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真不死心,接着说道:“官家,那李彦仙拥兵自重,恐有异心,若他暗地里投靠金人,吾宋国西北一带将会全部落入金人之手,还请官家明察。”
范致虚皱皱眉头,心中有些鄙视黄真为人。李彦仙是什么样的人,整个皇宫除了天子就属他最清楚。此人当着官家和大臣、太监的面明目张胆给李彦仙下绊子,疯狗一样毫无顾忌,以后还是离他远点为好。
赵构坐在龙椅上,看着黄真在下面振振有词,心中有些不喜:李彦仙狂妄自大,顶多是有些偏执,为人却是光明磊落忠肝义胆。他虽被贬去陕西苦寒之地,好歹曾是吾亲近之人,多少有些香火情分。你一个刚上任的节度使,诬陷李彦仙有不臣之心,难道是在讽刺吾识人不清?
赵构轻拍龙椅,淡淡说道:“好了,此事日后再议。现在最紧要之事是与辽国耶律大石联姻。致虚,耶律大石现在在何方?”见赵构不想谈论李彦仙,黄真不敢再开口,悻悻退下。
范致虚上前几步,躬身道:“回官家话,耶律大石三日前从金陵白下渡口渡过长江。根据探子传回最新消息,迎亲人马目前到达姑苏一带。按照脚程,四日后便可抵达临安。”
自金沙港一事后,赵构意识到密探重要性,着范致虚重建情报系统,所用人员要去伪存真,择优录用,目前初见成效。赵构点点头,道:“着礼部秦侍郎对接此事吧,万万不可怠慢了辽人。”
黄潜善身后站着一人,听到赵构点名,立即上前恭声道:“臣领旨。”此人正是赵构口中所提秦侍郎,看样貌也就三十五六岁。
秦侍郎单名一个桧字,此人乃七窍玲珑神人,学富五车,先后任太学学正、左司谏等职。靖康年间被金人俘虏,后替二帝前往金国议和,主张“乞存赵氏”。乞存赵氏的意思是保留赵家皇位,保存赵氏江山,因此被天家视为忠臣。秦桧在金国待了三年,不知用了什么手段,被金国君臣赏识,后被放回宋国继续为官。
赵构迁都临安后,任命秦桧为礼部侍郎。因赵构刚登基,礼部尚书一职空缺,大家都知道,秦桧这个礼部侍郎只是过渡,时机一到便会问鼎尚书宝座。
赵构又道:“范致虚,黄真,即日起加强临安内外防卫力量,严查金国探子。吾给你二人便宜行事之权,若发现破坏宋辽联姻者,不必上报,可先斩后奏。”
范致虚、黄真上前一步:“臣遵旨。”
却说江凤鸣等人过了江,路上并未停留,快马加鞭,四日后到达临安。再次回到临安,江凤鸣、高怜儿、姜媚、罗天娇四人心中各有感慨,俱不相同。江凤鸣在临安失去陈云璐大闹皇宫后心灰意冷,高怜儿在临安被江凤鸣所救后又委身于他,罗天娇在临安与江凤鸣重逢,姜媚差点被人送往金国也是被江凤鸣所救。
江凤鸣手中捏着一枚黑色石头,这块石头是在凤凰山所得,一直放在兜内给十四十五玩耍,到目前为止没有发现有任何奇特之处。
人和物,因为各种事情产生联系,命运当真神奇。
姜家原先住宅被姜焕卖掉,还有一座老宅院在凤凰山西侧,江凤鸣寻思着姜家老宅离神剑门新址不远,抽空得去看看。在姜媚指引下,江凤鸣很快找到姜家老宅,这处宅子地处偏僻地段,几乎无人问津,藏身其中倒也安全。江凤鸣震开门锁后进入院子,院内长满杂草,一副许久无人居住情景。好在老宅翻新过,屋内并不潮湿,几乎没有什么霉味。
