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不祥之石
五刀庙倒塌后的第七个清晨,花林村笼罩在一片诡异的宁静中。
泠霜推开医馆的窗户,晨风裹挟着泥土和草药的气息扑面而来。他的后背伤口已经结痂,但每次伸展手臂时,那道从右肩延伸到左腰的伤疤还是会隐隐作痛。窗外,几个村民正在清理五刀庙的废墟,他们将那些刻着符文的砖块小心地堆放在一起,准备运到远离村子的地方掩埋。阳光照在残垣断壁上,本该是充满希望的景象,却莫名透着几分阴森。
“泠霜姐姐!”
阿瞳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带着一丝不寻常的急促。泠霜转身,看见小女孩赤着脚跑进医馆,裙摆上沾着泥点,双手却小心翼翼地捧着一块漆黑的石头。她的异色双瞳闪烁着不安的光芒,琥珀色的右眼在晨光中显得格外明亮,仿佛有流火在其中游动。
“我在废墟最下面找到的,”阿瞳气喘吁吁地说,将石头轻轻放在诊台上,“就在原来放神龛的位置...它...它好像在动。”
泠霜上前,医者的本能让他没有直接用手触碰。她取过一把竹镊子,夹起石头仔细观察。这块石头约莫巴掌大小,表面布满细密的纹路,像是被无数细小的虫子蛀蚀过。最引人注目的是石头上刻着的古怪符文——那些线条歪歪扭扭,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邪异,仿佛有生命般在石面上蠕动。当竹镊接触到石面时,一股刺骨的寒意顺着镊子传来,泠霜的手指竟被冻得有些发麻。
“这是...”泠霜放下镊子,取出一根银针,屏息凝神,针尖轻轻刺向石面上一个眼睛状的符文。
“叮!”
一声清脆的断裂声响起。银针在触及符文的瞬间,竟从中间齐刷刷断开!针尖部分\"啪嗒\"掉落在诊台上,断面光滑如镜。
“怎么了?”煜霄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他的伤势比泠霜轻些,但脸色仍有些苍白。背上的青霄剑用粗布包裹着,剑柄上系着一根浸过朱砂的红绳——这是他在五刀庙一战后新增的防护措施。当他迈进医馆的门槛,目光立刻被诊台上的黑石吸引,脚步瞬间顿住。
“好重的阴煞气!”煜霄剑眉紧锁,一个箭步上前,右手已从怀中掏出一张明黄色的符纸。符纸边缘用朱砂绘着八卦图形,中央是龙飞凤舞的“敕令”二字。“天地自然,秽气分散!洞中玄虚,晃朗太元!”他口中疾念,手腕一抖,符纸如利箭般射出,“啪”地贴在黑石正中!
符纸无风自动,边缘迅速泛起焦黑,仿佛被无形的火焰灼烧。更诡异的是,石头上的符文竟然开始渗出暗红色的粘稠液体,如同渗血的伤口,在石面蜿蜒流淌,散发出淡淡的铁锈腥气。
“这是'镇魂石',”煜霄的声音低沉得可怕,左手已按在背后的剑柄上,“五刀祭的真正核心!我们毁了庙宇和邪刀,却漏了这块控制它们的邪物!”
阿瞳的小手突然抓住泠霜的衣袖,声音带着细微的颤抖:“村里...有人病了...很多...“
仿佛为了印证她的话,医馆外骤然响起一片嘈杂的哭喊与求救声,由远及近,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涌来。
第二节:阴蚀之症
“泠大夫!救命啊!”王婶凄厉的哭喊率先刺破医馆的宁静。她半拖半抱着自家男人闯进来。王叔双目圆睁却毫无神采,嘴角不断溢出带着血丝的白沫,双手如铁钳般死死掐着自己的脖子,手背上青筋暴起,皮肤下蛛网状的青黑色纹路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面部蔓延。
紧随其后,两个壮年村民抬着一块门板冲入,上面躺着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李铁匠的独子李柱。少年的右臂已完全变成青紫色,肿胀得如同发面馒头,指甲漆黑如墨。更骇人的是,那青紫色正像活物般沿着肩膀向胸口侵蚀,所过之处皮肤鼓起密密麻麻的水泡,里面流动着浑浊的脓液。少年痛苦地蜷缩着,每一次抽搐都伴随着非人的哀嚎。
“按住他们!”泠霜厉声喝道,声音带着医者不容置疑的威严。他迅速翻开案头那本边缘磨得发亮的《奇症辑要》,手指划过泛黄的书页:“阴气侵体,脉络淤堵,肤现蛛纹,肢节紫黑,溃脓流浊,如不及时救治,三日必亡。此乃'阴蚀症'!”
