这个给钱的反而先难受起来了,觉得对不住我们。”
“不肯跟你哥说,也是怕我知道后会介意吧?”
冯氏直接拆穿,让阮氏更加不好意思起来了,她面红耳臊,但阮氏还是轻声说了一句:“我不是怕嫂嫂介意,我就是觉得这样不好……”
当初给钱的时候,他们手头宽裕。
说是投钱,其实就是给,这点事,大家都心知肚明。
之前家里困难的时候,她都没想过要去问哥嫂拿这笔钱,现在却是为了女儿不得不开这个口。
本以为嫂嫂会因为这个跟她冷脸。
哪想到——
阮氏想到刚刚嫂嫂跟她说的那些话。
“便是你不说,我也是要给的。”
“当初你们困难,你们不说,我也就没提。不是忘了这事,我和你哥都记着呢,只是你和姑爷都是实诚人,我不想你们一点后路都不给自己留,想着这笔钱可以作为你们最后的依靠。”
“如今朝朝要嫁给信义侯,你要给朝朝撑场面,这钱也就派上用场了。”
“我来前就跟你哥商量过了,按照如今铺子的情况,分出四成给你们。”
当时阮氏觉得太多了,要拒绝,被嫂嫂劝住,她这个眼泪也不是觉得难堪而流,而是感激。
只是没想到会被朝朝她们看到。
沈知意听闻这个也目露惊讶,她并不知道这件事。但反应过来,她便立刻摇头道:“不用,我有钱。”
这次倒是不用阮氏说什么,冯氏便先跟她开口了:“傻孩子,谁会嫌钱多?你嫁给侯爷本就受人瞩目,这嫁妆上,我们便是没法做到和信义侯府一样,但也得尽力给你操办了,不能亏待了你。”
“日后你嫁到侯府,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可不能因为这个受人排揎。”
在这点上,阮心觅也是一样的想法,她跟沈知意说:“朝朝,你就听母亲和姑姑的吧。”
她按着沈知意的肩膀说。
虽说朝朝跟侯爷是假成亲,但能多抬些脸面总是好的。
沈知意不知道该怎么和她们解释,她跟陆平章不看这些。何况便是再多的嫁妆,拿到陆平章面前也是不够看的。
但看母亲和舅母的样子,显然已经是决定好了。
沈知意低头思忖片刻,忽然抬起头说:“舅母若真要给我,不如让这些钱继续留在铺子里,等日后每年给我分成就够。”
不等她们开口,沈知意又说:“我听表姐说,您最近还想多开几间铺子,您要是突然把这么一大笔钱拿出来,必定受影响。”
“而且侯爷知道我的情况,我又何必打肿脸充胖子?”
这倒是冯氏没想过的。
不是说没想到这些结果,而是没想到她这个外甥女会拒绝。
她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能看向阮氏。
阮氏倒是在听完女儿的话后,也思考起来。
她先前只想着女儿,却没去想哥嫂的情况,何况朝朝说的也不错。
既然怎么样都是打肿脸充胖子,何必再影响哥嫂?
她凝神下来后也有了决定,和冯氏说:“朝朝说的不错,是我考虑不周,嫂嫂,就按照朝朝说的吧。”
沈知意见母亲同意,立刻眉开眼笑。
她其实早有计划,此时又与舅母说道:“我刚听表姐说舅母近日想做瓷器生意?”
冯氏被她岔开话题,一时也没再想之前的事。
知道她们姐妹俩什么都说,她也不意外,她点点头说:“我的确有这个想法,只是做瓷器生意,若只是做中间商实在赚不到多少钱。”她是想自己开窑做一条龙的生意,但这个光寻找地方搞人工就已经要费不少钱了。
她便是不开铺子,再把之前几个卖掉一些,这钱也不够用。
所以冯氏也只是有这个想法而已,还没到要去实施的地步。
沈知意看出舅母的犹豫,便说:“舅母若不介意,我也想分一杯羹。”
别说冯氏,就连阮氏也惊讶地看了过来。
“朝朝?”
