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山东郊园林,亭台楼阁,小桥流水,一派江南景致。谁能想到,此处才是花满楼真正核心所在。此刻正值盛夏,天气炎热酷暑难耐,花满楼背靠燕山,处处清凉幽阴,当真是一处避暑胜地。
薛仙楼让下面之人将王昭、段天涯带下去疗伤,与另外两人落座。亲手沏好一壶茶,开口说道:“闻兄、孙兄,那十三太保武功,两位亲眼所见。他才智武功双绝,实力已经比肩当年穆剑锋,再过几年,当无人能制,此事还请尽快禀报上面”。
闻孙二人,真实身份乃龙门左右护法。左护法名曰闻忠,右护法名叫孙璃。两人神功通玄,都是江湖中成名已久前辈,只不过近三十年隐在暗处,名声不显,武林中能认出他们的人寥寥无几。
江凤鸣横空出世,华山大破金军斩杀无数高手,紧接着在凤凰台连杀四尊,如此战绩,早就引起龙门和化龙岭的注意。孙闻二人此次下山,只为打探消息,所以在叶家老宅并未出手。
闻忠道:“十三太保武功有古怪,他身上必定有大秘密。想要成为至尊,目前有三条路可选。其一便是如金麒麟、穆剑锋那样的旷世奇才,不借助任何外力修炼成为至尊;其二便是服下逆元丹,此丹产量稀少,且副作用太大,能成功者十不足一。第三便是入我龙门,经龙门考验后进入化龙岭,成功率也就五五之数而已”。
孙璃道:“十三太保让人捉摸不透,他的武功自成一派,二十余岁能比肩至尊,若论单打独斗,我等恐怕没人是他的对手”。
三人正说着话,下面有人进来送信。薛仙楼看后,眉头紧皱,他将信传给闻孙二人,二人阅后脸上均难以置信:“十三太保,他竟然真的敢一路奔着燕山来了”。
薛仙楼道:“也罢,如今天下尚未安定,我花满楼愿为主上打头阵,会会这十三太保。不过,十三太保太难缠,为防万一,还请两位护法助我”。
闻忠道:“这是自然,花满楼乃龙门麾下最大门派,涉猎极广,除了收集天下武学,还肩负着搜寻奇珍异宝重责。任何人胆敢与花满楼为敌,龙门自然不会袖手旁观”。薛仙楼得到承诺,心中安定不少,又问道:“我花满楼还有三大绝顶高手,进入龙门已经四十余日,不知道何时才能归来”。
孙璃道:“鱼跃龙门化龙岭,九幽之上是天关。他们三人内力深厚,根基牢固,通过龙门考验只是前兆,真正考验还在化龙岭,若无意外,也就在近几日吧”。他目光幽幽,似乎想起了当年自己曾经有过的峥嵘岁月。绝顶高手进龙门只是过渡,化龙岭生死劫才是人生真正转折,成功便有至尊实力,失败则灰飞烟灭。
闻忠接着孙璃的话说道:“他们三人在华山之巅立下大功,找到了那个宝贝,功不可没。上面破格让他们进入龙门,倘若历练失败也不打紧,九幽赏赐了三枚逆元丹,算是双重保险”。
薛仙楼笑道:“也只有他们三人受此优待,其他人的机会只有一次”。
闻忠道:“自然,上面赏罚分明,下面的人才会用心做事。我会飞鸽传书,让他们尽早赶回”!
孙璃眯着眼道:“那就让我们一起掂量掂量十三太保的斤两,你方唱罢我登场,武林沉寂许久,那些老家伙们也该翻翻身了”。
宋国应天府皇宫,紫宸殿。赵构身着明黄龙袍,正奋笔疾书,只见其写到:一湖春水夜来生,几叠春山远更横;烟艇小,钓丝轻,赢得闲中万古名。赵构写罢搁笔,饮一壶凉茶,感觉整个人舒爽很多。旁边站两个小黄门,手持蒲扇,为赵构扇风,唯恐他热着。
“去,将李大人喊来”。
其中一个小黄门应声退下,待出了殿门,撒腿便跑,没多时,李彦仙便应旨来到殿内。见礼后,赵构赐座,又让黄门给李彦仙递过去一杯凉茶,便道:“孝忠,如今新朝已立,吾欲发旨召开武林大会讨伐十三太保,汝以为如何”?