猴子白貂憋闷太久,在院子里疯跑。
江凤鸣戴上人皮面具,装扮成马夫,他把宋婉带在身边,二人一起去西湖边集镇上购买生活物资。之所以把宋婉带在身边,是因为宋婉是新面孔,不容易被人认出。二人采买好吃用物资,沿着凤凰山山脚官道往回走。江凤鸣依旧在前面驾车,无意中一瞥,右前方不远出现一个熟悉背影,一闪进了旁边巷子里。等江凤鸣驾车赶到巷子口想看仔细点时,那背影早已消失不见。背影的主人是个女子,提着长剑戴着斗笠,穿一身白色素衣。
江凤鸣心中一直想着这事,等回到姜家时,高怜儿等人已经整理好床铺,江凤鸣把刘江淮、李员外安顿好,江凤鸣向高怜儿等人说明意图,便准备再出去一趟。
高怜儿嘱咐:“一定要小心。”
江凤鸣点头,出门时又看了下四周,确定无人后才转身将门关闭。宋婉紧随其后,从内将门栓拴上,恪尽职守,让自己尽早融入丫鬟角色。
神剑门离姜家不远,步行小半个时辰便可到达。为掩人耳目,江凤鸣避开人群,尽量选择从巷子里或者无人小路走,待他穿过一片房屋后,终于来到神剑门后门。自陈云璐被迫嫁入皇宫,陈沧海夜探皇宫救女未果后,没多久便解散神剑门。陈沧海一家自解散神剑门后人间蒸发一样,赵构派人多方打探也未得到任何消息。
神剑门大门紧锁,许久无人居住。只不过当江凤鸣来到后门时,耳朵一动,神剑门内似乎有情况,他听到里面似乎有人声传出。略一思索,江凤鸣足下发力跃过围墙。神剑门内景象跟数月前一样,熟悉又陌生,因为许久无人打理,花坛中杂草丛生,亭台楼榭各个角落挂满蛛网。地面有很多杂物,显然陈沧海等人走的匆忙,很多东西未带走,直接丢弃在地上。
“妖女,你已无路可逃,快快束手就擒,否则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神剑门主厅内,一男子手持长剑指向面前女子。最近临安城内频繁出现怪事,数人被发现横死凤凰山,这些人死相恐怖,像是被人放干全身血液而亡。李淳乃临安县衙捕快,被县太爷要求三日内破案。若李淳只是一个捕快,此事难办,好在他还有一个不为人知身份,那便是范致虚麾下密探。
李淳通过调查死者身份,发现一个奇怪现象:死者皆是武林人士,没有一个百姓,其中有宋人,也有金人,武功从高手境到一流境不等。宋辽两国联姻日期临近,范致虚不敢大意,在临安城内布下天罗地网。经过两日抽丝剥茧排查,凶手终于有了一些眉目,目标指向凤凰山西麓一处大宅内。
范致虚得到消息时,觉得不可思议,因为这处大宅是荣国夫人娘家神剑门。陈沧海解散神剑门后全家失踪,神剑门人去楼空,这点范致虚比任何人都明白。他怕有人借助神剑门名头搞事,便暗中派李淳带人到神剑门查探消息。
只不过李淳一行三人进入神剑门时,两个手下遇袭倒下。李淳是一流高手,堪堪躲过袭杀,而此刻,他一直追查的目标露出真身。凶手是个戴斗笠的女人,斗笠四周有一圈黑色纱布,看不清女人面容。
那女人放声大笑:“哈哈哈,就凭你?”
