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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节 暗流涌动

马蹄声如雷,泠霜一行人疾驰在通往青州的官道上。七月的骄阳炙烤着大地,空气中弥漫着燥热与不安。泠霜的额前碎发已被汗水浸透,但她顾不上擦拭,脑海中不断回放着花林村发生的一切。

“前面就是青州城了。”煜霄勒马减速,指向远处高耸的城墙。城头上飘扬的旗帜无精打采地耷拉着,城门处排着长长的队伍,几个身穿皂衣的衙役正在挨个检查入城者。

泠霜注意到,排队的人群中有不少人面色发青,不时有人弯腰咳嗽,咳出的痰液中带着可疑的黑丝。\"疫病已经扩散了。\"她低声道,手指不自觉地摸向腰间的药囊。

小虎突然指着城墙一角:“那是什么?”

顺着他的指向,众人看到城墙根下蜷缩着几个衣衫褴褛的人影。他们一动不动,身上落满了苍蝇,却无人理会。更诡异的是,那些人的皮肤呈现出不正常的灰白色,在阳光下泛着类似珍珠母贝的光泽。

“是'珠肤症'!”泠霜心头一震,“和花林村货郎尸体后期的症状一样!”她翻身下马就要上前查看,却被煜霄一把拉住。

“别急。”煜霄目光锐利地扫视四周,“看那些衙役的袖口。”

泠霜定睛细看,发现每个衙役的袖口内侧都若隐若现地绣着三枚铜钱纹样!他们检查入城百姓时,会特意查看后颈部位,似乎在寻找什么标记。

“他们在筛选祭品。”煜霄的声音冷得像冰,“我们得另寻入口。”

三人绕到城西一处偏僻的角门。这里无人把守,但门缝里渗出可疑的黑色黏液。煜霄从怀中取出一张黄符,念咒点燃后抛向城门。符纸触碰到黏液的瞬间,竟然无声无息地熄灭了。

“阴煞封门。”煜霄眉头紧锁,“看来整个青州城都被当成了养蛊的器皿。”

正当三人一筹莫展时,墙角突然传来轻微的“咔嗒”声。一个瘦小的身影从排水渠里钻出来,竟是个八九岁的小乞丐。孩子脸上脏兮兮的,但眼睛格外明亮,手里还拿着半块发霉的饼子。

“仙师大人!”小乞丐扑到泠霜脚边,“救救我们吧!城里好多人都变成石头了!”

“石头?”泠霜蹲下身,轻轻擦去孩子脸上的污渍,“慢慢说,怎么回事?”

小乞丐自称阿毛,是城里丐帮的“小耳朵”。据他描述,三天前开始,城里陆续有人出现手脚僵硬的症状,不到一日就会全身石化。更可怕的是,这些“石人”半夜会突然活动,像提线木偶一样走向城中心的太守府。

“带我们进城。”煜霄取出一锭银子,“走你知道的最隐蔽的路。”

阿毛眼睛一亮,麻利地收起银两,转身扒开排水渠口的杂草:“跟我来!这下面直通西市的鱼市口,守门的官差从来不去那儿。”

排水渠内阴暗潮湿,空气中弥漫着腐烂的鱼腥味。泠霜点燃一支药香,淡紫色的烟雾在通道中蜿蜒前行,驱散了部分异味。小虎跟在最后,不时被脚下湿滑的青苔绊得踉跄。

“等等!”走在最前面的煜霄突然举手示意。他剑尖轻挑,拨开前方垂挂的一团黏液,露出后面一具蜷缩的尸体。死者是个年轻女子,双手死死掐着自己的脖子,脸上凝固着极度惊恐的表情。最诡异的是,她的皮肤表面布满了细小的珍珠状凸起。

泠霜正要上前查看,女子紧闭的眼睛突然睁开,瞳孔已经变成了浑浊的灰白色!

“退后!”煜霄剑光一闪,女子刚抬起的头颅应声而落。但断颈处没有流血,而是涌出大量黑色丝线,像有生命般朝众人扑来!

