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卖会倒计时:48 小时。
他们悄然转移至紧邻大教堂的一处不起眼安全屋。门锁刚被电子密钥解开,黎骁野便像一股裹挟着沙尘暴的飓风,狠狠撞开门板!浓得化不开的硝烟味和新鲜血腥气瞬间席卷了狭小的空间。
他像一袋被击倒的沙包,重重砸进沙发,老旧的皮革发出痛苦的呻吟。作战服上凝结着暗红的血块和火药灼烧的痕迹,他扯开领口,喉间滚出嘶哑的咆哮:「操!狼牙那帮杂碎,简直比阴沟里打洞的老鼠崽还他妈能生!老子这把骨头碾碎了当沙撒,也清不空这群祸害!」
他话音未落,空气仿佛被利刃划开——昭微的身影已如凝结的寒雾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室内,周身挟带的冰冷枪械金属气息瞬间盖过黎骁野身上的血腥味。她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却像冰锥刮过耳膜:「守卫换了,狼牙的直属『清道夫』。」
她指尖在战术平板上一点,一段令人心悸的记录弹出:画面中,一名己方特工正试图潜行靠近目标建筑,距离目标装置大约三米时,他冲刺的动作骤然定格!仿佛被无形的蛛网瞬间裹紧,整个人保持着奔跑的姿态僵在原地,连脸上的惊愕都凝固了。
紧接着,阴影中闪出两个狼牙杀手,干脆利落地将其拖走。「他们像驱赶蚊蝇一样,小范围、高频次触发一代共振波。」昭微的视线扫过众人,冰冷地宣告:「三米之内,是连挣扎都做不到的...死亡禁区。」
「妈的...」黎骁野烦躁地耙着短发,几乎要薅下几缕,视线扫过终端上跳动的城市全息图时,动作却猛地僵死!四个代表第三代定向波装置的猩红骷髅标记,此刻竟像被橡皮擦抹去两个,只剩下两个孤魂野鬼般在虚拟地图上明灭!「昭微?!」他声音陡然拔高变调,带着难以置信的惊颤,猛地把屏幕杵到她眼前,「快他妈掐我一把!老子是不是眼花了?!」
刚踏入门内的秦轶,瞬间被两道利刃般的目光锁定在原地。黎骁野像审视外星生物般上下扫视他,喉结艰难地滚动:「老秦...你...你干的?你他妈什么时候背着兄弟们偷偷进化成万磁王了?!」
秦轶深邃的黑眸中罕见地掠过一丝惊愕的涟漪。他劈手夺过终端,骨节分明的手指带着千钧之力划过那两个孤零零的红点,声音沉冷如西伯利亚冻土:「不是我。」
死寂。空气仿佛凝固成冰。
三道目光在空中无声地剧烈碰撞、撕扯,一个呼之欲出的名字在三人胸腔里疯狂擂鼓——路栀!
黎骁野手指化作残影,瞬间暴力破解并调出李朔加密的实时监控流。画面弹出:路栀纤细的身影,如同沧海一粟,正静静矗立在庞大得令人窒息的环形量子对撞机那冰冷恢弘的银色巨环之下。惨白的金属弧光映着她沉静得近乎虚无的侧脸,仿佛在进行一场与现世无关的古老祭礼。
「嘶——!」黎骁野倒抽一口凉气,那声音像破旧的风箱,眉头拧成一个绝望的死结,「不是小掌柜?!那...那他妈到底是谁干的?!」
就在这时,昭微的手机屏幕无声亮起,一条加密信息跳出,只有冰冷的四个字:「小六获救。」
秦轶缓缓放下手中的终端,屏幕上,路栀那渺小而孤绝的背影,此刻正清晰地映在他毫无波澜的瞳孔深处。他手腕一翻,将另一只手里的手机如同丢弃一件垃圾般,「咔哒」一声掷在冰冷的金属桌面上。屏幕因撞击亮起,惨白的光线刺破昏暗,清晰地照亮了那行刚刚结束的通话记录:dr. hoffmann。
他薄唇微启,吐出的字眼却像冰锥瞬间凿穿了黎骁野的脊椎:
「你的人...」 秦轶的视线如同实质的冰刃,缓缓转向黎骁野瞬间煞白的脸,声音轻得如同耳语,却带着致命的寒意,「...被栀栀,策反了。」
大教堂外狼牙某个据点
王毅的战术匕首化作一片绞肉的银光,疯狂凿击着改造体厚重的装甲,刺耳刮擦声中火星如瀑!他脚下,那台曾释放致命干扰的装置外壳已彻底凹陷变形,被他的作战靴狠狠跺碎,此刻正像垂死的巨虫般发出断续而刺耳的「嗡——嗡——」呻吟。
「队长!爽不爽?!」王毅在金属撞击的爆鸣中狂吼。
回应他的是杜仲手中长刀撕裂空气的尖啸!那道冰冷的弧光并非纯粹的金属寒芒,刀锋边缘竟缠绕着一缕诡异的、跳跃的金色电火!刀锋过处,改造体粗壮的合金臂膀应声而断,切口平滑如镜,滚烫的黑色冷却液混合着暗红的人造血液狂喷而出,在空中划出一道凄厉的抛物线。
「让我来给这害人的铁棺材送终!」一声嘶吼从侧翼炸响!只见李朔不知从哪个废墟里刨出一柄半人高的重型消防斧,他双手紧握斧柄,脸上混杂着汗水泥污和一种近乎狂热的狠劲,话未落音,那沉重的斧刃已裹挟着全身的力量,如同开山裂石般,朝着那台闪烁着不祥红光的第三代定向波装置狠狠劈下!
