训练结束后的傍晚,波风水门在走廊叫住了正准备独自离开的宇智波熠。
“熠,能占用你一点时间吗?”水门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但那双湛蓝眼眸中带着不容拒绝的认真。
熠停下脚步,沉默地点了点头。
水门将他带到训练场边的一处长廊,夕阳的余晖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他没有立刻开口,而是先递过去一瓶水——这次是两瓶,一人一瓶。
“今天训练时,你保护卡卡西的那一下,”水门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非常精彩。那种反应,不是学校里能教出来的。”
熠握着水瓶的手指微微收紧,但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本能反应。”
“是啊,本能。”水门重复着这个词,目光落在熠微微颤动的睫毛上,“正是这份本能,让我有些困惑。”
他向前一步,声音放得更柔:“一个会在危急时刻毫不犹豫保护同伴的人,为什么在事后要如此刻意地疏远?我不明白,熠。你能告诉我吗?”
熠垂下眼帘,盯着地面上的光影斑驳。长廊里安静得能听见远处传来的蝉鸣。
“靠得太近,”良久,他才低声开口,声音几乎融在晚风里,“会带来危险。”
水门轻轻靠在廊柱上,这个动作让他显得不那么像老师,更像一个年长的朋友。
“对你?还是对卡卡西?”
这个问题让熠的身体几不可查地僵了一下。
水门注视着少年紧抿的嘴唇,继续说道:“我注意到,你总是能在卡卡西遇到危险时第一时间做出反应。就像你的身体比你的理智更诚实。”
这番话如同手术刀般精准地剖开了熠层层包裹的防御。他抬起眼帘,水门澄澈的目光仿佛能照见所有隐藏的真相。
\"我...\"他的喉结轻微滚动,\"不该...\"
\"不该什么?\"水门的询问依然温和,却带着师长特有的穿透力,\"不该拥有软肋?还是不该承认自己已经产生了羁绊?\"
熠的呼吸节奏出现了细微的紊乱。那双总是古井无波的眼眸里,终于映出了几分被说中心事的波动。
水门叹了口气,语气变得更加温和:“熠,保护同伴不是弱点。而你现在的做法——既无法真正切断联系,又让两个人都感到痛苦。”
他向前倾身,在这个恰到好处的距离轻声问道:
“你躲着他,到底是在保护他,还是在惩罚自己?”
这句话精准地击中了熠一直回避的核心,他的身形在廊柱旁定格。夕阳将他的轮廓勾勒得清晰,却掩不住那份突如其来的凝滞。
水门保持着恰到好处的沉默,注视着少年眼中转瞬即逝的波动——那不是孩童式的慌乱,而是仿佛成年人在面对既定命运时特有的审慎与权衡。
\"我...\"熠的声线依旧平稳,但尾音里带着深思熟虑后的停顿,\"…会考虑。\"
水门的目光中流露出欣赏,他适时地伸手轻拍熠的肩头。这个动作带着师长式的关怀,又保持着对等的尊重。
“不需要马上知道答案。”水门的声音带着令人安心的力量,“但至少,别对自己这么苛刻。遵循本能不总是坏事,特别是在保护重要的人这件事上。”
熠垂下头,额前的碎发遮住了他的表情。但水门注意到,他握着水瓶的手指已经不再那么用力了。
晚风吹过长廊,带着夏夜特有的温热。
看着少年转身离去的背影,水门轻轻呼出一口气。谈话没有解决所有问题,但至少,那扇紧闭的门已经打开了一道缝隙。
而此刻,训练场远处的树影下,一抹银发在暮色中悄然离去。卡卡西握着忍具包的手紧了紧,脑海中回荡着刚才隐约听见的只言片语。
“保护……重要的人……”
这几个字在他心头萦绕不去,为这个夏夜添上了一抹难以言说的悸动。
第二天。
训练结束后,波风水门便再次不着痕迹地调整步伐,与独自走在前方的宇智波熠形成了并肩而行的姿态。
“今天的配合很有进步。”水门的声音自然地融入傍晚的风中,“特别是你主动调整位置,帮卡卡西挡住左侧空当的那次。”
熠的脚步微微地顿了一下。“那是战术最优解。”他的回答依旧平稳。
水门轻轻摇头,目光落在少年紧绷的侧脸。“最优解是让他自己学会应对,而不是替他承担风险。”他停下脚步,转身面对熠,“这已经是你这周第三次这样做了。”
树影在两人之间摇曳,将沉默拉长。熠垂下眼帘,盯着地面上的光斑。
“我注意到,”水门的声音更轻了,“每次你靠近卡卡西之后,第二天就会特别疏远他。就像在害怕什么。”
这句话让熠的手指微微蜷缩。他抬起头,想要反驳,却对上水门洞悉一切的目光。
“我不是在指责你,熠。”水门向前一步,这个距离刚好能看清少年眼中闪过的慌乱,“我是在担心。担心你把自己困在矛盾里——既无法克制保护他的本能,又无法接受这份本能带来的亲近。”
晚风拂过,带来远处演习场的苦无碰撞声。熠的呼吸不着痕迹地滞了一瞬。
“你知道吗?”水门的声音几乎像在耳语,“最危险的从来不是弱点,而是不敢承认的弱点。你在训练场上能精准判断每个攻击的角度,却看不清自己的心。”
他突然伸手,轻轻握住熠的手腕。这个触碰让两人都微微一震。
“你的脉搏跳得很快。”水门轻声说,“每次靠近卡卡西时,也是这样吗?”
熠想要挣脱,却发现水门的力道恰到好处——既不容他逃避,又不会弄疼他。
\"……老师。\" 这个称呼终于说出口时,声音里带着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沙哑。
水门的拇指轻轻擦过他的腕间,那里正跳动着过于急促的节奏。“你在害怕什么?怕伤害他,还是怕……被他触动?”
熠望着水门眼中自己的倒影,那个总是完美无缺的面具终于出现裂痕。他深吸一口气,任由那句压在心底的话轻逸而出:
“我不能再……重蹈覆辙。”
水门的目光柔软下来。他松开手,却依然保持着令人心悸的近距离。“没有人要求你重蹈覆辙。但是熠,”他的指尖轻轻点在自己的心口,“把这里完全封闭起来,真的是最好的选择吗?”
远处传来熟悉的脚步声,是卡卡西折返寻找落下的忍具。银发少年在转角处停下,看着长廊里靠得极近的两人,眼睛微微眯起。
水门自然地后退半步,仿佛刚才的对话只是寻常的师生交流。但他的视线仍停留在熠微微颤动的眼睫上,用仅容两人听见的音量说:
“下次保护他的时候,试着诚实地面对自己的心。也许你会发现,它比你想象的更懂得如何守护重要的人。”
熠站在原地,看着水门转身迎向卡卡西。腕间残留的触感还在发烫,而某个被小心翼翼冰封的角落,似乎裂开了一道细缝。暮色渐浓,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声,第一次如此清晰地回荡在寂静的长廊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