泠霜迅速撒出一把金色粉末,粉末触及黑丝立刻燃烧起来,在通道中形成一道火墙。“快走!这些是改良过的魔藻,比花林村的更具攻击性!”

阿毛吓得脸色惨白,但还算镇定,领着众人拐进一条岔道。七拐八绕后,前方终于出现一丝亮光。爬出排水渠,四人置身于一个堆满鱼篓的偏僻角落,远处传来集市特有的嘈杂声。

“这就是西市。”阿毛小声说,“现在城里乱得很,没人会注意多出几个生面孔。但仙师大人最好把脸遮一遮,官差专门抓外乡人。”

泠霜取出几顶斗笠分给众人,又给每人发了一粒七色梅籽藏在舌下:“能暂时抵御魔藻侵袭。”她刚要给阿毛,孩子却摆摆手:“我不用,我吃过'神仙饭',百毒不侵。”

“神仙饭?”小虎好奇地问。

阿毛得意地挺起胸:“就是太守府施的粥啊!每个月十五,太守大人都让人在府前施粥,说是加了仙药的。我们丐帮兄弟都抢着吃呢!”

泠霜与煜霄交换了一个警惕的眼神。就在这时,集市方向突然传来一阵骚动。人群惊慌四散,有人大喊:“又发作了!快跑啊!”

第二节 太守诡宴

四人混在慌乱的人群中,看到街心躺着一个不断抽搐的壮汉。那人的四肢已经呈现出石质光泽,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躯干蔓延。更可怕的是,他的腹部高高隆起,像有什么东西在里面蠕动。

“让开!官府办案!”一队衙役推开人群,为首的掏出个铜铃摇晃起来。铃声怪异刺耳,像是无数指甲在刮擦金属表面。随着铃声,壮汉的腹部蠕动更加剧烈,突然\"噗\"地裂开,钻出一团缠绕的黑丝!

衙役们熟练地用特制的铁网罩住黑丝,然后往上面泼洒一种暗红色液体。黑丝接触到液体后立刻萎缩,最后凝结成一颗拇指大的黑色珠子。为首的衙役拾起珠子,小心地装入腰间皮囊。

“第三十二颗。”他满意地拍拍皮囊,“再收集五颗,就能向仙师交差了。”

泠霜强压怒火,指甲深深掐入掌心。这些衙役分明是在收集魔藻的精华,而所谓的\"石化病\"不过是培育魔藻的幌子!她正要上前,却被煜霄暗中拉住。

“别打草惊蛇。”煜霄在她耳边低语,“先找到太守。”

阿毛拽了拽泠霜的衣袖:“仙师大人,我知道太守府后门的路。我娘...我娘以前是府里的洗衣妇。”

穿过几条幽暗的小巷,四人来到太守府后墙。与想象中的森严戒备不同,这里的角门虚掩着,门前积满落叶,似乎很久无人走动。阿毛熟练地拨开门帘,一股浓郁的檀香味立刻扑面而来。

“不对劲。”煜霄按住欲往前冲的小虎,“太守府怎么会有这么重的香火气?”

泠霜从药囊取出两片七色梅叶,揉碎后涂抹在众人眼皮上。再次睁眼时,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倒吸一口冷气——整个太守府笼罩在一层半透明的血色薄膜中,庭院里游荡着数十个模糊的人影,它们没有无官,只有一张不断开合的嘴,像是在无声地尖叫。

“饿鬼道结界。”煜霄声音凝重,“有人在府里饲养饿鬼。”

阿毛突然指着远处一个蹒跚的身影:“那、那是我娘!”那是个中年妇人,正机械地抱着一捆衣物走向井台。她的动作僵硬怪异,每走一步都会从嘴角渗出黑色黏液。

泠霜一把抱住要冲出去的孩子:“那不是你娘了!你看她的影子!”阳光下,妇人身后的影子竟比本体大出三倍不止,而且轮廓分明是张狰狞的鬼脸!

“听着,阿毛。”泠霜蹲下身与孩子平视,“你娘被邪术控制了。想救她,就得先找到施术者。你知不知道太守平时在哪里接待客人?”

