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调查方向的悄然转变,如同在看似平静的湖面下投入了一块巨石,激起的暗流迅速席卷了前朝后宫。
碎玉轩依旧宫门紧闭,但林潇潇能清晰地感受到看守侍卫态度的微妙变化。从之前的冷漠审视,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恭敬与谨慎。送来的膳食和用度也恢复了从前的标准,甚至更加精细。她知道,自己那步险棋,初步见效了。皇帝至少,暂时相信了她一部分说辞。
她并未因此放松警惕。对方势力盘根错节,绝不会坐以待毙。她必须利用这难得的喘息之机,巩固自己的位置,并寻找更多证据。
通过之前父亲建立的、未被粘杆处发现的绝密渠道,她再次向宫外传递了消息。内容极其简短:“风向已变,稳住朝局,静待时机,务必保全自身。”她相信以父亲的智慧,能明白其中深意,并在前朝配合皇帝的行动,同时保护好林家。
与此同时,甄嬛的处境也变得微妙起来。她独掌协理六宫之权,看似权力大增,实则如坐针毡。她深知自己已成为众矢之的,既要平衡各方势力,维持后宫表面稳定,又要暗中配合皇帝的调查,同时还要确保自己和胧月公主的安全。
她首先以整饬宫规为名,对启祥宫进行了一次彻底的“清理”,将所有可能与通嫔之死有关的宫女太监,或以怠慢职守、或以窥探宫闱等罪名,或遣送辛者库,或调离关键岗位,换上了相对可靠的人手。此举既是为了消除隐患,也是为了向皇帝展示她的能力与忠诚。
另一方面,她加强了对齐妃、富察贵人等皇后旧党的监视。她敏锐地察觉到,在通嫔死后,齐妃等人的气焰似乎收敛了不少,但暗中与赫舍里家命妇的往来却并未完全断绝。甄嬛不动声色,只是将这一切默默记下,通过可靠途径报与雍正知晓。
前朝之上,气氛更是波谲云诡。林如海在接到女儿密信后,精神大振。他联合几位信得过的清流官员,一改之前被动辩护的姿态,开始转而弹劾赫舍里家族纵容子弟不法、结交权臣、以及……暗中与宗室过往甚密等罪名。虽然措辞谨慎,未直接指向简亲王,但明眼人都能看出其中的锋芒所指。
赫舍里氏及其党羽自然不会坐以待毙,他们一边奋力反驳林如海等人的指控,一边试图将水搅浑,再次将太庙刺杀和通嫔之死的矛头引向林潇潇和安陵容,甚至暗示林如海此举是为了替女脱罪,构陷忠良。
朝堂之上,每日唇枪舌剑,争论不休。雍正高坐龙椅,冷眼旁观,并不轻易表态,但每次退朝后,粘杆处呈上的关于赫舍里氏官员的密报就厚几分。
然而,简亲王那边,却似乎毫无动静。这位老王爷依旧深居简出,每日不过是诵经礼佛,偶尔召几个戏班子入府听听曲,仿佛外界的一切纷争都与他无关。粘杆处安插在简亲王府的眼线,回报也皆是“一切如常”,找不到任何破绽。
这种异乎寻常的平静,反而让雍正和林潇潇更加警惕。暴风雨来临前,往往是最压抑的寂静。
这一日,甄嬛依例向雍正汇报宫务,完毕后,她并未立刻离去,而是沉吟片刻,低声道:“皇上,臣妾近日整理宫中旧档,发现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雍正抬眸看她:“讲。”
“臣妾发现,先帝晚年,内务府曾有一批记录皇子、宗室用度赏赐的特殊档册,在……在皇上登基之初,进行过一次大规模的修订和封存。负责此事的主官之一,正是……当时的宗人府右宗人,赫舍里·索安图。”甄嬛缓缓说道,“而索安图,正是如今赫舍里氏家主的亲叔父。”
雍正眸光骤然锐利!修订、封存档册?是在掩盖什么?赫舍里·索安图……宗人府……
“那些修订封存的档册,现在何处?”雍正声音低沉。
“据记录,应存放在宗人府档案库,甲字第七号库房。”甄嬛答道。
宗人府!又是宗人府!而甲字库房,正是需要宗令或左右宗人令牌才能开启的机密所在!
线索,似乎再一次,清晰地指向了简亲王雅尔江阿!
雍正挥退甄嬛,独坐殿中,面色阴晴不定。他知道,是时候,去亲自会一会这位“潜心礼佛”的皇叔了。但以何种名义?直接质问档册之事,无疑会打草惊蛇。
就在雍正苦思如何不动声色地接触宗人府档案时,粘杆处安插在赫舍里府的一名暗桩,冒死传出了一个石破天惊的消息:
赫舍里氏家主,昨夜秘密会见了一位来自关外的神秘客商!而那名客商离去时,身上似乎携带了一封……以火漆密封的、印有狼头标记的信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