他动作快如闪电。三寸银针瞬间刺入王叔的合谷、内关、人中三穴,针尾急颤。同时左手抓起药柜上一罐雄黄粉,右手抄起半坛烈酒,混合成糊状,疾步来到李柱身前。“按住他的手臂!”泠霜低喝,不顾脓液恶臭,将药糊厚厚敷在青紫蔓延的边缘。药糊接触皮肤的刹那,发出\"嗤嗤\"的灼烧声,脓液沸腾般鼓起气泡,腥臭的白烟腾起,少年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
整整半个时辰的忙碌,医馆地上洒满了血污、脓液和药渣。王叔终于松开掐住自己脖子的手,瘫软在地,大口喘着粗气,眼神依旧涣散。李柱手臂上的青紫色暂时停止了蔓延,但整条手臂已呈坏死状态,散发着腐肉的气息。
“还有谁?”泠霜背对着众人清洗满手的污秽,声音疲惫却冷静得可怕。
“李铁匠家的闺女小翠,昨儿个说头晕眼花,今早起来...半边脸都青了,眼睛...眼睛流黑水...”一个村民颤声道。
“张老汉今早没下地,他婆娘哭晕在门口,说他浑身发烫说胡话,掀开衣服一看...胸口...胸口烂了个洞!”
“我家小虎子...”王婶抹着眼泪,声音哽咽,“昨晚哭闹说有黑影掐他脖子,今早起来...脖子上真有五个黑指印...喘气都带着哨音...”
七嘴八舌的哭诉如同冰冷的潮水,将医馆淹没。每一个名字背后,都是一个在痛苦中挣扎的生命,一个被阴霾笼罩的家庭。泠霜转过身,目光扫过一张张惊恐绝望的脸,最终落在煜霄身上。后者正死死盯着那块被符纸镇压、却依旧渗出暗红液体的黑石,脸色铁青,牙关紧咬。
“不是瘟疫,“煜霄的声音从齿缝里挤出来,带着冰冷的杀意,“是这块石头在散毒!”
第三节:古籍揭秘
待最后一个村民拿着缓解症状的药方,带着渺茫的希望离去,医馆内重归死寂。浓重的药味混合着血腥与脓液的腐臭,令人窒息。昏黄的油灯下,三人重新围坐在诊台前,那块黑石如同不祥的图腾,静静躺在符纸与血污之间。
煜霄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气血,从行囊最底层取出一个油布包裹。他一层层解开,动作带着近乎虔诚的郑重。最终露出的,是一本泛黄发脆的绢册。封面是深褐色的硬绢,边缘磨损得如同锯齿,中央用暗红色的、仿佛干涸血液般的朱砂写着五个古篆——《南荒异闻录》。
“师父临终所托,”煜霄的声音低沉,手指小心翼翼地翻开脆弱如蝉翼的书页,“记载了南疆不为世人所知的邪术异闻,秘药诡毒...包括...”他的指尖停留在一页边缘焦黑、仿佛被火焰舔舐过的书页上,“...五刀祭。”
泠霜和阿瞳凑近。昏黄的灯光下,一幅令人毛骨悚然的插图占据了半页:五把形态狰狞的刀(长刀、短刀、弯刀、钩刀、锯齿刀)如同活物般悬浮空中,刀尖向下,共同指向中央一块刻满符文的黑色石头。石头下方,是无数扭曲、模糊、痛苦哀嚎的人形,他们的身体化为缕缕血气,被五把刀贪婪地吸收。图旁的正文文字多有残缺,墨迹深浅不一,但几个触目惊心的关键词依旧可辨:“五刀祭...镇魂石...阴蚀...百里绝域...人畜化僵...”