斧刃撕裂外壳,高压喷出粘稠的、闪着幽蓝荧光的液态金属和冷却液,如同机械的血液,腐蚀着周围一切,滋滋作响,白烟升腾。
裂口扩大,断裂的银色纳米线缆像抽搐的神经般扭动,喷溅着电火花。破裂的能源管喷出金黄粒子流,引燃液体,腾起幽蓝火焰。
核心暴露,布满裂纹的暗紫核心渗出深绿粘稠辐射物。这毒物「沸腾」蒸腾出荧光绿毒气,所到之处金属嘶嘶消融!
装置彻底崩裂,各种颜色的毒液、线缆、火焰和毒气混合涌出,在下方汇成一片色彩诡异、滋滋作响、浓烟滚滚的「死亡沼泽」。装置发出最后几声垂死的嗡鸣,核心熄灭,只留下致命残骸和刺鼻的混合怪味弥漫空中。
被救下的小六僵立在废墟边缘,面无人色,瞳孔因极致的惊骇而涣散。他呆滞地凝视着毒烟、幽蓝火焰与机械残骸中矗立的三条身影——
王毅脸上溅满黑色冷却液的狞笑、杜仲刀锋上吞吐不定的金色冷焰、李朔重斧刃口滴落的、滋滋作响的幽蓝毒液……这哪是救星?分明是三尊刚从地狱血池里爬出来的修罗恶煞!被狼牙拖走时他已认命赴死,却万万没想到会一头撞进比地狱更令人胆寒的杀戮风暴中心。
王毅随手抹了把脸上粘稠的冷却液,咧开嘴,露出被硝烟熏得发黄的牙齿,冲小六随意地扬了扬下巴:「喂,小子,要哥几个送你回幼儿园吗?」
小六如同被烙铁烫到,猛地一哆嗦,脑袋摇得几乎要甩脱脖子。
「成,」王毅扭过头,目光扫过杜仲和李朔,眼中战火重燃,「下一摊?」
小六下意识地回望最后一眼——就在那瞬间,他似乎看到,三人沾满血污与油渍的作战服上,竟有极其微弱的、如同呼吸般明灭的金色流影一闪而逝!那光芒玄奥、晦涩,像极了某种古老的符咒印记!
更让他血液冻结的是——在王毅那宽阔、布满汗渍和硝烟的肩头,不知何时竟悄无声息地立着一只硕大无朋的漆黑乌鸦!
它油亮的羽毛在废墟的幽光下泛着金属般的冷泽,最骇人的是那双眼睛——纯粹、冰冷、毫无生气的黄金瞳,此刻正如同两枚燃烧的古老金币,死死地、一瞬不瞬地锁定着他!
这双重叠加的诡异景象如同冰锥狠狠凿进小六的脑髓!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无法言喻的冰冷恐惧瞬间攫住了他!