李彦仙跪倒在地:“官家,此事需慎重,十三太保阻拦营救二帝固然罪该万死,但实则是为营救公主殿下。若冒然讨伐,待日后真相大白,官家颜面定然受损”。
赵构脑海想起那个难忘身影,冷哼一声:“十三太保阻拦吾营救父兄是事实,天地君亲师,君在前,任何人都没有理由阻拦。吾意已决,现在只是通知你,并不是找你商量”。赵构拿起笔,在刚才所写诗句上写了一个大大的杀字,便将纸狠狠揉成一团。
李彦仙不敢抬头,跪伏于地:“官家恕罪,微臣只是为陛下名声着想”!李彦仙应该是凤凰台一战对内幕最了解之人,如今赵构告诉他要讨伐江凤鸣,他熟知江凤鸣为人,自然要为他辩解几句。
没想到赵构皇位日渐稳固,听不得下面人反驳,他目光阴沉,盯着李彦仙,许久才道:“传旨,李彦仙救公主有功,今封其为陕州知州兼安抚使,即刻上任”。
李彦仙头皮发麻,今日方知伴君如伴虎,雷霆雨露俱是君恩。赵构将他调走,显然是对他有所不满。将他调到西北混乱地带当主官,表面上看着是升迁,实则明升暗降。李彦仙心中凄凄,怎么也未想到自己忠心耿耿会沦落至此。
赵构背过身子,显然不想再听李彦仙讲话。
“谢陛下皇恩”!天子金口玉言,李彦仙知道无法改变这个事实,三跪九叩后被黄门带出紫宸殿。
“恭喜李大人,今日连升三级,如今成为一方大员,他日飞黄腾达,可别忘了吾等共事之人”。
黄门才疏学浅,年龄又小,尚未看清里面玄机。李彦仙也不会把其中要害讲给他听,当下取出十两银子,悄悄塞进黄门衣袖:“你我同朝,都是为陛下做事,如今我外放为官,还请多多照顾陛下龙体”。
黄门得了十两银子,心情大好,道:“这是自然”。
次日,李彦仙临走时想要再入皇宫与赵构拜别,哪知黄门将其拦下,告知赵构尚在龙床休息。李彦仙只得在皇宫外跪别,随后一人带着五十名亲卫赶往陕州。就在李彦仙离开应天府两个时辰后,赵构发出一道圣旨,要求中原武林,于八月十五中秋夜举办武林大会,推举出新一任武林盟主。
新皇对武林盟主的唯一要求:诛杀叛贼十三太保!
沉寂许久的武林,由于这道不该出现的圣旨,清水逐渐浑浊,水面下,污泥中,隐藏的许多大鱼纷纷扇动尾翼,张开巨口互相吞噬。
“江大哥,我不走,我要跟你一起去燕山”。
却说江凤鸣和陈云璐离开锦州,一路向西行,陈云璐知道此去艰难险阻,危机重重,难免担心。江凤鸣要独自一人挑战花满楼,便劝说陈云璐南下临安回神剑门。陈云璐怎肯离他而去,相处这些时日,两人感情越发浓厚,江凤鸣比较迟钝,陈云璐热情如火,让他不忍拒绝。
陈云璐一直未告知江凤鸣自己身份,只因时机未到。为安慰陈云璐,两人一路游山玩水,行至一处叫白沙河的地方,江凤鸣便停了下来。
白沙河自南向北,宽约五十丈,夕阳西下,河水波光粼粼,碧波荡漾,几只野鸭嬉戏其中。江凤鸣陈云璐沿着白沙河一路向北寻去,终于在不远处找到一户人家。这户人家只有两位老人,和一个年约十岁的孙子。老人以摆渡为生,平日也打些鱼维持生计,江凤鸣找到他时,正在修补渔网。
陈云璐正要上前让老丈送自己过河,却被江凤鸣从后拉住。江凤鸣不露声色将陈云璐挡在身后,道:“老丈,叨扰,在下与二弟前往燕山投奔亲戚,原本想等过河再找落脚之处。现在天色已晚,不知老丈可否行个方便,让我等借宿一宿,银钱方面好说”。
那老翁道:“嗨,庄户人家,客官只要不嫌寒舍简陋就行”。期间,那老妇人送来吃食,被江凤鸣拒绝。
夜深时分,万籁俱寂,陈云璐睁开眼睛,原来一直在装睡。她神秘兮兮问道:“江大哥,此处有古怪”?她天天与江凤鸣待在一起,说心有灵犀也不为过。江凤鸣拉住她那一刻,她便立即警觉起来,用膳休息,均表现乖巧。