李淳长剑一挥,道:“吾一人说不定力有不逮,但四周全是我们的人,你逃不掉的。”他说的实话,范致虚为了确保消除临安隐患,精锐尽出,派出大量密探在四周活动。只要李淳等人在约定时间内没有回去,必定会有大批人马杀来。
黑色纱布后,女人一双眼睛紧盯李淳,她一舔嘴唇:“一流高手当捕快有些屈才,你倒是尽心尽责。可惜,你等不到援手到来。”
隔着一层纱布,李淳看不到女人模样,更看不到她眼睛。只不过一流高手感官敏锐,李淳后背汗毛根根竖起,鸡皮疙瘩遍布全身,他查案数百起,遇到亡命之徒无数,从未有过这种感觉。
这时,又听那女人道:“看你气息内敛,气血中正平和,正合适拿来练功。”
听她这么一说,李淳顿时想起那些人的死状,他明白过来,这女人应该是练了某种邪派武功,以练武之人气血做引子。李淳内力涌入长剑:“好个妖女,光天化日之下行此逆举,有伤天和,今日将你斩杀,以正乾坤。”
那女人并未拔剑,她将长剑抛向身后,双袖一甩便卷在手臂上:“区区小捕快也敢大言不惭,找死。”足下一点,她高高跃起,空手径直向李淳抓来。
李淳内力注入剑中,左手一抹,剑鞘射向女人面门。紧随其后,李淳足下发力,飞起三尺,长剑斜斜指向女人眉心。
“雕虫小技。”
剑鞘瞬间便到,女人并不慌乱,她早知这是李淳虚招,左手一拍将剑鞘打落。她人在空中,攻势不停,右掌变作鹰爪样,掌心有黑雾喷涌,腥臭扑鼻。李淳并非毫无见识之人,惊骇之际,长剑中途变招指向女子掌心。
噗的一声,二人在空中相遇,李淳这一剑正好刺中女子掌心。只不过,预想中将女人掌心刺穿情形并未出现,反而像是刺到皮革上一样,除了发出一声闷响,剑尖无法寸进。这时李淳才看清,女人掌心黝黑,指关节涨大双倍不止。刚一接触,女人顺势一握,牢牢将剑尖捏在手中。
“认命吧,被我盯上的猎物从来没有逃脱的可能。”
女人手腕发力,李淳手中长剑发出金铁交鸣,在一阵刺耳响声中被女人缠绕在手上。李淳亡魂大冒,暗道不好,当即丢开剑柄,一个鹞子翻身借势向后退去。
女人冷笑一声:“哪里走?”
她将手中废铁扔掉,身子像落叶一样紧跟着飘来,没有发出一丝声响。更可怕的是女人后背位置涌出滚滚黑雾,李淳恍惚间听见黑雾中有厉鬼嚎叫。双脚刚落地,腥风扑面而来,李淳抬头一看,女人已近在咫尺。
头皮发麻,对方武功阴邪毒辣,出手快如疾风,李淳竟是一招也抵挡不住。退无可退,李淳咬咬牙,丹田内力不要命注入右臂,一掌迎上。他双腿微涨呈八字步,力从地起,大喝一声:“妖女,吃吾一掌。”
双掌相交,只听啪的一声脆响,黑雾弥漫开来,李淳吐血倒飞出一丈。女人内力邪性,沿着李淳右臂汇入其经脉直达丹田,李淳尚未落地,半边身子被黑雾缠绕。李淳轰的一声砸到桌椅上,他挣扎着想爬起,结果半边身子麻木,只能颓废倒下:“你这妖女,到底使得什么妖法?”
那女子一掌将李淳震飞,缓缓走来:“能死在我九幽魔功之下,是你的造化。一流高手气血大补,等吸干了你,我说不定有机会冲击绝顶境。”
屋外,江凤鸣站在角落中,终于想起来这个女人是谁。难怪看到背影觉得熟悉,当她使出九幽魔功时,江凤鸣恍然大悟,这女人竟然是飞鹰堡堡主叶孤云的三女儿叶芸。叶家因叶孤云修炼魔功几乎一家死绝,当时江凤鸣并未杀叶孤云,而是把他武功废掉后交给了叶芸。
没想到叶芸将叶孤云双臂斩落,还逼迫叶孤云教她九幽魔功。等叶芸学会九幽魔功后,第一个被她吸干气血之人就是叶孤云。堂堂飞鹰大侠以这种方式死去,可悲可叹。
却说叶芸一步步逼近,李淳只能躺在地上等死。他中了九幽玄冥掌,魔气入体,凭他的功力无法将其逼出体外。叶芸化掌为爪,直插李淳天灵。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一枚石子呜的一声飞来,将叶芸掌心洞穿。随后窗外有个声音道:“邪魔歪道害人害己,叶姑娘,回头是岸。”
“谁,滚出来!”
叶芸掌心出现一个血洞,惊骇之下一掌拍向窗柩,只听轰的一声,窗柩被震的粉碎,木屑飞舞。烟尘散尽,叶芸定睛一看,窗外空无一人。
“叶姑娘,为何要走上乃父老路?”
正当叶芸惊诧时,声音又自后背响起,幽灵一样,那人不知何时又站到她身后。叶芸汗毛炸起,转身便是一掌。恍惚中,叶芸见那人好像摇摇头,轻抬手掌,叶芸只觉一股大力涌来,呕血倒飞出去三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