煜霄的手指顺着残缺的文字艰难移动,逐字解读:“五刀祭者,邪修秘法也。择阴煞凶地,掘血池,缚生人...以怨念精血饲五凶刃...刀成则凶煞滔天,然需镇魂石控之...”他的声音愈发凝重,“石在则刀凶,石毁则刀废...然石若受损而未毁...则封存之阴煞怨气...如溃堤之洪...泄于方圆百里...人触之则脉络淤塞,肤现蛛纹,肢节紫黑溃烂,如中'阴蚀'之毒...畜染之则癫狂嗜血,草木沾之则枯朽成灰...”
阿瞳的异色瞳孔骤然收缩,琥珀色的右眼死死盯着黑石上不断渗出的暗红液体:“所以...村里人...还有那些生病的鸡鸭...枯萎的菜苗...都是因为...”
“因为我们毁了五把刀,却没能彻底毁掉这块石头!”泠霜一拳砸在诊台上,震得药罐叮当作响,眼中燃烧着愤怒与自责的火焰,“它就像一个被戳破的毒囊,里面积攒了无数冤魂的怨毒阴煞之气,正在慢慢污染整个花林村!”
煜霄继续艰难地辨认着残缺的古文:“欲解此厄...需寻'净明玉...置于石上...借日月精华...温养四九之数...方可化尽阴煞...净石归尘...”
“净明玉?”泠霜眉头紧锁,“何物?何处可寻?“
煜霄翻过一页,指着另一幅较为清晰的插图。画中是一块鹅卵大小、通体乳白莹润的玉石,玉石内部似有乳白色的流光氤氲流转,散发出柔和的光晕,将周围几缕试图靠近的黑气驱散净化。“净明玉”'煜霄的声音带着一丝追忆,“生于地脉极阳交汇之眼,秉至阳至纯之气而生,乃天地间一等一的辟邪圣物,可吸纳、净化世间阴邪秽气。师父他老人家...曾机缘巧合得了一块鸽卵大小的...”他眼中闪过一丝痛色,“十年前南疆'黑风峒'尸王作乱,师父以身为饵,将净明玉嵌入尸王心口,才将其彻底焚化...玉...也碎了。”
医馆内陷入死一般的沉寂。油灯的火苗不安地跳跃着,在墙壁上投下三人凝重而压抑的影子。那块被符纸勉强镇压的黑石,此刻如同一个沉默的嘲讽,散发着冰冷的不祥。
“青冥山!”阿瞳突然开口,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她的琥珀色右眼正对着《南荒异闻录》上一幅描绘着险峻群峰、云雾缭绕的山水图,指尖点在图下方一行几乎被磨灭的小字上,“这里...写着'青冥有玉,净明蕴光。”
第四节:残魂低语
“青冥山...”煜霄的目光聚焦在那行小字上,脸色变得更加难看,“距离此地,不下百余里。山势险绝,多毒瘴恶虫,更有...”他顿了顿,声音不自觉地压低,带着深深的忌惮,“山中深处,有一座前朝遗留的玄清观,早已荒废百年。传言观中镇压着某种极凶之物...三十年前,我师父的师兄,道号'明尘'的师伯,修为高深,为寻一味灵药只身前往青冥山,最终...魂灯熄灭,再无音讯。”
泠霜看向阿瞳。小女孩正伸出纤细的手指,指尖悬停在黑石上方,并未接触,但琥珀色的右眼中,那些扭曲的符文仿佛活了过来,在她瞳孔深处倒映、旋转。她的嘴唇微微翕动,像是在无声地复述着什么。
“阿瞳?”泠霜轻声唤道,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
“石头上...有字...“阿瞳的声音变得飘忽不定,如同梦呓,又像是隔着厚重的帷幕传来,“好多...好多人在哭...在喊...还有一个声音...很冷...很得意...他说...吾魂不灭...五刀...终将...重铸...待吾...归来...”
“嗡——!”
阿瞳的话音未落,诊台上的黑石猛然剧烈震动!贴在它上面的明黄符纸“嗤啦”一声,瞬间被无形的力量撕得粉碎,化为漫天飘散的黑色纸灰!石头表面所有符文同时爆发出刺目的血红色光芒,如同无数只充血的眼睛骤然睁开!整个医馆的温度骤降,水缸表面瞬间凝结出一层白霜,三人呼出的气息在空气中凝成浓重的白雾!