江凤鸣轻声道:“什么都瞒不过你”。陈云璐惊讶,得到江凤鸣提醒后,她一直在偷偷观察,结果什么异常也没发现。此刻听江凤鸣亲口说出有古怪,心中更加好奇。
江凤鸣继续在她耳边说道:“有问题的不是老两口,他们只是普通人。对方以普通人做诱饵,手段高明,很像花满楼手笔”。
陈云璐还是啥也没听懂,只能继续等着江凤鸣往下讲。江凤鸣交代她:“待会儿一定要跟紧我,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要慌张,尽量不要碰任何东西”。陈云璐一点也不笨,她原本天资聪慧,有了江凤鸣点拨,紧张道:“他们下毒”?江凤鸣点点头,江湖中有很多奇人异士,唯有下毒一道让人防不胜防。
果真没过多久,便听四周有淅淅索索声音传来,江凤鸣心道果真是这样。陈云璐紧张起来,似乎有某种危险在靠近。就在此刻,只听隔壁传来呃呃几声惨叫,江凤鸣顿时明白,那老丈和老妇已经遭了毒手。并不是江凤鸣不救他们,而是看到他们时,二老已经中毒,成为药引。
陈云璐紧靠江凤鸣,四周墙角好像有无数东西想要钻进来,连木柴做的窗框上都有东西在蠕动。江凤鸣怕伤到陈云璐,一掌拍在屋顶,搂着陈云璐冲天而起。待两人落在屋顶,陈云璐借着月光一看,只见四周草丛中密密麻麻皆是蛇类,它们纠缠在一起,丝丝吐着毒蕊,空气中弥漫着腥味。
陈云璐吓的魂飞魄散。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似从地狱传来:“十三太保,不知道你是否还记得我灵蛇派,你伤我门人,今日便让你万毒穿心”。江凤鸣脑海中突然记起阴阳剑魔和高怜儿,心道:“当时一时心软放过了阴阳剑魔,没想到其师门还是过来寻仇,早知今日,当时就应该将二人立毙掌下”。
江凤鸣道:“鬼鬼祟祟装神弄鬼,鼠辈就是鼠辈,当日我放他们一马,哪知你们还是不思悔改,居然还敢前来寻仇”。江凤鸣中气十足,陷入万蛇包围之中,丝毫不惧。
“十三太保,你为何没有中毒”?
江凤鸣笑道:“雕虫小技耳”。这灵蛇派看着厉害,实则毫无神秘。说白了就是懂得厉害一点的驱蛇之道,江凤鸣跟白貂相处时间久了,对蛇的习性毫不陌生。对方躲在暗中不敢露面,显然知道江凤鸣武功厉害。只听呜呜一阵哨声,那些蛇突然躁动起来,互相撕咬,毒血四溅,腥臭扑鼻。更多的蛇开始向江凤鸣这边游动,层层堆叠,想要游上屋顶。
“搂紧”!
江凤鸣岂会坐以待毙,他搂着陈云璐,高高跃起十丈,轻松脱离毒蛇范围。阴暗草丛中有个身影一闪而逝,他隐在草丛中,像一匹孤狼缓缓向江凤鸣靠近。突然他高高跃起,一掌拍向江凤鸣,掌心有寒芒闪过,身法也灵巧的像只猴子。
哪知江凤鸣并未上当,只听他笑道:“明知你善用毒,我又怎能与你以掌相搏,且吃我一剑”。江凤鸣手持铁剑,一剑刺去,正中那人掌心,只听呲呲声响,那人血沾染到剑上竟然冒出浓烟。江凤鸣立即拔剑退下,暗道:“好厉害的毒人,此人浑身是毒,却能活着,当真诡异”。那人掌心中剑,立即遁入草丛。
陈云璐拉紧江凤鸣:“江大哥,这是什么怪物”?
江凤鸣笑道:“傻丫头,这哪里是什么怪物,你没觉得这个老丈家里少了什么吗”?陈云璐一愣,炎炎夏夜,身上突然涌出鸡皮疙瘩:“你,你是说,他是那个孩子”?
江凤鸣道:“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