阿毛抹着眼泪想了想:“娘说过...太守最爱在'观鱼阁'见客,那里临着荷花池...”

四人避开游荡的“仆人”,沿着假山阴影潜行。越靠近府中心,空气中的檀香味越浓,还混杂着某种肉类腐败的甜腻气息。观鱼阁是座精巧的两层小楼,门窗紧闭,但缝隙中透出诡异的绿光。

煜霄示意众人隐蔽,自己则轻点足尖跃上屋檐。他倒挂在檐下,用剑尖在窗纸上戳出个小洞。只看了一眼,他的身体就明显僵住了。

泠霜等人在下面焦急等待,突然听到阁内传来瓷器碎裂的声音,紧接着是太守嘶哑的狂笑:“哈哈哈...第三十二颗!仙师果然神机妙算!”

一个阴柔的男声回应:“太守大人功不可没。若非您每月在粥中下药,哪能这么快集齐魔种?”

“本官只想知道,何时能得长生?”太守的声音充满贪婪,“您答应过的,待七煞齐聚...”

“急什么。”阴柔声音轻笑,“还差五颗呢。不过...今日倒是有现成的祭品送上门来了。”

话音刚落,观鱼阁的门窗突然同时爆裂!数十条黑丝如箭矢般射向隐匿的三人。煜霄从屋顶飞身而下,剑光如瀑,将大部分黑丝斩断。但仍有几条漏网之鱼缠住了小虎的脚踝,少年顿时面色发青,跪倒在地。

“小虎!”泠霜急忙取出七色梅籽塞入他口中,同时挥洒药粉逼退继续袭来的黑丝。阿毛趁机拖着小虎躲到假山后。

观鱼阁内缓步走出一个身着月白道袍的男子。他面如冠玉,手持拂尘,看起来仙风道骨,唯有眼角处隐约可见三枚铜钱状的暗斑。在他身后,青州太守瘫坐在太师椅上,腹部高高隆起,皮肤下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久闻林医师高徒大名。”道人拂尘轻扫,声音温柔得令人毛骨悚然,“贫道玄珠子,三叠钱掌印使之一。令堂当年若肯与我们合作,何至于落得那般下场?”

泠霜瞳孔骤缩:“你认识我母亲?”

玄珠子轻笑:“何止认识。二十年前花林村那场戏,就是我们帮夜煞演的。可惜林医师太固执,非要逆天而行...”他忽然转向煜霄,“青霄剑传人?有意思。你们剑阁的叛徒'血剑叟'正在我们总坛做客呢。”

煜霄眼中杀意暴涨:“师叔失踪果然是你们搞的鬼!”

“别急。”玄珠子从袖中取出个玉盒,里面整齐排列着三十二颗黑珠,“你们不是想救人吗?我可以把青州百姓身上的魔种都取出来。条件很简单——用你腰间那块玉来换。”

泠霜这才注意到,煜霄腰间不知何时多了块古朴的玉佩,形如半片枫叶,通体赤红。

“休想!”煜霄剑指道人,“这是剑阁镇派之宝'赤枫令',岂能给你这等邪修!”

“那就没办法了。”玄珠子惋惜地叹气,突然拂尘一挥!太守发出一声惨叫,腹部爆裂开来,一团巨大的黑丝群腾空而起,在空中凝结成个模糊的婴儿形状,发出刺耳的啼哭声。

“第三十三颗!”玄珠子狂笑,“以太守之躯孕育的魔婴,抵得上寻常百颗!”

魔婴扑向最近的阿毛,孩子吓得呆立当场。千钧一发之际,小虎从假山后冲出,一把推开阿毛,自己却被魔婴穿胸而过!鲜血喷溅的刹那,他怀中掉出个绣着梅花的香囊——正是泠霜当初送他的那个。

“小虎!”泠霜目眦欲裂,七色梅籽从药囊中自动飞出,在她周身形成七彩光晕。她双手结印,地面突然裂开,七株梅树破土而出,将魔婴暂时困住。

玄珠子面露讶色:“有意思,居然自行领悟了‘七梅阵’。不过...”他猛地扯开道袍,露出胸口——那里赫然是个与花林村守墓人一模一样的“饲魔印”!

