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云望着殿外沉沉夜色,语气笃定:“聚魂棺,多半就在皇城之下。”
杨秀月闻言心头一紧,快步上前攥住他的衣袖:“夫君,你要去皇城?那是人族重地,凶险万分!”
景瑶也连忙点头,小脸上写满担忧:“爹爹,我听族里伯伯说,人族的合击阵法厉害得很,几万修士一同催动,连化神后期都能困住。你虽是化神巅峰,可双拳难敌四手啊!”
景云拍了拍杨秀月的手背,示意她松手:“放心,他们伤不了我。”
杨秀月却眼圈一红,声音哽咽起来:“夫君,你是不是……拿到那棺椁,就不回来了?你是不是还在怪我,当年没能陪你渡劫?”
景云看着她泪眼婆娑的模样,心中无奈更甚,沉声道:“仙子,我自始至终,都不是你的夫君。”
“那瑶儿呢?”杨秀月猛地拔高声音,指着身旁的女儿,“你早就确认过了,她是你亲生女儿,难道连亲生女儿都不认吗?”
景瑶被母亲的激动吓得一颤,怯生生地望着景云,小手紧紧攥着衣角。
景云沉默片刻,目光落在景瑶身上,语气缓和了几分:“血脉之事太过蹊跷,我会查清楚。但我承诺过,会帮你寻回真正的丈夫,这话永远作数。”
“才刚重聚……怎么就要走……”杨秀月的泪水簌簌滚落,身后九尾无力垂落,满是绝望。
议事殿内的长老们个个目瞪口呆,面面相觑,谁也没料到事情会闹到这般地步。
猩猩长老挠了挠头,张了张嘴想劝,却不知从何说起;鹿首老者则重重叹了口气,浑浊的眼眸里满是复杂——这桩跨越百年的纠葛,远比想象中更棘手。
景云扫过殿内众人震惊的神色,深吸一口气,终于道出实情:“实不相瞒,我并非大唐疆域的那位景云,而是来自大夏与大明疆域的修士。”
“什么?!”杨秀月猛地抬头,眼中满是难以置信,“你是说……你来自大道禁制之外的世界?”
大唐疆域之外的天地,对他们而言不过是古籍里的只言片语。那里被无形禁制隔绝,从未有人能跨越边界,眼前这人竟来自彼方?
景云颔首:“多谢你们告知聚魂棺的线索,这份情我记下了。”他抬手一挥,储物袋中飞出十万块极品灵石,在殿中堆成小山,灵光璀璨夺目,“这点薄礼,算是我的馈赠。”
十万块极品灵石,足以让整个妖城的修炼资源翻上一番。长老们看得眼皮直跳,这等手笔,绝非寻常化神修士能有。
不等众人回过神,景云指尖凝聚起四象之力,两道柔和光华骤然射出,精准没入杨秀月与景瑶的眉心。
杨秀月只觉一股磅礴灵力涌遍全身,元婴巅峰的壁垒应声破碎,化神初期的气息轰然爆发,身后九尾凌空舒展,妖力较之前强盛了数倍不止。
“这……”她震惊地感受着体内奔腾的力量,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感知。
另一边,景瑶也经历着同样的蜕变,结丹后期的修为一路飙升,径直冲破元婴初期的关卡,周身灵力凝实无比,眼中闪过一丝明悟。
“爹爹……”景瑶下意识看向景云,心中的亲近感愈发浓烈。
议事殿内的长老们彻底怔住了,个个瞠目结舌。弹指之间助两人突破大境界,这等手段,怕是传说中的炼虚修士都未必能做到。他们这才惊觉,眼前这人的实力,远不止化神巅峰那么简单。
景云收回手,神色依旧平静:“灵石与修为,全当感谢你们提供的线索。聚魂棺之事了结后,我会再来查明血脉之谜。”
说罢,他转身便要离去,却被杨秀月再次拉住。“等等!”她望着景云,眼中虽仍有困惑,却多了几分坚定,“无论你来自哪里,瑶儿需要你。我跟你一起去皇城。”
景云看着杨秀月执拗的眼神,本想拒绝,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他轻叹一声:“这……好吧。不过你得寸步不离跟着我,真遇上危机,我会护你周全。等聚魂棺的事了结,我就带你去找你真正的丈夫。”
“不止为了找他。”杨秀月眼中闪过一丝忧虑,“我还要去救我的妹妹杨灵月,她三个月前被大唐帝王李玄基抓走,至今生死不明。”
景云恍然大悟,难怪她对皇城之事如此上心,原来是有亲人被囚。他点头道:“原来如此。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出发。”
话音未落,景云周身泛起淡淡灵光,伸手揽住杨秀月的腰。杨秀月只觉眼前一花,耳边风声呼啸,下一秒,两人已消失在议事殿内。
殿中只留下十五位长老,面面相觑,半晌都没回过神来。
“刚……刚才那是……瞬移?”猩猩长老揉了揉眼睛,一脸呆滞。化神巅峰哪有这等速度,怕是炼虚修士都未必能如此举重若轻。
鹿首老者望着空荡荡的殿门,喃喃自语:“这位景云,怕是藏了大修为啊……”
直到这时,众人才注意到殿中那堆流光溢彩的极品灵石。十万块灵石堆成的小山,灵力浓郁得几乎要凝成实质,足以让妖城再出三位化神修士,连长老们的洞府都能换上顶级灵脉。
“发了!发了!”一位狐族长老率先反应过来,搓着手快步上前,眼中满是兴奋,“有了这些灵石,咱们妖城至少能出三个化神!”
