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吴二白的“调查结果”送至言十七手中——一份措辞严谨、细节逼真却经不起推敲的报告,结论将张海楼的失踪归咎于“误触古老机关,引发局部结构坍塌,恐已遇难”,并对张启山棺椁之事含糊其辞。
言十七甚至未读完,便将那精美档案袋置于一旁。吴二白的选择,已然清晰。
次日,正午。 十一仓森严正门,所有守卫如同被定身,僵立原地,警报哑然。
一个身影,银发灰眸,身着简单的现代服饰,却仿佛带着亘古的寒意,一步步,如同行走在自家庭院般,平静地走入了十一仓的核心区域。
他没有隐藏行迹,也没有刻意加快速度,就那么走着,所过之处,无论是复杂的机关、厚重的闸门,还是仓内那些隐秘的能量监测设备,尽数失效,仿佛在无声地表达着最高的敬畏与臣服。
消息如同炸雷般传到了吴二白的耳中。
当时他正在听取手下关于如何进一步“完善”张海楼意外报告的最新进展,听到这个消息的瞬间,他手中的茶杯再次跌落在地,摔得粉碎,脸色刹那间变得惨白如纸。
“他……他怎么敢?!他怎么进来的?!”吴二白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难以掩饰的惊惶。他预料过言十七会有后续动作,或许是更严厉的质问,或许是透过张家施加更大的压力,甚至可能是商业上的全面打击……但他万万没想到,言十七会选择最直接、最霸道、也是最打脸的一种方式——亲自闯入十一仓!
这已经完全超出了九门内部博弈的规则,这是一种绝对的、不容置疑的武力展示和地位宣示!
“拦…拦不住……二爷,所有系统在他面前都失灵了!兄弟们……兄弟们动不了!”手下惊慌失措地汇报。
吴二白猛地瘫坐在太师椅上,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瞬间明白了过来。
完了。
他所有的算计,所有的隐瞒,所有的“完美”证据,在对方这种绝对的力量和毫不讲理的姿态面前,都变成了一个可笑的笑话!
言十七根本不在乎他编织的那套说辞。对方直接用行动告诉他:我看穿了你的把戏,现在,我自己来找答案。你的规矩,约束不了我。
强烈的悔恨如同毒蛇般啃噬着吴二白的心脏。
早知道……早知道会引来这位煞神直接登门,他当初就不该心存侥幸,试图隐瞒!他应该第一时间坦诚部分真相,哪怕交出一些无关紧要的秘密,也好过现在这样被彻底撕破脸皮,堵在家门口!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言十七亲自闯入十一仓,这件事本身就已经无法收场。十一仓所有的秘密,在对方面前,恐怕都将无所遁形!张启山的棺椁、死当区的真相、甚至他吴二白藏在最深处的那些东西……
吴二白感到一阵眩晕,冷汗瞬间湿透了后背的衣衫。他仿佛已经看到张家庞大的力量随之而来的全面清算,看到自己苦心经营的一切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土崩瓦解。
“快……快!立刻备车!去十一仓!”吴二白猛地站起来,声音嘶哑地吼道,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现在必须立刻赶过去,哪怕只能挽回一丝一毫,哪怕只能……当面请罪!
他此刻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 悔不当初!悔不当初!
而此刻,言十七已经如入无人之境,径直来到了十一仓那如同深渊入口般的——死当区边缘。他冷漠的银灰色眼眸,正俯视着下方那片连光线都能吞噬的绝对黑暗。
他的到来,仿佛惊醒了沉睡于此地的某些东西,黑暗中,传来了令人牙酸的、巨大的金属摩擦声和若有若无的低频嘶吼。
言十七立于死当区那仿佛深渊巨口般的边缘,银灰色的眼眸冷漠地俯视着下方翻涌的、吞噬一切的黑暗。他周身散发出的无形威压与陨玉能量,如同投入滚油中的冰水,彻底打破了此地维持了数十年的、诡异的平衡。
“嗡——隆隆隆——”
死当区深处,那令人牙酸的巨大金属摩擦声变得越来越剧烈,仿佛某种被囚禁已久的庞然大物正在挣扎苏醒。与此同时,一股极其强大、却带着明显非人感和腐朽气息的能量波动,如同井喷般从下方爆发出来!
一道身影,以一种超越了人类极限的速度,猛地从黑暗深处冲天而起,稳稳地落在了言十七对面不远处的一座高耸货架之上。
那身影高大挺拔,穿着一身早已褪色、却依旧能看出当年制式的军装大衣,面容依稀可见昔日的英挺与威严,但脸色是一种不正常的、如同玉石般的苍白,一双眼睛更是闪烁着诡异的、非人类的暗红色光芒。
正是本该长眠于青铜棺椁中的——张启山!
他竟然真的还活着!并且,看上去……状态极其诡异!
“张家……圣婴……”张启山开口,声音沙哑干涩,仿佛很久没有说过话,却又带着一种金属摩擦般的质感,和他生前的声音截然不同,“完美的……长生。”
言十七静静地看着他,脸上没有任何意外的表情,仿佛早已料到。他的目光扫过张启山那非人的瞳孔和身上散发出的、与陨玉能量同源却更加狂暴混乱的气息。
“看来当年你换血成功了?”言十七的声音清冷平淡,如同在陈述一个事实,“用陨铜的残渣,混合了楼内中的古尸,强行替换了自身血液,吊住了性命。代价……就是变成这副不人不鬼的模样,被困在这暗无天日的牢笼里,依靠十一仓的特殊环境和‘它’提供的微弱能量苟延残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