“你以为只有你们会借力吗?”玄珠子咬破手指,在饲魔印上一抹,“以我精血,唤汝真名——夜煞分身,现!”,

饲魔印顿时血光大作,一道黑影从印记中窜出,落地化作人形。虽然轮廓模糊,但泠霜立刻认出这就是花林村水下的夜煞分身!

煜霄见状,毫不犹豫地捏碎赤枫令。碎片化为九道红光没入他体内,周身气势陡然攀升:“青霄剑诀·九龙焚天!”

九道龙形剑气呼啸而出,三条缠住夜煞分身,六条直取玄珠子。道人仓皇祭起拂尘格挡,却被剑气震得口吐鲜血。他面露狠色,突然抓过身旁一个石化中的仆人挡在身前。

“爆!”

仆人身体轰然炸裂,无数黑针射向四面八方。煜霄挥剑格挡,仍被几根黑针刺中右肩,顿时整条手臂泛起不正常的青灰色。

“针上有毒!”泠霜想要上前,却被夜煞分身拦住。千钧一发之际,奄奄一息的小虎突然爬起,用尽最后力气抱住玄珠子的腿:“仙师...救我...”

玄珠子不耐烦地一脚踢开少年,却不知小虎趁机将那个染血的梅花香囊塞进了他的道靴里。

“七梅开!”泠霜抓住机会发动阵法。七棵梅树同时绽放,光芒汇聚在香囊上。玄珠子突然惨叫起来,道靴冒出青烟,饲魔印开始不受控制地反噬!

“不!这香囊里有什么?”玄珠子疯狂撕扯自己的道袍,但为时已晚。饲魔印中涌出的黑丝反过来缠绕住他,夜煞分身也调转矛头,一口咬住他的脖子。

趁此混乱,煜霄强撑着重伤之躯,一剑斩向夜煞分身。剑气入体,分身发出尖啸,化作黑烟消散。玄珠子则被自己的饲魔印完全吞噬,变成了一具干尸。

随着施术者死亡,太守府上方的血色薄膜开始崩解。那些游荡的饿鬼纷纷发出解脱般的叹息,化为青烟消散。阿毛的娘亲也软倒在地,虽然虚弱但神志恢复了清明。

“小虎!”泠霜抱起奄奄一息的少年。小虎胸口有个恐怖的血洞,但脸上却带着释然的微笑:“仙师...我娘...其实早就...”

他的话没能说完,但泠霜明白他的意思。这个倔强的青州少年,终于用生命赎回了母亲的清白。

“睡吧。”她轻轻合上小虎的双眼,泪水滴在少年逐渐冰冷的脸上,“你的罪,已经赎清了...”

第三节 赤枫之谜

青州城的骚乱持续了三天才逐渐平息。太守府的事被官方解释为“邪教作乱”,朝廷派来新的官员接手政务。那些“石化症”患者随着玄珠子的死亡而逐渐康复,只是大多数人都不记得发病期间发生了什么。

泠霜和煜霄暂时住在城西的一处僻静院落。煜霄的右臂伤势古怪,寻常药物根本无效,皮肤已经石化到了肘部。

“必须回剑阁。”煜霄脸色苍白但语气坚决,“只有'寒玉髓'能解这毒。”

泠霜正在整理从太守府找到的线索,闻言抬头:“我跟你一起去。三叠钱明显是冲我们来的,分开太危险。”

她展开一幅在玄珠子密室找到的地图,上面标注了七个红点,其中花林村和青州城已经打上了叉。“看来他们计划在七个地方分别培育魔种,最后集中到总坛。”她指向地图中心的山形标记,“这里应该就是三叠钱总坛所在地——赤枫谷。”

“赤枫谷?”煜霄猛地坐直,“那是我师门禁地!”

原来,剑阁所在的赤枫山深处有一处山谷,因满山赤枫而得名。二十年前突然被列为禁地,连掌门都不准踏入。煜霄的师叔“血剑叟”就是因私自探查禁地而被逐出师门。

“七个地点,七颗魔种...”泠霜突然想到什么,“花林村的夜煞需要七条人命复活,三叠钱收集魔种也是为了复活什么吗?”

