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多病见黑衣人的动作惊呼一声,想也没想就扑过去,在芷榆落地前将她拦腰抱住。
就是这一瞬间的空档,黑衣人纵身破窗而出,几个起落就没了踪影。
方多病将芷榆扶到稻草堆上,扭头就冲商隐嚷嚷:“你怎么放他跑了?”
商隐没理他,只抬手在窗边挥了挥。暗处的燕敖见状,悄然隐入更深的黑暗里。
原地只余下几片被风吹落的树叶,仿佛从未有人来过。
“先顾好你自己吧。”商隐淡淡开口,目光扫向门口。
她的话音刚落,方多病还没来得及问她为何莫名其妙的,柴房外就传来宗政明珠的怒喝:“方多病!是不是你打晕了我的人?”
众人走出柴房,只见宗政明珠带着手下站在门口,地上的守卫已被弄醒,正捂着头哼哼唧唧。
“不是我!”方多病急得跳脚,“刚才有个黑衣人想杀芷榆姑娘,我们是来救人的!再说了,芷榆姑娘根本不是凶手,我和李莲花是来找证据的!”
李莲花慢悠悠地靠在门框上,目光扫视着跟在宗政明珠身后的众人,没说话。
苏小慵先上前一步,扶起还有些迷糊的芷榆,轻轻拉开她的衣袖。
只见小臂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疤痕,新旧交叠,触目惊心。
“这些伤,根本不是抓伤。”李莲花这才开口,声音平静,“金满堂的指甲里就算有皮肉,也绝对应不上这样的伤口。”
已经清醒的芷榆看着自己的手臂,眼泪突然掉了下来,哽咽道:“是,我其实不是他的义女……我是他的药引子。他得了树人症,每隔几天就要取我的血,泡在那个叫泊蓝人头的东西里……”
跟在宗政明珠身后的众人哗然。
宗政明珠却像是没听见,从怀里掏出张纸,“少转移话题!方多病,你根本不是百川院的刑探,不过是个冒牌货!早已核实,你根本不是百川院在册的刑探。你现在不过是仗着尚书府的名头胡作非为!”
方多病一愣,这才想起自己的刑探身份本就是临时糊弄的。
他慌忙看向商隐:“阿……商司主,你帮我解释解释……”
商隐却抱臂站在一旁,好整以暇地看着,半点要开口的意思都没有。
宗政明珠本还担心灵渡阁的人会出手帮他,此时见状,更是得意:“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何话可说?来人,把这冒充刑探、意图劫走凶手的狂徒,给我赶出去!”
监察司的人立刻上前,作势要推方多病。
李莲花看着眼前的闹剧,嘴角忽然勾起一抹笑意。
他哪还不明白,这分明是李寻渡的意思。
商隐的沉默,宗政明珠能拿到方多病的底细,恐怕都有她在背后推波助澜。
可她为什么这么急着赶自己和方多病离开?
李莲花眯起眼睛,目光掠过在场的众人。
是山庄里还藏着没露面的凶手?
还是有人要对自己不利?
亦或是因为……万圣道?
李莲花望着宗政明珠咄咄逼人的脸,在方多病还想说什么之前,拉过一脸不服气的方多病。
“既然是宗政大人和……”李莲花说到这,顿了一下,看向商隐,“灵渡阁的决定,便走吧。”
“哎!李莲花!你怎么——”方多病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李莲花拽着出了柴房,在监察司的监视下,朝山庄外走去。
方多病一头雾水,却还是顺着李莲花的力道,被他拉着往外走,嘴里还在嘟囔:“阿隐和李姐姐是怎么回事啊?”
“出去再说。”
苏小慵看着一切朝不可控的方向发展,可她正扶着芷榆,也顾不上其他。只能看着李莲花的背影消失在夜色里,心里莫名有些空落落的。
而仍在原地的宗政明珠见商隐始终未帮方多病说话,只当灵渡阁是有意与自己示好,心中不由一动。
主人暗中谋划的大业正需各方势力助力,灵渡阁在江湖上颇有分量,若能借此机会拉拢,倒是件好事。
他刚想上前说些场面话,拉近关系,却见商隐根本没看他一眼,径直越过他,带着一身清冷气息转身离开,仿佛他这个监察司统领不过是路边石子。
“哼。”宗政明珠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盯着商隐离去的背影,眼底翻涌着阴鸷。
灵渡阁又如何?
待主人大业一成,这江湖朝堂皆是囊中之物,届时定要将这目中无人的女人和整个灵渡阁一同踩在脚下,好好折辱!
另一边,商隐推门回房时,李寻渡正对着烛火出神。
“阁主,李神医与方小宝已经安全离开,宗政明珠那边没起疑,只当我们是顺水推舟。”商隐汇报道。
李寻渡“嗯”了一声,指尖在桌沿轻轻划过,烛火映得她眼底光影微动。
商隐将她的失神看在眼里,主动补充:“李神医看起来很平静,还拉着方多病说‘既如此,便走吧’。不过,他走前看了我一眼,想必是猜到了这是你的意思。”
李寻渡端起茶杯抿了口,掩去眼底的波澜:“知道了。”
她放下茶杯,语气恢复了平日的清冷,“让燕敖盯紧那个黑衣人,泊蓝人头多半在他手上。”
“你是说……”商隐微微挑眉。
“既然整个山庄都没找到冰片,想来冰片应该就在我们唯一没有接触到的泊蓝人头里。”
李寻渡眸光锐利,“那东西是万圣道和单孤刀心心念念的关键,他们藏在暗处这么久,为的就是这个。只要找回泊蓝人头,那些躲在阴影里密谋复国的鼠辈,也该浮出水面了。”
商隐点头应下:“我这就去告知燕敖。”
“去吧。”李寻渡挥了挥手,待商隐离开后,她望向窗外沉沉的夜色,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剑柄。
李莲花能看穿她的用意,她早有预料,也或许并非坏事。
只是……
她还是会忍不住担心,他会不会生气她擅作主张让他离开?
可如今笛飞声回了金鸳盟,角丽谯的人还没出现,万圣道这边的宗政明珠牵扯到朝廷,单孤刀还在暗处没有现身……
种种原因叠加,李寻渡实在是不放心李莲花和方多病在此。
而且……
“算了,他不在就不用担心他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