他甚至来不及发出任何声音,身体已经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仿佛被那黄金瞳射出的无形锁链勒住了咽喉,他猛地一缩脖子,身影如同被地狱吸扯的幽魂,「唰」地一声彻底没入身后浓得化不开的黑暗深渊,消失得无影无踪,连一丝气息都未曾留下。
废墟之上,唯余三条煞气凝如实质的背影,如同三柄染血的标枪,钉在那片依旧「滋滋」作响、蒸腾着致命毒雾的「死亡沼泽」边缘,沉默地守卫着通往深渊的入口。
路栀与豆豆如同两缕幽魂,悄无声息地融入了大教堂巨大石柱投下的浓重。前方地道深处,十具狼牙改造体如同冰冷的钢铁墓碑,排成一道密不透风的死亡人墙。它们手中紧握的神经干扰器正持续发出低沉的嗡鸣,一代共振波形成的无形力场在空气中荡漾出肉眼可见的涟漪,死死守着身后的三代定向波装置。
「栀栀姐,」豆豆那双猫儿般的大眼睛在黑暗中闪着好奇的光,她伸出细白的手指,指向那堵「铁墙」,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困惑,「他们干嘛费劲巴拉地用一代波啊?像拍苍蝇一样把人定住多没劲!」
她突然张开五指,做了个夸张的「开花」手势,「要是用小范围的三代波,『砰』!靠近的人直接就炸成烟花了,多干脆?不是更保险嘛?」
路栀的目光扫过改造体身上闪烁着不稳定红光的能量节点,嘴角牵起一丝意味深长的弧度:「或许……三代是柄双刃剑?要么不够稳定,强行使用会反噬己身;要么就是蓄能太久,只能当作压箱底的『一次性』杀招,等着在拍卖会上给所有人一个『惊喜』呢。」
「栀栀姐,」豆豆突然扯了扯路栀的衣角,小巧的通讯器在她掌心发出微光,「毅哥他们快到了。」她随即小脸一垮,朝着那排散发着金属寒气的改造体努了努嘴,愁眉苦脸地掰着手指数,「可咱们...满打满算也就四个半人啊!对面可是十个铁疙瘩!咱们...干得过吗?」
「四个半?」路栀挑眉。
「对呀!」豆豆一脸理所当然的认真,「我嘛,顶多算半个!除了跑得快点儿、躲得机灵点儿,打架?那可是一点『武力值』都没有的!」她摊开两只白嫩的小手,表情无辜又郑重,仿佛在陈述一个宇宙真理。
路栀摸着脖颈发烫的铜钱,她的目光沉入地道浓稠的黑暗,仿佛在凝视深渊。豆豆细若蚊呐的声音却像银针般刺破寂静:「栀栀姐,你为什么要背着老板做这么多事?」
从地道吹出的冷风卷起路栀一缕碎发。
「因为...」她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冰冷石壁,「我不能让他再为我悬心了。」
「可老板他明明就——」豆豆急得去拽她袖口。
「我知道。」路栀突然转身,月光照亮她眼底翻涌的暗潮,「他恨不得把命剖开护着我,我比谁都清楚。」她轻轻握住豆豆的手,少女的掌心还带着未褪尽的温热,「可正因如此...」声音陡然低下去,像坠入深潭的石子,「爱一个人,怎舍得永远躲在他羽翼下吸血?」
豆豆怔住,看着路栀为她拂开额前乱发的手指——那指尖曾在符咒上勾画星河,此刻却微微发颤。
「你还小,」路栀将少女被风吹乱的马尾拢到耳后,「等某天遇见想用命守护的人就懂了,爱是并肩作战,不是单方面索取。」
「我成年了!」豆豆鼓起腮帮子,用气音极轻地抗议,「早不是小孩——」
「大姐头...」王毅的声音如同贴着地面滑行的夜风,几乎被黑暗吞噬。与此同时,三道几乎与石阶阴影融为一体的矫健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石柱转角,只有军靴底特制的消音材质与古老石面摩擦时发出的、微不可闻的沙沙声,如同毒蛇游过枯叶,由远及近。
豆豆未完的话语瞬间噎在喉间,仿佛被无形的黑暗之手扼住。路栀指尖那份对少女流露的温柔,也在同一刹那冻结、碎裂,化作眼底骤然凝聚的、比地道更深邃的冰冷锋芒。
「还剩两台,」杜仲的声音低沉而稳定,如同磐石落在死寂中,「教堂四区的,只剩眼前地道里这台。另一台...大概率已提前送进地下秘拍场了。」
路栀眼底的寒冰悄然消融,归于深邃的平静:「先解决眼前的麻烦。明天,想办法摸进秘拍场查探。」
她的目光投向地道入口——那浓得化不开的黑暗深处,反射出幽幽的、如同鬼火般的蓝色浮光,如同通往异界的咽喉。
四个半人(王毅、杜仲、李朔、路栀、豆)的目光都锁在那片诡异的蓝光上,一时陷入凝重的沉默。
压抑感如同实质的潮水般涌来。
「不能排除......没有二代的存在。」杜仲冷静的声音再次切开寂静,像投入深潭的石子。
「说得对。」
「没错。」
「我也这么觉得。」
三道声音——王毅的粗粝、李朔的冷静、豆豆的清脆——竟在杜仲话音落下的同一毫秒,异口同声地响起!
路栀微微一怔,随即扶住额头,指尖抵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无奈地轻轻叹了口气。
这突如其来的、近乎滑稽的同步,却像一道无形的光,瞬间刺破了沉重的阴霾。四个半人先是错愕地面面相觑,紧接着,不知是谁先「噗嗤」一声没憋住,压抑的低笑声如同涟漪般在狭窄的空间里迅速扩散开来。
王毅咧着嘴,李朔挠了挠头,杜仲紧绷的下颌线柔和了一丝,连豆豆都捂住了嘴,肩膀一抖一抖。路栀看着他们,眼底也掠过一丝无可奈何的暖意。
这短暂而珍贵的笑声,如同紧绷弓弦上的一次微小松弛,让几乎凝固的肃杀气氛,得到了片刻艰难的喘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