煜霄沉吟片刻:“剑阁古籍记载,赤枫谷底镇压着上古凶剑‘血饕’。此剑嗜血如狂,出鞘必饮万人鲜血。若让三叠钱得手...”

话未说完,院门突然被叩响。阿毛搀扶着个白发老妪站在门外,老妪怀中紧抱着个黑漆木盒。

“仙师大人!”阿毛兴奋地喊道,“我奶奶说有重要东西给您!”

老妪颤巍巍地递上木盒:“这是小虎他娘临终前托老身保管的,说务必交给能救青州的人。”打开木盒,里面是半本烧焦的账册和一块赤枫形状的玉佩——与煜霄之前毁掉的赤枫令一模一样!

账册残页上记录着大量药材和银钱往来,末尾盖着太守印和三枚铜钱戳记。最关键的一页写着:“甲子年七月初七,赤枫谷献祭准备就绪。七煞魔种各就各位,只待月蚀之时,血饕出世...”

“七月初七...”泠霜计算日期,“不就是五天后吗?”

煜霄检查赤枫令:“这是真的!看来我毁掉的那个是赝品。师门至宝怎会流落民间?”

老妪接下来的话解开了谜团:“二十年前,有位受伤的剑仙在老婆子家借宿。临走时留下这玉佩,说日后会有他的同门来取...”

“是血剑叟师叔!”煜霄激动地站起来,“他还活着!”

线索逐渐明朗。二十年前,血剑叟发现三叠钱在赤枫谷的阴谋,盗走赤枫令逃出报信,却因伤重未能返回师门。而三叠钱则另造赝品,继续他们的计划。

“我们必须尽快赶回剑阁。”煜霄握紧赤枫令,“只有集齐两块令符,才能开启禁地封印。”

临行前,泠霜去看了小虎的坟。她将一株七色梅幼苗种在坟前,轻声说:“你的仇,我们一定会报。”

阿毛红着眼眶递给她一个小布包:“这是小虎哥平时攒的铜板,他说要攒钱给娘买新衣裳...仙师带着吧,路上买馒头吃...”

泠霜鼻子一酸,郑重地收下布包:“等事情了结,我带你回花林村学医好不好?”

孩子眼睛一亮,重重点头。

当夜,两人策马离开青州城。赤枫山在西北方向,快马加鞭也要三天路程。为避开三叠钱眼线,他们专走偏僻小道,夜里就露宿荒野。

第二晚宿营时,泠霜发现煜霄的石化已经蔓延到了肩膀。他整夜高烧不退,却坚持不肯减速赶路。

“别硬撑了。”泠霜用银针刺入他颈后穴位,“我先帮你封住经脉,延缓毒素扩散。”

煜霄虚弱地笑笑:“没想到...最后是你这个医师在救我...”

“闭嘴省点力气。”泠霜眼眶发热,“等到了剑阁,看我怎么收拾你。”

第三天黄昏,赤枫山终于出现在地平线上。整座山笼罩在晚霞中,真的如同燃烧的枫叶般绚烂。但在这美丽的外表下,隐藏着怎样的危机?

山脚下的小镇异常安静,街上空无一人。家家户户门窗紧闭,檐下挂着奇怪的铜钱串。镇中央的井台上,赫然摆放着七具石棺!

“不妙。”煜霄强忍疼痛握紧剑柄,“三叠钱已经控制了整个赤枫山外围。”

两人正欲绕道,突然听到一声熟悉的鸦叫。抬头望去,花林村见过的那只黑乌鸦正站在屋檐上,血红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们。

“又是你!”泠霜扬手射出一根银针,乌鸦却灵巧地避开,飞向山深处。

就在这时,七具石棺同时发出“咔咔”的响声,棺盖缓缓移开...

第四节 剑阁惊变

石棺中坐起的,是七个身着剑阁服饰的“人”。他们面色青灰,眼中没有瞳孔,只有一片浑浊的白色。最前面的“人”腰间还挂着剑阁长老的令牌,正是煜霄的师父——青霄剑派掌门清微子!