“快搬去宝库!”鹿首老者也回过神,连忙吩咐,“派重兵把守,半点差错都不能出!”
长老们顿时忙碌起来,刚才的震惊被巨大的喜悦取代。搬运灵石的动静惊动了殿外妖族,得知是那位人类贵客留下的馈赠,众人对景云的印象悄然改观——或许,这位人类修士,并非传言中那般可怕。
而此时的景云与杨秀月,早已化作两道流光,朝着长安皇城的方向疾驰而去。
夜风中,杨秀月靠在景云怀中,感受着他身上沉稳的气息,心中因妹妹被囚而起的焦虑,竟奇异地平复了些许。她抬头望向身旁人的侧脸,轻声道:“多谢你。”
景云目视前方,淡淡开口:“举手之劳。先找到你妹妹,再查聚魂棺,一步一步来。”
两道身影划破夜幕,快如闪电,转瞬便将妖城远远甩在了身后。
长安皇城,夜色深沉。金神卫地牢外,巡逻的玄甲士兵脚步沉稳,火把的光芒在石墙上投下晃动的影子。
一道纤细的身影踏着月色而来,宫装裙摆扫过地面,带起一阵淡淡的幽兰香气。来人正是天兰公主,她看似娇柔,周身却萦绕着元婴巅峰的气息,只是那气息深处,藏着一丝刻意收敛的化神威压,连陈玄风都未曾察觉。
“参见天兰公主。”陈玄风上前抱拳行礼,心中暗自疑惑,这位公主素来深居简出,怎么会深夜到访地牢?
天兰公主抬手免礼,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听说你们今日抓了个邪魔?”
“回公主,确有此事。”陈玄风不敢隐瞒,“那邪魔已被封印在收魂瓶中,由国运柱镇压在地牢深处。”
“我想去看看。”天兰公主抬步便要往里走。
陈玄风连忙上前一步拦住:“公主恕罪,陛下有令,地牢禁地,任何人不得踏入半步,包括皇族宗亲。”
“放肆!”天兰公主猛地停下脚步,眼中寒光一闪,化神初期的威压骤然爆发,如同无形的巨浪拍向陈玄风,“你可知我是谁?我是当今陛下的亲姑姑!连我的话都敢违抗?”
陈玄风被威压压得膝盖微沉,额头渗出冷汗,却仍咬牙坚持:“公主息怒,末将并非有意冒犯,只是陛下的命令……”
“陛下怪罪下来,我一力承担!”天兰公主打断他,语气更冷,“难道你觉得,陛下会为了一个邪魔,降罪于我这个姑姑?”
陈玄风陷入两难。天兰公主虽是女子,却在皇室中极有分量,当年曾随先皇征战,连陛下都要敬她三分。可李玄基的命令字字清晰,此事关乎皇城安危,绝不能有失。
他额头的冷汗越渗越多,握着长枪的手微微颤抖:“这……末将实在为难……”
天兰公主见他不肯退让,眼中闪过一丝不耐,却也知道硬闯反而会引起怀疑。她放缓语气,威压悄然收敛:“陈将军,我只是想确认那邪魔是否真被封印妥当,毕竟事关皇城安危。你随我一同进去,若有差池,我绝不牵连于你,如何?”