“小心!”煜霄厉喝一声,青霄剑已然出鞘!剑身嗡鸣,淡青色的光华流转,将他和阿瞳护在身后。泠霜则闪电般从药柜暗格中抓出一把乌沉沉的细针,正是仅存的九幽寒铁针,针尖直指黑石!
“咯咯咯...咯咯咯...”
黑石在诊台上疯狂跳动、旋转,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如同恶鬼在狞笑磨牙。那些血红的符文竟然脱离了石面,悬浮在半空中,扭曲、缠绕,组成一个不断变幻、散发着浓郁血腥气的诡异阵型!更可怕的是,石头内部传出沉重而清晰的“咚...咚...咚...声,如同一个被禁锢了千百年的邪恶心脏,正在缓慢而有力地复苏跳动!”
“它...它活了!”阿瞳惊叫,小小的身体因恐惧而剧烈颤抖,琥珀色的右眼被那血光映得一片赤红!
“咻!”
一道凝练如实质的漆黑气箭,猛地从血色符阵中心射出,带着刺耳的尖啸,直取阿瞳眉心!速度快于闪电!
“破!”煜霄瞳孔收缩,青霄剑化作一道青色匹练,精准地劈在气箭之上!
“铛——!”
金铁交鸣的巨响在狭小的医馆内炸开!气箭溃散,但一股阴寒刺骨的力量顺着剑身反噬而来,煜霄闷哼一声,虎口崩裂,鲜血瞬间染红了剑柄!青霄剑上的光芒也黯淡了几分。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泠霜手腕急抖!七道乌光如同索命的幽魂,带着尖锐的破空声激射而出!
“噗!噗!噗!噗!噗!噗!噗!”
七根寒铁针精准无比地钉入黑石表面七个核心符文的位置!针尖入石的刹那,发出滚油泼雪般的“滋滋”爆响!大量腥臭的黑烟从针孔处猛烈喷出!
“嗷——!!”
一声非人非兽、充满了无尽怨毒与痛苦的尖利嘶嚎,猛地从黑石内部爆发出来!如同万千冤魂齐声哀嚎!悬浮的血色符文剧烈扭曲、明灭不定,仿佛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那颗心脏的跳动声也变得紊乱而急促。
就在这僵持的刹那,阿瞳的琥珀色右眼突然光芒大盛!她猛地抬头,仿佛透过那血色符阵看到了更深层的东西,小脸上充满了惊骇:“里面...有个人影!残破的...穿着黑袍...他在看我!他在笑!”
嘶嚎声戛然而止。所有的异象如同被一只无形大手瞬间抹去——血光熄灭,悬浮的符文如同断线的木偶般纷纷坠落,化为缕缕黑烟消散。那颗心脏的跳动声也归于沉寂。黑石静静地躺在诊台上,恢复了那副冰冷死寂的模样,只是表面的符文刻痕仿佛被烙铁烫过,显得更加深邃幽暗。
医馆内死寂一片,只剩下三人粗重压抑的喘息声。油灯的火苗重新稳定下来,却显得异常微弱。
“刚才...那黑影...”泠霜的声音有些发干,后背的伤口因紧张而隐隐作痛。
“是残魂!”煜霄拄着剑,抹去嘴角一丝血迹,眼神锐利如刀,“这块石头里,还囚禁着当年施展五刀祭的邪修残魂!此獠怨念滔天,虽只剩一缕残魂,却依旧能引动石中阴煞!”
阿瞳的小脸惨白如纸,身体微微发抖,双手紧紧抱住自己的胳膊,仿佛在抵御无形的寒冷:“他想...占据我的身体...我能感觉到...他的意识...冰冷...贪婪...像蛇一样...在我脑子里爬...他说...我的眼睛...是绝佳的'容器'...”
第五节:整装待发
泠霜的眼神瞬间变得无比冰冷。他不再犹豫,迅速取出一块厚实的、提前用雄黄、朱砂、艾草汁反复浸泡过的深红色棉布。动作麻利而沉稳地将黑石层层包裹,如同包裹一个极度危险的毒物。接着,他拿起剩下的五根寒铁针,运指如飞,“噗噗噗噗噗”五声轻响,五根针穿透厚布,深深钉入诊台坚硬的木质,将包裹成一个\"粽子\"的黑石牢牢固定。针尾微微颤动,散发着镇压邪祟的森然寒气。
“我们必须去青冥山,”泠霜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医者救死扶伤的决绝,“找到净明玉,彻底净化这块祸根!没有第二条路!”