“师父!”煜霄失声惊呼,随即意识到不对。这些剑阁门人身上散发着与青州石化患者相同的气息,但更加浓烈。他们的动作整齐划一,如同被同一根线操控的木偶。

泠霜迅速布下七色梅阵,低声道:“他们被魔藻完全控制了。小心,这些不是普通傀儡,可能保留了生前武功。”

果然,七个剑傀儡同时拔剑,动作快如闪电。更可怕的是,他们使的竟是正宗的青霄剑法!七道剑气交织成网,将泠霜的梅阵瞬间撕裂。

煜霄强忍剧痛挥剑迎上,赤枫令在胸前发出淡淡红光。两剑相击,火花四溅。他惊讶地发现,师父的剑招虽然形似,但内力运转完全相反,就像是...镜中倒影!

“他们在模仿你们的剑法!”泠霜看出端倪,撒出一把金针。金针在空中组成小型阵法,暂时困住三个剑傀儡。

煜霄趁机变招,使出青霄剑派秘传的“逆龙式”。这招经脉逆行,果然让剑傀儡们一时无法模仿。他抓住机会,一剑刺穿一个傀儡的咽喉。但对方毫无知觉般继续攻击,伤口处涌出的不是鲜血,而是粘稠的黑丝!

“打要害没用!”泠霜高喊,“试试斩断他们后颈的黑丝!”

煜霄定睛一看,果然每个剑傀儡后颈都延伸出一条极细的黑丝,通向山深处。他纵身跃起,剑光如虹,瞬间斩断七条黑丝。剑傀儡们顿时如断线木偶般瘫倒在地。

“这是'牵魂丝'。”煜霄喘息着解释,“三叠钱的邪术,能操控尸体模仿原主武功。但需要施术者持续控制...”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一阵阴森的笑声:“不愧是青霄剑派首席弟子,见识不凡。”

山道尽头走出个侏儒老者,身高不足四尺,却扛着把比他高出两倍的血色巨剑。最骇人的是,他脸上密密麻麻地刺满了铜钱纹样,连眼皮都不例外。

“血剑叟师叔?”煜霄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您怎么...”

“怎么变成这副模样?”侏儒怪笑,声音忽男忽女,“还不是拜你们剑阁所赐!二十年前我冒死报信,他们却说我走火入魔,废我武功逐出师门!”

泠霜注意到老者握剑的手在微微颤抖:“前辈,赤枫令是您留在青州的吧?我们找到了。”

血剑叟眼中闪过一丝清明:“小丫头倒是机灵。不错,当年我盗令下山,就是为阻止三叠钱解封血饕。可惜...还是晚了一步...”

他突然痛苦地抱住头,脸上铜钱纹样开始蠕动:“不...我不能说...他们会听见...”

“师叔!”煜霄上前一步,“现在剑阁怎样了?掌门他们...”

“死了!都死了!”血剑叟歇斯底里地大笑,“赤枫谷已成血池!七月初七,月蚀之时,血饕就要——”

一道黑光突然从山深处射来,贯穿了老者的胸口。血剑叟低头看着胸前血洞,居然露出解脱般的微笑:“终于...可以...”话未说完便气绝身亡,至死都紧握着那把血色巨剑。

泠霜捡起从血剑叟怀中掉出的一块玉简,上面刻着密密麻麻的小字。快速浏览后,她脸色大变:“是三叠钱的计划!他们要用七煞魔种污染剑阁镇派七剑,再以七剑为祭品唤醒血饕!”

“七剑...”煜霄声音发颤,“包括我的青霄剑?”

泠霜沉重地点头:“恐怕其他六位持剑弟子已经...”

正说着,赤枫令突然自动飞起,指向山深处。与此同时,六道颜色各异的剑光从山中不同方位冲天而起,在空中交织成一个巨大的牢笼形状。

“六合剑阵!”煜霄惊呼,“是师祖们留下的最后防线!我们还有时间!”

