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阴在绘天阙内仿佛被加速,但对于心系外界,尤其是万瘴古林战局的众人而言,三个月的闭关与沉淀,已是漫长。
这一日,盘坐于冰棺旁的楚祁晏缓缓睁开双眼。
他周身流转的磅礴气息已完全内敛,眸光深邃如星海,举手投足间,已隐隐与整个绘天阙的韵律融为一体。
经过三个月的彻底消化与打磨,他终于完全稳定了北辰仙君的传承,并将这片上古遗迹的核心彻底掌控。
是时候离开了。
他心念微动,绘天阙内的景象便开始如水波般荡漾。
下一瞬,众人只觉眼前一花,已然出现在了南疆黑沼城外那片布满苔藓的石林之中。
外界潮湿闷热的空气扑面而来,与绘天阙内纯净的仙灵之气截然不同。
而他们身后,那片通往绘天阙的空间入口已彻底消失无踪。
楚祁晏摊开手掌,掌心之中,一点微不可察的灵光闪烁,随即隐没。
他已将整个绘天阙炼化,化作一方独立的洞天世界,其核心入口,则被他小心翼翼地隐匿在了江沐雪留下的本命灵剑熹微的剑柄宝石之内。
熹微剑与他的凭云剑,此刻正安静地并排悬浮于他紫府之中,接受着他神魂与灵力的温养。
值得称道的是,楚祁晏并未一味追求境界的飞速提升。
系统看着楚祁晏急于求成的心态,提醒。
【系统:楚祁晏,根基不稳,大道难成,宿主就是前车之鉴,你现在最好稳固一下境界,否则渡劫期的心魔劫会变成数千倍难度。】
楚祁晏不敢赌一丝一毫,将修为稳稳压制在化神后期,将绝大部分精力用于打磨道心,巩固根基,使得他此刻的气息虽不如某些刚突破时那般锋芒毕露,却更加凝实,厚重,宛若深渊潜龙。
以前在墨沧溟帮助下获得的妖火在绘天阙的仙气之中淬炼成神火。
这期间除了和江沐雪说说话以外,他是疯狂地修炼,还把自己的炼器术练到极致,终于在绘天阙的炼器房中借助仙气加成炼成第一把道兵,取名为沐雪。
林月棠站在他身侧,气质也发生了显着的变化。
少了几分少女的跳脱,多了几分沉静与坚韧。
在楚祁晏的引导和绘天阙资源的倾斜下,她的境界也稳固在了化神初期。
偶尔,她会想起师尊江沐雪为了完成那劳什子恶毒女配任务,假装刁难她、与她争宠的时光,心中便是一阵酸涩,一边在心里痛骂那坑爹的系统,一边又默默安慰自己:“师尊,棠棠又想您了。您看,棠棠现在有能力保护自己了,一定不会像您说的那样,活成上辈子依附别人的菟丝花……”
水玉心、墨沧溟等人亦各有精进。如今,楚祁晏毫无疑问地成为了这支队伍的主心骨。
与黑月及黑沼城护卫们道别,感谢南宫城主的倾力相助后,楚祁晏一行人乘坐渡虚云舟,以最快的速度返回了仙盟总部。
当水玉心红着眼眶,将绘天阙内发生的惊变,尤其是江沐雪为救楚祁晏,硬撼北辰魔念最终一击而陨落的经过,原原本本告知萧澜安和宋逾白等人时,整个大殿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萧澜安如遭雷击,身形晃了晃,脸色瞬间煞白。
他猛地抓住水玉心的手臂,声音嘶哑颤抖:“你……你说什么?小师妹她……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这个向来洒脱不羁、甚至有些玩世不恭的天玄宗大师兄,此刻竟像个无助的孩子,眼泪瞬间决堤,接连承受不住打击,当场晕厥过去数次。
陆玖在一旁紧紧扶住他,这位见惯风浪的陆家商会少主,眼中也充满了震惊与深切的悲痛,他从未见过道侣如此失态,心中亦为那位曾并肩作战,灵动慧黠的沐雪仙子感到无比惋惜。
楚祁晏沉默着,挥手间,将那具萦绕着仙气与寒雾的冰棺从熹微剑的空间中取出,轻轻放置在大殿中央。
晶莹的玄冰棺椁内,江沐雪容颜依旧,仿佛只是沉睡,但那毫无生机的冰冷气息,却残酷地昭示着事实。
萧澜安扑到冰棺前,手指颤抖地抚摸着冰冷的棺盖,泣不成声。最后一丝侥幸心理也被彻底击碎。
“把小师妹,送回天玄宗吧!我亲自送她回去……” 萧澜安哽咽着,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说道。
他想让师妹落叶归根。
“不行,萧师伯。” 楚祁晏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师尊必须待在我的绘天阙里。那里的仙灵本源之气,是滋养她残存神魂、保住最后一线生机的唯一希望。离开绘天阙,这丝生机恐难维系。”
萧澜安猛地抬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楚祁晏,声音带着 的希望:“你是说……小师妹她还有救?!”
楚祁晏沉默了片刻,迎着他期盼的目光,缓缓点头,语气沉重而坚定:“我会努力飞升。”
简单的五个字,却让在场所有了解修真之路艰难的人心头巨震。
飞升?那是传说中才存在的境界,近万年来,此界再无一人成功。
这希望,何其渺茫,何其艰难!
萧澜安身体剧震,看着楚祁晏那双深不见底,却燃烧着决绝火焰的眸子,他明白了。
这或许是唯一的希望,哪怕希望再渺茫,也值得用一切去赌。他重重地拍了拍楚祁晏的肩膀,千言万语,化作无声的支持。
这时,水玉心走上前,看了一眼冰棺中的江沐雪,又看向萧澜安,声音低沉却清晰:“大师兄,江师妹她……在意识消散前,最后的愿望,是希望能与楚祁晏结为道侣。”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一愣。连悲痛中的萧澜安和宋逾白都露出了诧异的神色。
水玉心继续道:“我想,这不仅是她的心愿,也是对她最好的告慰。大师兄,请你向掌门禀报,让楚祁晏……正式执掌清雪峰吧。我想,江师妹在天之灵,定会欣慰。”
萧澜安闻言,目光在楚祁晏和冰棺之间来回扫视,最终,他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言的情绪,有痛惜,有释然,更有一种近乎偏执的宠溺。他重重地点了点头,声音沙哑却斩钉截铁:
“好!我这就传讯给掌门。”
“别说她只是想和自己的徒弟结为道侣……只要是她想要的,除了陆玖,这世上任何东西,我都愿意为她取来!”
“清雪峰,从此由楚祁晏执掌!这是她的小师妹……最后的心愿!”
这一刻,私人情感超越了宗门常规。对萧澜安而言,满足江沐雪生前的任何愿望,都成了他弥补内心亏欠与悲痛的唯一方式。
楚祁晏深深吸了一口气,对着冰棺,也对着萧澜安,郑重地行了一礼。
他将肩负起清雪峰,也将背负起复活师尊的沉重誓言,踏上那条布满荆棘、直指九天的飞升之路。而绘天阙,将是他最坚实的后盾,冰棺中沉睡的她,将是他永恒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