煜霄重重点头,手指因用力而关节发白:“刻不容缓!这残魂已被惊动,石头本身的阴煞也在持续外泄。这层封印,至多能撑七日!七日内若不能找到净明玉并开始净化...花林村...恐成死域!”
“我去准备药材和干粮,”泠霜立刻走向药柜,拉开一个个抽屉,动作迅捷而有条理,“解毒的'七花散、驱瘴的'雄黄避瘴丸、止血生肌的'金疮膏,还有盐、糖、火石...阿瞳,”他转头看向依旧有些失神的小女孩,语气柔和下来,“你...”
“我要一起去!”阿瞳猛地抬头,异色双瞳中没有了之前的恐惧,只剩下磐石般的坚定,“那个声音...那个残魂...他惧怕我的眼睛!而且...只有我能...感觉到净明玉的气息!它在呼唤我...很微弱...但很温暖...”
煜霄眉头紧皱:“此行凶险万分,青冥山非善地,你年纪太小...”
“让她去。”泠霜打断了煜霄,目光与阿瞳对视,看到了她眼中超越年龄的坚毅,“她说得对。她的眼睛是钥匙,也可能是我们唯一的指引。而且...”他看向窗外暮色中死寂的村庄,“留在村里,未必就安全。那残魂的目标是她。”
阿瞳用力点头,小手主动拉住了泠霜的衣角。
当天下午,医馆内弥漫着紧张而有序的气氛。泠霜如同一个精密运转的机器,将各种药材分门别类研磨、配比、装瓶,药香混合着淡淡的朱砂和雄黄气味。他将医馆钥匙和详细记录村民病情的簿册郑重交给略通医理的张婶,反复叮嘱用药事项。煜霄则盘坐在角落,面前摊开《南荒异闻录》和一堆黄符、朱砂、桃木剑。他咬破指尖,以精血混合朱砂,在一张张特制的符纸上绘制着繁复的符文——护身符、驱邪符、破瘴符...每一笔都凝聚着精纯的灵力,完成后符纸隐隐有微光流转。同时,他小心地保养着青霄剑,用特制的药油擦拭剑身,剑锋在昏暗中吞吐着慑人的寒芒。
阿瞳安静地坐在门槛上,小小的身影被夕阳拉得很长。她赤着的双脚踩在微凉的土地上,目光越过忙碌的村民,投向村东头那片巨大的废墟。琥珀色的右眼瞳孔深处,仿佛有极淡的乳白色光晕在流转,与远方某个冥冥中的存在遥相呼应。无人知晓,在她静谧的外表下,意识深处正进行着一场无声的拉锯——那个冰冷的、充满恶意的低语如同跗骨之蛆,不断试图侵蚀她的心神,而一种源自血脉深处的、温暖而坚韧的力量,正顽强地将它抵御在外。
第六节:村长的托付与深夜异兆
日头西沉,将天边染成一片凄艳的血红时,李宇春村长踉跄着冲进了医馆。仅仅半天不见,他仿佛苍老了十岁,眼窝深陷,颧骨高耸,左手上缠着的布条已被黑紫色的脓血浸透,那蛛网般的青黑色纹路已经蔓延到了手肘。
“泠大夫!煜师傅!”他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带着绝望的哭腔,“又...又倒了七个!祠堂...祠堂里都快躺满了!小翠她...她半边脸...烂...烂没了...张老汉...没...没熬过去...天快黑的时候...咽气了!”泪水混着脸上的污垢滚落,这个一向坚强的汉子此刻崩溃得像一个孩子,“救救我们...救救花林村吧!”
泠霜的心猛地一沉。张老汉的死讯像一块冰冷的石头砸在心头。他强压翻涌的情绪,将早已准备好的厚厚一叠药方塞进李宇春颤抖的手中:“村长,这是缓解'阴蚀症'的药方,按症状轻重区分使用,药材医馆里还有一些,不够就去邻村买!记住,雄黄、朱砂、艾草焚烧产生的烟能略微驱散邪气,让还能动的人,夜里在屋前屋后多点几处!我们明日天不亮就出发,快则五日,慢则七日,必带解药回来!”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