陈玄风看着公主眼中的坚持,心中天人交战。他知道,这位公主绝非闲来无事,深夜到访必有缘由。可地牢的禁令……他深吸一口气,终于做出决定:“末将……遵公主令。”
说罢,他侧身让开道路,掌心却已捏满冷汗,只希望这趟不会出什么乱子。
地牢深处阴冷潮湿,空气中弥漫着龙气与阴煞交织的诡异气息。两侧石壁上嵌着千年寒铁打造的灯盏,幽蓝火光映照着密密麻麻的符文,将通道照得如同鬼域。
天兰公主跟着陈玄风走到地牢最深处,一眼便看到那被悬在半空的收魂瓶。青铜瓶身被十条龙纹锁链紧紧缠绕,锁链上金光流转,每一寸都刻满镇邪符文,与地面镶嵌的十道高阶阵法相连,形成密不透风的封锁。瓶身偶尔闪过一丝青气,却被龙气瞬间压制,发出细微的嗡鸣。
“化神后期的邪魔,竟需如此阵仗?”天兰公主故作惊讶,目光却在收魂瓶上细细扫过,指尖微动。
陈玄风站在三步之外,沉声道:“公主有所不知,这邪魔虽只是残魂,却邪异得很,险些冲破大唐无双阵,陛下特意下令用龙纹锁链与国运阵双重镇压。”
天兰公主点点头,缓步上前,伸出纤纤玉手按在收魂瓶上。她指尖萦绕着淡淡的灵力,看似在探查禁制,实则暗中催动了一道秘术。
“此处禁制虽强,却少了一道锁魂印。”她轻声道,随即屈指一弹,一道金色符文没入瓶身。收魂瓶猛地一颤,锁链上的金光愈发炽烈,阵法的波动也更加沉稳。
“这样一来,便是有邪魔同伴靠近,也绝无可能察觉此处的气息。”天兰公主收回手,对陈玄风笑道。
陈玄风见状,心中稍定,连忙拱手:“公主英明,有这道禁制,末将更放心了。”他并未察觉任何异样,只当公主是真心为皇城安危着想。
殊不知,就在天兰公主指尖离开收魂瓶的刹那,一缕几乎无法察觉的青线从瓶身缝隙中溜出,如同灵蛇般缠上她的指尖,瞬间被吸入袖中。那青线正是青仙残魂,被她以秘术悄悄剥离,却丝毫未惊动瓶外的禁制与阵法。
天兰公主垂下眼帘,掩去眸底的精光,语气平淡:“好了,既已确认妥当,便回去吧。此地阴气重,不宜久留。”
“是。”陈玄风应声,转身在前引路。
两人沿着通道返回,天兰公主走在后面,袖中的青线正与她掌心的一枚令牌产生共鸣,发出微不可查的震颤,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回到地牢入口,天兰公主对陈玄风叮嘱道:“切记看好此处,莫要让闲杂人等靠近。”
“末将明白。”陈玄风躬身相送,直到公主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才长舒一口气,连忙吩咐士兵加强戒备,心中却隐隐觉得,刚才公主的举动,似乎哪里有些不对劲,可又说不上来。
而天兰公主离开地牢后,并未返回寝宫,反而绕到皇城一处偏僻的角楼,取出袖中的青线,冷声道:“说吧!聚魂棺到底在哪?”
青线化作一道细微的黑影,在她掌心瑟瑟发抖:“在……在禁地地宫第三层……被人皇道印镇压着……”
天兰公主眼中闪过一丝贪婪,指尖猛地收紧:“很好,若敢骗我,定让你魂飞魄散。”
青仙残魂缩在天兰公主掌心,因恐惧而剧烈颤抖。这女人明明只有化神初期的修为,可那眼神里的冰冷与威压,竟让他生出源自神魂深处的忌惮,比被追杀时还要心悸。
天兰公主已坐上回寝宫的飞轿,轿帘垂下,隔绝了外界的视线。四周随行的宫女侍卫无人察觉,轿内已悄然成了另一片天地。
“你……你到底是谁?”青仙残魂的声音带着颤音,他实在想不通,一个凡尘王朝的公主,怎会有如此可怖的气息。
天兰公主冷哼一声,指尖捻着那缕青线,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怎么?连我都认不出来了?你这仙界元灵宗的小弟子,当年在宗门里不过是个打杂的,因偷练禁术堕魔,被人追杀。后来侥幸逃到下界,想借凡尘灵气冲击金仙,却在最后关头被偷袭,打落凡尘,连真仙的修为都跌得只剩残魂……”
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尖刀,精准地戳在青仙最隐秘的过往上。他的灵体猛地暴涨,又被天兰公主的灵力死死攥住,发出凄厉的嘶鸣:“你怎么知道这些?!”
这些事,除了当年追杀他的仙界仇敌,绝无旁人知晓,眼前这女人,到底是谁?