沈知意却不是一时兴起。
她当初就经常跟着她爹看她爹做生意,对做生意一事也十分感兴趣。
原本她爹应允她长大后便让她跟着他一起学,只是才过及笄,她爹就先出事了。
舅母是个爽利人,在做生意这方面其实要比舅舅厉害很多,现在家里的生意也都是她在过目。
她之前就想过要跟舅母合作,只是苦于没钱。
但现在不管是宫里赏赐给她的银钱,还是家里给的,她都已经积攒不少了,自然也有这个本钱和资格跟舅母谈合作。
她不想一直靠陆平章。
她也不可能一直靠他。
趁着现在有机会,她为什么不去试一试呢?
她是想到就要去做的性格。
跟几人说了句“你们等我下”,沈知意就出去喊来茯苓,又附耳吩咐一句。
没过一会,茯苓就气喘吁吁拿着一只盒子过来了。
里面除了之前王氏和家里给她的银票之外,还有一张钱庄的庄票。
她把之前宫里给她的那些元宝都存到钱庄里去了。
此时她从盒子里拿了那张庄票,又拿了一半的银票,走进去拿给舅母。
“舅母看看这些够不够?”
冯氏接过一看,也是大吃一惊:“你哪来这么多钱?”
沈知意没隐瞒宫里给她的那些,只是隐藏了她问王氏要的那部分,怕她娘知道后不高兴。
“我自己还留了一些,这些给舅母,我不管舅母想怎么做,我相信舅母。”
冯氏握着这些票子,心头也是一阵火热。
想做瓷器生意不是一朝一夕的计划,她娘家当初就是做瓷器生意发的家,只是弟弟不善操持才败落了。
之前从姑爷赴远洋经商给了她灵感。
瓷器生意经久不衰,外头的人都喜欢他们的瓷器,到时候若是做得好,还能卖去海外。
只是先前钱不够,她也只能想想。
没想到她这外甥女今日不仅没要钱,还给了她不少,这让冯氏重新燃起信心。
不过她还是先看了眼阮氏。
阮氏也惊讶女儿的想法,但她一向听女儿的话,虽然吃惊,可既然女儿已经决定,阮氏自然不会多加阻拦。
被嫂嫂以眼神询问,她也只是笑:“朝朝既然想做,就劳烦嫂嫂带带她。”
冯氏知道小姑子这是同意了。
她再无后顾之忧。
“好,舅母也不跟你客气!你放心,舅母一定把这事办得漂漂亮亮,绝不让你这钱打水漂!”冯氏跟沈知意承诺。
沈知意抿开嘴角笑起来。
不过她也知道做生意有风险,不想让舅母压力这么大:“我信舅母,不过舅母也别太累着,做生意起起伏伏很正常,便是真亏了,我也不怪舅母。”
冯氏不能说自己毫无压力。
自己家里做生意尚且如此,何况这还是外甥女的钱。
因此这会听沈知意这样说,冯氏这心里自然也宽泛了不少。
“本来我跟你娘还担心你,现在看来——”冯氏看看沈知意,又看看自己的女儿,转过头和阮氏说,“我们的孩子都长大了,我们啊远不如她们看得长远。”
阮氏点头。
看着女儿明媚的脸,阮氏的眼里也闪烁着动容的泪光。
冯氏做事爽快,当天便先跟沈知意签订了契约。
亲兄弟明算账,冯氏在这些事上从来都是算得一清二楚的,各种分成什么的也都写得清清楚楚。
沈知意没意见。
这天晚上母女俩留在三房吃了晚饭才走。
之后一段时间,沈知意鲜少出门,大多时候待在家里,偶尔陪母亲见客,大部分时间都在她娘的陪同下做女红。
她跟陆平章在端午之后就没再见过面。
燕姑姑倒是来过一趟,送来新鲜的西瓜和香瓜,这都是稀罕物,在外头便是有钱也买不到,沈知意也着人带了些自己做的糕点给陆平章。
张太医也如约来了家里给阮氏诊脉。
沈知意又问了他一些陆平章身体的情况。
六月初始,天气一天天变得越来越热,大家都换上了轻薄的夏衣。
沈知意一向怕热,更加不喜欢出门,整日躲在屋中贪凉。
直到六月上旬的一天,与她许久不见面的孟姑姑忽然求到她的面前,哭着求她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