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都的冬夜裹着湿冷的潮气。
李扬推开酒店套房的门时，腕上百达翡丽的指针刚跳过九点，范小胖踩着高跟鞋跟在身后，留下淡淡的玫瑰香。
“我让餐厅做了生煎和牛肉汤，垫垫肚子吧。
飞机上那点坚果哪够吃，又在怀柔跑了一天，你肯定饿坏了。”
范小胖把行李箱往墙角一推，拉开羽绒服，露出里面的连衣裙。
李扬把外套搭在沙发上，俯身揭开保温盒的瞬间，热气裹着葱香漫出来 —— 一打生煎鼓鼓囊囊卧在白瓷盘里，金黄的褶边沾着白芝麻。
他拿起一个凑到嘴边，滚烫的汤汁在舌尖炸开，“还是魔都的生煎地道。”
“慢点吃，没人抢，我先卸妆。”
范小胖递过纸巾，擦了擦他唇角的油星，自己却没动筷子，转身走向了浴室。
李扬边吃边翻开手机通讯录，拨通了张明的电话。
“李导！刚想给你打电话呢！听说你们今天去怀柔了？《盗梦》的那套旋转回廊怎么样，准备好了吧？”
张明见是李扬打来的电话，于是问道。
“旋转回廊没问题。”
“联动效果比预期好，就是演员得提前一周进行适应，要不然回廊转起来，他们到时候没法拍。”
李扬舀了勺牛肉汤，暖意顺着喉咙往下淌。
“华纳那边刚发邮件，”
手机里响起张明翻文件的沙沙声。
“试镜定在了 1 月 15 号，制药者和伪装者他们把候选人列了个名单，我一会发你邮箱。
对了，莱昂纳多推荐了他的发小，想试伪装者，你觉得……”
“让他来试。” 李扬打断他，“伪装者要的就是那种‘千人千面’的狡黠，别管是谁推荐的，试镜时拿演技说话。
试镜完第一时间给我发视频，《星你》这边顶多还有半个月就收尾，年后《盗梦》就得开机。”
“明白。” 张明笑了声，“说起来，狮门那边刚定了《暮光之城》的档期，06 年暑期档。
他们市场部赌票房能破三亿，现在天天催着我们加宣传预算。”
李扬想起了那部吸血鬼爱情片。
“让他们折腾去，年轻人就吃这套禁忌之恋。James那边呢？《电锯》续集剪得怎么样？”
“别提了，” 张明的声音透着无奈，“他现在成恐怖片界的香饽饽了，昨天还跟我炫耀，斯皮尔伯格的制片人给他递了橄榄枝，说想合作新片，被他给拒绝了。”
李扬失笑，想起那个总穿着格子衬衫的导演，第一次见时还是个畏首畏尾的年轻人，如今倒成了能跟大导演搭线的人物。
“告诉他别飘，把《电锯 3》的细节磨好了，别砸了自己招牌。”
“得嘞。”
张明又汇报了一下霉国分公司的财务数据。
“正事说完了？” 李扬拿起一个生煎，“没事挂了，这边快半夜了。”
“哎等等，” 张明急忙喊住他，“柏林电影节的初审名单出来了，你猜……”
“猜什么猜，” 李扬笑着挂断，“有消息再报。”
浴室门 “咔嗒” 一声开了，范小胖顶着张素净的小脸出来，脸颊还带着卸妆后的微红：“跟张明聊完了？快去洗漱。”
李扬走进浴室时，热水正从花洒里倾泻而下，镜子上的雾气被范小胖用指腹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笑脸。
等两人躺到床上时，范小胖把腿搭在他腰上。
“明天我没戏份，你去片场别太累，中午我会让圆圆盯着你吃饭。”
“知道了。” 李扬搂住她的肩，“你上午好好补觉，下午去片场陪我。”
“嗯。”
第二天清晨七点，李扬轻手轻脚地起床时，范小胖还陷在被子里。他俯身替她掖好被角，在额头上印了个轻吻，转身拿起外套出门。
李扬到现场后和副导演打了声招呼，就看起了他这几天拍是素材，见没什么问题后说道：
“不错。情绪够了，就是这个镜头里的灯光再压暗点，突出孤独感就好了，不过这都是小问题，后期可以调。”
他指着一个镜头说了下可以改进的地方。
片场渐渐热闹起来，演员们陆续到场。李扬站在监视器前，看着工作人员各司其职。
中午十二点，范小胖裹着件羽绒服出现在片场，手里拎着个食盒。
“给你带了红烧肉，刚让酒店厨房做的。”
她把食盒塞到李扬手里，眼神往监视器里瞟，“拍得怎么样了？”
“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多睡会儿吗？” 李扬打开食盒，肉香瞬间漫开来，“快了，今天下午只有三场戏。”
时间像被按了快进键，转眼就到了 12 月底。
魔都的街头挂满了红灯笼，跨年的倒计时牌在南京路闪着光，《星你》剧组却还在跟时间赛跑。
最后一场戏拍了整整一天。千瑾汐跑向李俊敏，婚纱的裙摆扫过落叶，头纱被风掀起，像只飞向自由的鸟儿。
李扬盯着监视器，喊 “卡” 的瞬间，场务们突然集体欢呼起来，有人把彩带喷向空中，朱雅文一把抱住热轧艺，笑着喊：“杀青啦！”
范小胖的眼眶红了，转身扑进李扬怀里，婚纱的裙撑硌得他肋骨生疼，却抵不过她声音里的哽咽：“终于…… 拍完了。”
“哭什么，” 李扬拍着她的背，“晚上请全剧组吃火锅，最贵的那种。”
李扬其实也能理解，范小胖这么激动的理由，毕竟是第一次操作这么大的项目，压力之大可想而知。
喧闹声里，李扬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出 “田状状” 三个字。
他心中有些疑惑—— 老师很少给他打电话，这时候是有什么事情。
“等我接个电话。”
李扬推开人群走到布景板后面，按下了接听键。
“李扬！” 田状状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罕见的兴奋，“恭喜你啊！”
李扬愣了愣，“老师，这个喜是从何而来啊？”
“你的《入殓师》！” 田状状的声音拔高了些，“柏林电影节刚公布了名单，你的作品入围主竞赛单元了！”
“嗡” 的一声，李扬感觉脑子里炸开一片空白。
“喂？李扬？听着吗？”
“…… 在。”
李扬的声音发颤，突然想起拍《入殓师》时的日子。
那些被认为 “晦气” 的镜头，那些关于死亡与告别的温柔，竟然真的走到了柏林。
“我就说这片子行！” 田状状在那头笑，“当初你说要拍这个，多少人劝你别碰冷门题材，现在怎么样？艺术这东西，骗不了人！”
“谢谢您，老师。” 李扬的眼眶热了。
“跟我客气什么。” 田状状的声音软下来，“柏林电影节 2 月开幕，你到时候可得空出时间来。”
“一定。”
挂了电话，李扬站在雪地里，望着远处欢呼的剧组，突然想大笑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