两人顾不上掩埋血剑叟,沿着山道狂奔而上。越接近山顶,空气中的血腥味越浓。奇怪的是,沿途再没遇到任何阻拦,仿佛三叠前故意放他们上山。

穿过最后一片枫林,剑阁建筑群终于出现在眼前——却已是一片废墟!主殿倒塌大半,广场上横七竖八躺着无数尸体,有剑阁弟子,也有身穿铜钱纹样服饰的入侵者。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所有尸体都呈现出被吸干血液的状态,皮肤紧贴着骨骼,像一具具蒙着人皮的骷髅。

“来晚了...”煜霄跪倒在地,赤枫令从手中滑落。

泠霜强忍悲痛检查尸体:“不对,死亡时间不超过六个时辰。剑阵还在运转,说明血饕尚未完全解封!”

正说着,地面突然剧烈震动。广场中央裂开一道缝隙,赤红色的液体喷涌而出,瞬间形成一个小型血池。池中浮起七具水晶棺,每具棺中都躺着一个持剑者,正是剑阁七剑的当代传人!

“煜霄师兄...”一个微弱的声音从角落传来。两人循声找去,在断墙后发现个奄奄一息的小道士。

“明心师弟!”煜霄急忙扶起少年,“发生什么事了?”

小道士气若游丝:“三叠钱...大举攻山...掌门启动六合剑阵...但叛徒里应外合...七剑被俘...快...赤枫谷...”话未说完便断了气。

煜霄轻轻合上师弟的眼睛,拾起赤枫令:“走,去禁地!”

绕过主峰,后山是一处陡峭的悬崖。崖壁上刻着巨大的\"禁\"字,已经被人用鲜血重新描红。崖边铁索桥被人斩断,对面隐约可见一个山洞入口。

“我带你过去。”煜霄揽住泠霜的腰,正要施展轻功,突然胸口一痛——赤枫令变得滚烫,烙得他皮肉\"滋滋\"作响!

“啊!”他忍痛查看,发现令符上的枫叶纹路正在渗血。更可怕的是,这些血液自动流向崖壁上的“禁”字,每流入一分,崖壁就震动一次。

“它在认主!”泠霜恍然大悟,“赤枫令需要剑阁嫡传血脉激活!”

煜霄毫不犹豫地割破手掌,将鲜血涂满令符。赤枫令顿时红光大作,一道虹桥凭空出现,连接断裂的悬崖。

两人踏上虹桥的刹那,对面山洞中传出震耳欲聋的剑鸣!那声音不似金属碰撞,倒像是千万人在同时惨叫。声波所过之处,枫叶纷纷枯萎,岩石表面渗出细密的血珠。

“血饕苏醒了...”煜霄面色凝重,“准备好,这可能是最后一战。”

泠霜检查药囊,只剩最后七粒梅籽和少量药粉。她将梅籽分成两半,两人各自含在舌下:“同生共死。”

虹桥尽头,山洞内景象让两人同时屏息——偌大的赤枫谷底,竟然是个巨大的剑冢!成千上万把断剑插满地面,中央是个沸腾的血池。池上悬浮着七把光芒各异的宝剑,正是剑阁七剑。每把剑都被黑丝缠绕,剑身正在逐渐染上血色。

血池边缘站着七个黑袍人,每人胸前都绣着三枚金线铜钱。他们围着一名被铁链锁住的白发老者,正是剑阁太上长老——当今武林唯一的大宗师!

“终于来了。”为首的黑袍人转过身,露出与玄珠子一模一样的脸,“贫道等你们多时了。”

泠霜倒吸一口冷气:“你不是已经...”

“死了?”黑袍人轻笑,“那不过是贫道的一具分身罢了。三叠钱七位掌印使,本就是一魂七体。”

他缓缓展开双臂,另外六个黑袍人同时转身——七张一模一样的脸!“自我介绍一下,贫道玄珠子,三叠钱总掌印。这六位是我的分身,也是我的兄弟。”

太上长老突然抬头,声如洪钟:“霄儿快走!他们要集齐七剑血脉召唤血饕!你身上流着青霄剑血脉,正是最后一把钥匙!”

