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道内弥漫着铁锈和血腥的混合气味。应急灯忽明忽暗,映照出几张疲惫到极点的脸。
凌渊靠在冰冷的管壁上,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刚才强行催发心源流的反噬还在持续,脑子里像有无数根针在搅动。
他试着抬起手,却连水壶都握不稳。墨影沉默地接过水壶,递到他嘴边。她的眼神里藏着深深的忧虑。
百晓通瘫坐在一堆废弃线缆里,手指无力地敲打着终端屏幕。“信号全断了。”他声音沙哑,“我们成了聋子和瞎子。”
雷公的状况最糟。他左臂义体关节处冒着黑烟,每次尝试移动都会引发剧烈痉挛。为了掩护大家撤退,他硬扛了规则扭曲者的致命一击。
绝望像浓稠的淤泥,包裹着每个人。他们刚刚取得一场胜利,转眼就被更可怕的力量逼入绝境。
就在死寂笼罩一切时,管道入口处传来平静的话音:“以怒制怒,如抱薪救火。强压心魔,终被心魔噬。”
三人同时惊起,武器齐刷刷指向声音来源。
玄素道人站在阴影里,破旧道袍纤尘不染。他仿佛一直就在那里,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却又完美融合。
“前辈!”墨影最先反应过来,语气里带着惊喜。
凌渊想要起身,却被玄素用眼神制止。道人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凌渊身上。
“你在用它的力量对抗它。”玄素一针见血,“把低语当作敌人,耗尽心力筑墙防御。”
凌渊喘息着:“难道要任由它吞噬我吗?”
“何不试着理解它?”玄素虚点凌渊眉心,“就像理解水的流动,而非阻挡它的去路。”
一股清凉的意念精准刺入凌渊混乱的精神世界。这不是安抚,而是精准的引导。
在这股外力作用下,凌渊第一次看清自己精神图景的全貌——心源流的力量左冲右突,溟渊低语如附骨之疽。他一直在被两股力量撕扯,而非驾驭它们。
“理解,方能驾驭。”玄素的声音在意识深处回荡,“心源流的真谛,在于洞察本质,而非盲目对抗。”
凌渊福至心灵。他不再试图消灭那些狰狞的低语,而是第一次真正去倾听它们的规律。
惊人的变化发生了。那些杂乱的嘶吼开始显现出模糊的结构,痛苦依旧,却多了几分可解读的意味。濒临崩溃的精神海,沸腾程度稍稍减缓。
他咳出一口淤血,脸色反而好转了些。“我好像明白了一点。”
玄素微微颔首,目光投向远方:“那座凌霄塔,不只是科技造物。”他的语气带着凝重,“它以亿万思维为砖石,以扭曲规则为粘合剂,是个活着的意识牢笼。”
百晓通倒吸一口凉气:“这已经不是科技了!这是亵渎!”
“科技与道法的界限早已模糊。”玄素淡淡道,“沈夜天行逆天之事,自然造出这等非道非魔之物。”
他看向凌渊:“你的心源流或可撼动其根基。但若依旧怀着对抗之心前往,必被其同化,沦为塔中又一缕囚魂。”
凌渊强忍左眼的刺痛:“请前辈指点。”
“找到它的源初矛盾。”玄素眼中闪过睿智的光芒,“任何扭曲规则的系统,核心必然存在无法自洽的漏洞。用心源流去感知,去共鸣……”
“然后引导它自我崩塌。”凌渊接上后面的话,眼中闪过明悟。
玄素不再多言,身影缓缓消散在阴影中,只留下最后的告诫:“知火烫手,不必探火,亦可借其光热。”
管道内重归寂静,但气氛已然不同。
绝望依旧,却多了一条清晰的道路。凌渊闭目调息,尝试与痛苦共存。墨影默默整理所剩无几的符篆。雷公啐掉嘴里的血沫,开始拆卸损坏的义体。百晓通扑到终端前,疯狂运算着可能的漏洞。
最后的休整结束,最终决战即将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