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道自凹槽中冲天而起的混沌光柱,仿佛贯通了时空的桥梁,一端连接着烬渊体内那两股仍在激烈冲突、却又被强行糅合的力量本源,另一端则深深扎入平衡石那沉寂了万古的核心。
无法形容的痛苦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钢针,贯穿了烬渊的每一寸经脉,撕扯着他的灵魂。魔气的霸道毁灭与战神之力的古老守护,在这混沌光柱的强行介入下,并未立刻融合,反而像两条被激怒的巨龙,在他的体内展开了更加惨烈的厮杀。他的身体成为了最残酷的战场,皮肤表面不断崩裂开细密的血痕,暗红与暗金色的血液交融渗出,将周围的海水都染上了一层诡异的色泽。
苏清欢紧紧抱着他,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身体那无法抑制的剧烈颤抖,能听到他牙关紧咬发出的、令人心碎的咯咯声。淡金色的灵脉光罩在混沌光柱的冲击下摇曳不定,如同暴风雨中的残烛。她同样承受着巨大的压力,灵脉之力疯狂消耗,嘴角不断溢出的鲜血染红了她素白的衣襟,但她环抱着他的手臂,却如同最坚韧的藤蔓,没有丝毫松懈。她的脸颊紧贴着他因痛苦而绷紧的脊背,用自己微弱的体温和无声的陪伴,传递着超越言语的支持。
“坚持住……烬渊……你能做到……”她在他耳边,用气若游丝却无比坚定的声音呢喃,仿佛在念诵着唯一的咒语。
就在烬渊的意识即将被那无边的痛苦与力量乱流彻底吞噬的刹那——
异变,发生了质的变化!
那强行贯通他身体的混沌光柱,仿佛终于完成了某种“认证”或“调和”。它不再仅仅是引动冲突的导火索,而是化作了一种奇异的、温和而浩瀚的“溶剂”!
在这“溶剂”的流淌下,那原本势同水火的魔气与战神之力,竟开始以一种违反常理的方式,缓缓地、艰难地……相互渗透,相互缠绕!
不再是厮杀,而是……融合!
烬渊那破碎不堪的经脉中,原本泾渭分明的暗红与暗金色能量流,开始交汇,形成了一种全新的、呈现出暗金红色、却又流淌着混沌光泽的奇异能量!这能量既保留了魔气的霸道与毁灭特性,又蕴含着战神之力的守护意志与古老威严,更带上了一丝混沌初开般的、调和万物的本源气息!
一种前所未有的、仿佛举手投足便可引动规则的力量感,如同新生的江河,开始在他干涸濒临崩溃的经脉中奔涌流淌!那原本撕裂灵魂的痛苦,如同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破而后立、蜕茧成蝶般的极致舒畅与强大!
他胸前那灼热的战神印记,光芒逐渐内敛,不再是与魔气对抗的异物,而是如同水乳交融般,成为了这新生力量的一部分,烙印在他的灵魂与血脉深处,再也无法分割。
也就在他体内力量完成初步融合的同一时刻——
他手下按着的那个凹槽,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纯粹而炽烈的金色光芒!
不,不仅仅是凹槽!
是整个平衡石!
那巨大的、布满裂痕的灰色石体,仿佛被注入了久违的生命力,通体由内而外,绽放出万丈金光!那光芒是如此盛大,如此纯粹,瞬间驱散了这片海底积累了万古的阴霾与死寂,将周围的一切都映照得如同神国降临!
“嗡——嗡——嗡——”
低沉而宏大的嗡鸣声,不再充满攻击性,而是带着一种沉疴渐去、枷锁脱落的欢欣与威严,以平衡石为中心,如同涟漪般向着整个忘川海,乃至更深远的三界边缘扩散开去!
石体表面,那道狰狞的巨大裂痕,在盛大的金光之中,边缘处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极其缓慢地……弥合!虽然距离完全修复依旧遥远,但那新生的、散发着柔和金光的石质,与周围灰暗的旧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带来了无限的希望!
一股稳定、调和、充满了生机与秩序感的磅礴能量,开始从平衡石中缓缓释放出来,如同温暖的春风吹拂过冰封的大地,悄然梳理着这片海域混乱了万古的能量流,甚至隐隐影响着更遥远的三界灵气的躁动。
成功了!
他们真的唤醒了沉寂万古的平衡石!
小船之上,白老怪激动得老泪纵横,胡须都在颤抖:“醒了!真的醒了!苍天有眼!苍天有眼啊!”
凌霄仰望着那盛大的金光,感受着那其中蕴含的、与他仙力同源却又更加古老纯粹的秩序之力,眼神复杂无比,有震撼,有欣慰,更有一种对天帝所作所为愈发深刻的质疑。
岩厉等魔龙骑兵,更是被这神迹般的景象震撼得无以复加,纷纷单膝跪地,向着那金光之源、以及金光中那两个相拥的身影,致以最崇高的敬意。
而一直潜伏在附近海域、默默注视着一切的玄水兽,那三个巨大的头颅此刻也完全浮出了水面。六只燃烧着幽蓝火焰的瞳孔,注视着那金光盛放的平衡石,眼中没有了之前的愤怒与警告,只剩下一种如释重负的、仿佛完成了终极使命般的宁静与沧桑。
它那庞大的身躯,缓缓地、极其庄重地,向着平衡石的方向,低下了头颅,仿佛在朝拜,在致敬。
随后,它发出一声悠长而平和的低吟,那吟声不再苍凉,反而带着一丝欢愉。庞大的身躯缓缓下沉,重新没入深海之中,这一次,它没有再监视,而是真正地、安心地退去了,将这片圣域,交还给了唤醒它的人。
金光渐敛,最终稳定下来,如同给那残破的平衡石镀上了一层永恒的金边,持续散发着温和而稳定的光芒与能量。
混沌光柱缓缓消散。
烬渊感觉到手下凹槽传来的不再是排斥,而是一种温顺的、如同血脉相连般的共鸣。他缓缓收回了手。那只手上,龟裂的伤痕正在那新生的、融合后的力量滋养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他转过身。
苏清欢松开了紧紧抱着他的手臂,踉跄了一下,几乎脱力,却被烬渊及时揽住。
两人面对面,悬浮在金光流淌的平衡石前,浑身浴血,狼狈不堪,却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劫后余生的庆幸,看到了历经磨难后更加璀璨坚定的光芒,也看到了……对方眼中那个更加完整、更加强大的自己。
“我们……做到了。”苏清欢虚弱地笑着,伸出颤抖的手,轻轻抚上烬渊脸上尚未完全愈合的血痕。
烬渊握住她的手,贴在自己脸颊上,血瞳之中是前所未有的、几乎要将人溺毙的深沉情感与疼惜。他低头,吻去她唇边的血迹,声音沙哑却无比清晰:
“嗯,我们做到了。”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那虽被唤醒、却依旧带着裂痕的平衡石,感受着体内那融合后的、既熟悉又陌生的强大力量,眼神变得无比深邃。
平衡石已醒,但远未痊愈。
天帝的谎言,尚未揭穿。
悬壶谷的血债,还未讨还。
前路,依旧漫长。
但此刻,手握新生之力,身侧站着誓死相随的爱人,身后有着可以托付的同伴。
烬渊知道,从这一刻起,一切,都将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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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