玄珠子狞笑:“晚了!”七人同时结印,血池中升起一把通体血红的三尺长剑。剑身布满血管般的纹路,剑锷处竟是一张狰狞的人脸!

血饕剑完全现世的刹那,整个剑冢的断剑都开始共鸣。七把被污染的阁剑剧烈震颤,其中六把已经变成暗红色。唯有代表青霄剑的那把还在挣扎,剑身一半青一半红。

“看到了吗?”玄珠子得意地说,“只差最后一步。七剑染血,血饕开封!届时天下剑修皆为我所用,武林尽在三叠钱掌控!”

煜霄突然冷笑:“你算错了一步。”他举起赤枫令,“剑阁禁制,岂是你能揣度的?”

令符爆发出刺目红光,血池中的血饕剑突然发出痛苦的嗡鸣。七把阁剑中的青霄剑趁机挣脱黑丝,飞回煜霄手中!

“不可能!”玄珠子大惊,“你怎么能...”

“因为他不只是青霄剑传人。”太上长老大笑,“他还是我的亲传弟子,下一任剑阁阁主!”

趁玄珠子分神,泠霜撒出最后一把药粉。粉末在空中形成七朵梅花,分别飞向七把阁剑。被梅花触及的阁剑纷纷苏醒,挣脱黑丝控制。

“找死!”玄珠子大怒,七具分身同时扑来。血饕剑也自动飞起,直取煜霄咽喉!

一场惊天大战在剑冢展开。煜霄独战七位掌印使,青霄剑在他手中化作游龙。泠霜则全力协助太上长老破解锁链,同时用医术为受伤的阁剑疗伤。

随着一把又一把阁剑恢复,血饕剑的力量逐渐削弱。玄珠子见状,竟命令分身集体自爆!血肉横飞中,血饕剑吸收了所有精华,剑身暴涨三倍,变成一把门板宽的巨剑!

“以我七命,祭剑开封!”玄珠子最后的声音在剑冢回荡。血饕剑彻底苏醒,剑锷上的人脸睁开双眼,那是一双没有瞳孔的纯黑眼睛!

太上长老终于挣脱锁链,一掌拍向血饕:“剑阁列祖列宗在上,助我镇压此獠!”

血饕剑却狡猾地避开,突然调转方向刺向泠霜!原来它看出泠霜是众人中最弱的一环,想先解决医者。

“霜儿!”煜霄不顾一切扑来,用身体挡在剑前。血饕刺穿他胸膛的刹那,赤枫令突然自动飞起,与泠霜胸前的玉钥印记产生共鸣!

“原来如此!”太上长老大喝,“双令合一,可镇血饕!”

泠霜福至心灵,将染血的玉钥印记按在赤枫令上。两块令符融合,化作一道金光没入血饕剑。剑身顿时出现无数裂纹,玄珠子的惨叫声从中传出:“不!这不可能!”

“以吾之名,封!”泠霜和煜霄同时喝道。金光爆发,血饕剑轰然碎裂,无数黑气从碎片中逃逸,又被七把阁剑合力剿灭。

当最后一丝黑气消散时,剑冢恢复了平静。七把阁剑光芒黯淡地插在地上,血池已经干涸。煜霄因失血过多而昏迷,但胸口起伏证明他还活着。

太上长老检查后松了口气:“好小子,命真硬。”他看向泠霜,“丫头,多亏了你。没想到林医师的女儿竟成了剑阁的救星。”

泠霜正为煜霄包扎伤口,闻言一愣:“您认识我母亲?”

老人意味深长地笑了:“二十年前,正是你母亲帮我们封印了血饕剑。如今你完成她未竟的事业,这是天意啊。”

远处传来嘈杂的人声,幸存的剑阁弟子终于赶到。阳光穿透云层,照在满目疮痍的赤枫谷上。那些枯萎的枫树竟奇迹般地抽出新芽,仿佛在庆祝这场来之不易的胜利。

泠霜望着怀中呼吸平稳的煜霄,终于露出久违的笑容。她知道,这场战斗结束了,但他们的旅程才刚刚开始...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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