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先于视线苏醒。
首先感知到的是一种深入骨髓的暖意，像冬日里偎着壁炉，每一个毛孔都舒张着慵懒。紧接着，是嗅觉。一股清浅的、带着点甜暖花果香的气息，丝丝缕缕萦绕在鼻端，有点像是……昨晚苏瑶头发上的味道。
枫若雪无意识地在那片温暖的源头蹭了蹭脸颊，触感细腻温热，带着活生生的、规律起伏的韵律。像抱着一个大型的、柔软的玩偶，安全感十足。她发出一声满足的、如同小猫般的呓语，腿也跟着动了动，寻找到一个更惬意的角度，舒舒服服地架了上去，全身心都贴合着那片温暖。
这感觉太好了，好到让她混沌的大脑迟迟不愿彻底清醒，只想沉溺在这片令人安心的柔软里。
直到——
一声极轻、带着胸腔震动的低笑从头顶传来。
“呵……”
那笑声慵懒、沙哑，像清晨拨开浓雾的第一缕阳光，带着洞悉一切的玩味。
枫若雪身体猛地一僵，所有迷糊的睡意瞬间被这声笑炸得灰飞烟灭。
她倏地睁开眼。
首先看到的，是近在咫尺的、白皙修长的脖颈，线条优美，皮肤细腻得几乎看不见毛孔。自己的鼻尖，正不偏不倚地抵在那片肌肤上，刚才……她就是在这里蹭来蹭去。
视线僵硬地缓缓上移，掠过线条精致的下颌，最终，撞进了一双含笑的眸子里。
苏瑶早就醒了。
她侧躺着，一只手随意地垫在脸颊下，另一只手……正松松地环在她的背上。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恰好落在她微卷的黑色长发上，镀上一层浅金的光晕。她脸上没有妆容，干净清透，比平日里盛气凌人的明艳多了几分柔软，但那双眼睛里的神采，却丝毫未减，反而因为初醒的朦胧和此刻毫不掩饰的促狭，显得更加勾人心魄。
她就那么看着她，像欣赏一只在自己怀里撒欢打滚而不自知的宠物。
“早啊。”
苏瑶开口，声音比平时更低哑一些，带着颗粒感，磨蹭着枫若雪的耳膜，也磨蹭着她骤然绷紧的神经。
枫若雪的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巨大的、足以将她淹没的羞耻感。
她终于完全意识到自己此刻是怎样的姿态——整个人如同八爪鱼一样紧密地缠在苏瑶身上！脑袋埋在人家颈窝，手臂环着人家的腰，最要命的是那条腿，正堂而皇之地架在苏瑶的髋骨上！刚才那让她觉得无比舒服、甚至无意识磨蹭的地方……是苏瑶的……胸口！
“轰——！”
血液仿佛瞬间倒流，全部涌上了头部。脸颊、耳朵、脖颈，乃至全身的皮肤，都爆开一阵滚烫的热意，烧得她眼前都有些发花。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声音大得恐怕整个房间都能听见。
几乎是条件反射，她手忙脚乱地就要从苏瑶身上弹开，身体因为极度的慌乱和羞赧而显得有些笨拙，差点直接从并不宽敞的单人床上翻下去。
一只温热有力的手却更快地按住了她的后腰，稍稍用力，便将她重新带回了那个令人羞耻的怀抱里，甚至比刚才贴得更紧。
“躲什么？”
苏瑶挑眉，眼底的笑意更深了，像落满了细碎的星光，却带着让枫若雪无所遁形的锐利。她微微低下头，额头几乎要抵上枫若雪的，呼吸交融间，那股清甜的香气更加浓郁。
“昨晚可是你死死抱着我不放的。”她慢条斯理地陈述，目光像是有温度，一寸寸扫过枫若雪爆红的脸颊、颤抖的睫毛，最后落在她因为紧张而无意识抿紧的唇瓣上。
枫若雪羞得恨不得立刻消失，舌头像是打了结，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想否认，可身体残留的记忆和此刻紧密相贴的姿势，无一不在昭示着苏瑶话语的真实性。
“而且……”苏瑶的嗓音压得更低，带着某种暧昧的、引人遐想的拖长，她的指尖轻轻划过枫若雪僵硬的脊椎骨，引得身下的人一阵细微的战栗，“刚才……好像有人在我这里，”
她的目光意有所指地垂眸，瞥了一眼自己胸口的位置，那里柔软的睡衣布料，还残留着被某人蹭乱的褶皱。
“蹭得很舒服？”
这句话像是一道惊雷，直直劈在枫若雪的天灵盖上。她猛地抬起头，撞进苏瑶那双含笑的、洞悉一切的眼睛里，所有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又被巨大的羞耻感煮沸。
“我……我没有！我不是……”她语无伦次地试图辩解，声音小的像蚊子哼哼，眼神慌乱地四处飘移，就是不敢再看苏瑶。
看着她这副快要熟透、恨不得把自己蜷缩起来的模样，苏瑶眼底闪过一丝极淡的、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柔软。她不再逗她，但那环着她的手却也没有松开。
“嘴硬。”
她轻哼一声，带着点不容置疑的意味，重新将枫若雪的脑袋按回自己的肩窝。
“再睡会儿。”她的声音恢复了之前的慵懒，带着命令式的温柔，“时间还早。”
枫若雪僵硬地趴在她怀里，一动不敢动。全身的感官似乎都在此刻被无限放大。苏瑶平稳的心跳透过薄薄的睡衣布料传递过来，与她失控的心跳交织在一起。苏瑶身上那好闻的气息无孔不入地包围着她。腰间和后背传来的温热触感，清晰得让她头皮发麻。
她明明应该立刻推开她，立刻逃离这个让她羞愤欲绝的怀抱。
可是……
身体的记忆却顽固地残留着刚才那种前所未有的安心与舒适。那是一种她独自一人睡了十八年，从未体验过的、仿佛漂泊的小船终于找到港湾的踏实感。
这种身体的本能依恋，与理智的羞耻感疯狂拉扯，几乎要将她撕裂。
而苏瑶，似乎完全不受影响，很快就重新闭上了眼睛，呼吸变得均匀绵长，仿佛刚才那番足以让枫若雪社会性死亡的对话从未发生过。只有那依旧稳稳环在她腰侧的手臂，昭示着不容拒绝的占有。
阳光一点点变得明亮，宿舍里安静得只剩下两人交织的呼吸声。
枫若雪僵着身体，感受着身下温暖的源泉和鼻尖萦绕的香气，内心一片兵荒马乱。
完了。
她绝望地想。
好像……真的有点失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