天兰公主缓缓抬起手,轿内昏暗的光线下,她的瞳孔泛起一丝淡淡的紫芒,周身隐约浮现出一道模糊的虚影,额间还有一枚诡异的六芒星印记。
“看来你是真的忘了。”她的声音陡然变得冰冷,带着彻骨的恨意,“当年在元灵宗,是谁把你从执法堂的火刑柱上救下来?是谁给了你逃往下界的传送符?又是谁,因为包庇你,被废去修为,打入凡尘受轮回之苦?”
青仙残魂如遭雷击,残魂剧烈晃动,一段尘封的记忆碎片涌上心头。
那是在仙界元灵宗,他因堕魔被擒,即将被当众炼化。深夜,一个身着内门弟子服饰的女子悄悄潜入牢房,给了他一枚传送符,告诉他:“快走,永远别回来。”
他当时只顾着逃命,甚至没看清那女子的脸,只记得她袖口绣着一朵幽兰。后来他才听说,元灵宗有位天赋异禀的女弟子因包庇堕魔者被严惩,下场凄惨……
“你是……幽兰师姐?!”青仙残魂失声惊呼,灵体因激动与恐惧几乎溃散,“不可能,师姐当年被废去修为,早已魂飞魄散,怎么会……”
“魂飞魄散?”天兰公主冷笑,紫芒更盛,“托你的福,我在轮回中挣扎了数万年,好不容易夺舍了这具公主之身重修。你以为我为什么会待在这大唐皇城?就是在等一个机会,等你这忘恩负义的东西出现。”
她指尖猛地用力,青仙残魂发出痛苦的哀嚎:“师姐饶命,当年之事是我不对,可我也是身不由己……”
“身不由己?”天兰公主眼中杀意暴涨,“我要你带我去找聚魂棺,那东西能聚万魂,助我恢复巅峰修为,重回仙界复仇。”
青仙残魂哪里敢反抗,连忙应道:“我带你去,我知道禁地地宫的入口……”
天兰公主指尖的紫芒愈发浓郁,盯着青仙残魂的眼神如同在看一件工具。
“聚魂棺……”她低声呢喃,语气中带着毫不掩饰的贪婪,“你以为我不知道它的底细?那可是你当年用三千具真仙残魂,耗万年光阴祭炼的神器,只要能吸收棺中所有残魂,别说恢复真仙期,便是冲击金仙都不在话下。”
青仙残魂闻言,猛地一颤,原来她早就知道聚魂棺的秘密。
天兰公主轻笑一声,笑声里满是冰冷:“你以为当年我救你,是出于同门情谊?不过是看中了你祭炼聚魂棺的手段。可惜啊!你这废物竟在突破金仙时被人偷袭,连带着聚魂棺都不知所踪。”
青仙残魂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从一开始就是算计。他想反驳,却被天兰公主的灵力死死压制,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放心,”天兰公主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慢悠悠地说道,“等拿到聚魂棺,吸收了里面的残魂,我会好好送你上路,毕竟你也算帮我找到了这等宝物,总不能让你死得太痛快。”
她指尖微微用力,青仙残魂感受到一股毁灭性的气息,吓得连连求饶:“师姐,不,公主饶命,我还知道聚魂棺的使用秘法,能让你更快吸收残魂,留着我还有用啊!”
“秘法?”天兰公主挑眉,眼中闪过一丝不屑,“你以为我不知道?祭炼聚魂棺的法门,我比你更清楚。”
当年她帮青仙逃脱,本是想等他祭炼完聚魂棺后伺机夺取,没想到计划功亏一篑。如今聚魂棺近在眼前,青仙这枚棋子也没用了。
飞轿缓缓落在公主寝宫的庭院中,天兰公主收起青仙残魂,对等候在外的宫女道:“今夜之事,谁也不许外传。”
“是。”宫女们连忙低头应道,不敢多问。
进入寝宫,天兰公主立刻布下重重禁制,随后取出一枚玉简,在玉简上刻下一行字:“聚魂棺现于皇城禁地,速备天幕通道阵盘。”
玉简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窗外,她走到铜镜前,看着镜中那张娇美的面容,嘴角勾起一抹狠厉的笑。
“数万年的等待,终于要结束了。”她抚摸着镜沿,“等我重回仙界,那些废了我修为、将我打入轮回的人,一个都跑不了。”
而此刻,青仙残魂被她困在玉瓶中,感受着外面越来越浓的杀意,心中只剩下无尽的悔恨。他机关算尽,到头来却成了别人的垫脚石,连残魂都未必能保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