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廉的话让灯笼芯紧绷的心弦稍稍松动。是啊,神子之躯何其尊贵,岂会因一纸文书受损?再看那地上被同伴们护着的、看似奄奄一息的胡车,想想对方手里的“记录仪”铁证……权衡再三,似乎让这群大尧人借此找个台阶下,也未尝不可。毕竟,这些东方人太过谨小慎微,连挨打都要随身带着“记录仪”!
过了片刻,王临将众人刚刚写好的悔过书举在灯笼芯眼前,语气平静却不容置疑,“既然写好了,就去请你的主子过来。让他在这份悔过书上,签下他的姓名,按上他的指印。”
“什么?!”灯笼芯如遭雷击,猛地抬头,眼中瞬间被怒火和惊惧填满,几乎是咆哮出声,“你竟敢……竟敢要少主亲自来?!王临!你别得寸进尺、不识好歹!”他仿佛听到了世上最荒谬的命令。
王临看着他气急败坏的样子,眼神里透出几分如同看着愚钝之物的怜悯,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冷笑:“看来你是打算将‘欺主瞒上’坐实到底了?他不来,我便亲自去找他。但这二者,性质截然不同了。”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冰冷的穿透力,每一个字都像重锤敲在灯笼芯心上。
灯笼芯张口,冷汗涔涔而下,正待强辩——轰!——骤然间,一股难以言喻的灼热威压如同实质的岩浆,自天际滚滚压下!原本明朗的天空竟被一种诡异的暗蓝与深红交织的火焰染透。
空气发出刺耳的噼啪声,仿佛空间本身都要被点燃。地面上的人只觉得温度陡然飙升,如同置身熔炉中心,地面蒸腾起扭曲视线的热浪,脚下的石板仿佛都在呻吟。
所有人骇然抬头。只见苍穹之上,一朵由纯粹能量凝结而成的巨大蓝色火莲,其花瓣边缘流淌着熔金般的赤红,缓缓旋转着,悬停在半空。
那烈焰燃烧得无声,却散发出焚尽八荒的毁灭气息。而在那莲台正中央——一个身着华贵火纹法袍的少年身影,负手而立。他周身包裹着一层如有实质、跳跃不定的幽蓝火焰,那火焰在他脚下勾勒出蜿蜒流淌的火纹,将空气都烧灼得扭曲变形。
他踩在火莲花蕊之上,宛如火焰中诞生的神只踏足凡尘,每一步落下,脚下的蓝焰便如涟漪般荡漾开来,托举着他优雅而充满压迫感地徐徐降下。“何人——敢在此地,妄议寻我?”焚卡泽的声音低沉,裹挟着神火的燥烈与神裔的威压,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如同滚烫的烙铁印在灵魂之上。
他狭长的眼眸缓缓扫过下方,目光最终定格在王临身上,那火焰般的瞳孔中,傲慢与审视交织,仿佛在打量一只胆敢在神座前挑衅的蝼蚁。蓝焰红花为辇,踏火天降如神临!
王临嘴角挂着淡笑,说曹操曹操就到,他将十三张忏悔书递过去:“劳驾,签个字按个手押呗。”
焚卡泽只是神识一扫,指尖那缕幽蓝火焰瞬间暴涨,化作炽烈的白焰,作势就要点向纸张:“你这是在用这东西羞辱我?”
“非也非也,”王临语气依旧平静得像在讨论天气,“这是贵府御下不严理应承受的小惩罚,说明你养犬的水平有待提高啊。”
“他们敢写,已经是他们的惩罚!”焚卡泽怒声道,眼中火光跳跃,“回去之后,自有更狠的家法伺候!不过——不是为了你那点破面子,而是因为他们竟敢以我的名义写这种……这种东西!”
空气中响起一片围观群众压低了的“嚯……”。焚卡泽只顾着喷火和说话,低头一看却傻了眼——他那号称能熔断精金的、温度高得发白的火焰,居然点不着眼前这沓看起来弱不禁风的白纸?
焚卡泽懵了。他的火可是天授神火!在大魔法师时期,整个学院的有着圣魔法师修为的老师就已经不够他揍的了,全仗着这份天赋异禀。如今他已成圣,指尖神火竟然……点不燃一堆‘作业本’?!这简直是他火神生涯的滑铁卢!
他猛地抬头,目光如刀刺向王临,后者脸上那抹高深莫测的微笑此刻显得格外刺眼。“是你搞的鬼?!你用了什么妖法?”焚卡泽的声音阴恻恻的,带着难以置信的狐疑。
“你的人打了我的学生,让你在悔过书上按个指印,这要求很过分吗?”王临双手一摊,一副“你这么大惊小怪干嘛”的样子,“总不能打了人还理直气壮吧?”
“士可杀不可辱!”焚卡泽脖子一梗,罕见地没有立刻动手(主要是目前打火机故障,动手优势不明),“我宁可亲手解决了那几个蠢货,也绝不签这丢神脸的东西!”
“哦?”王临挑眉,眼中闪过一丝促狭的光芒,“这么看重你亲笔签名的含金量啊?行吧,看在你这么爱护羽毛的份上…那咱换个方式。我实在不忍心那些家伙虽然罪不致死吧,却因为这事儿被你‘清理门户’。你们赔钱吧?”他突然话锋一转,从精神羞辱频道无缝切换到了世俗频道。
全场瞬间安静得能听见针掉地上的声音,然后又猛地爆发出更大的嗡嗡议论声。(众人心理:啥???画风突变!)
焚卡泽也愣住了,随即咬牙切齿,腮帮子肉眼可见地鼓了起来:“……多少?”
“我的学生被贵府犬牙打得只剩一口气,半死不活,”王临一脸认真地掰着指头算账,仿佛在估价一件瓷器,“考虑到精神损失、肉体痛苦外加惊吓费……要你一百万魔法币,不过分吧?毕竟你们公爵府家大业大,这点钱…洒洒水啦?”
“……”焚卡泽的脸从白到红再到青紫,内心剧烈挣扎。他签字……那简直是把“神子尊严”按在纸上摩擦!可是让他拿钱?他突然挤出一个极其僵硬、皮笑肉不笑的表情,一把夺过悔过书:
“呵……呵!我改主意了。签个名就值一百万魔法币?啧,这么一想……”他用两根贵不可言的手指,闪电般在上面签下自己龙飞凤舞的大名,又恶狠狠地按了个红彤彤的指印“突然觉得我的墨宝还挺值钱!拿好!”那语气,活像是甩出了一张沾了毒液的金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