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袋被劈开又缝上，血在脑中流淌，热乎地黏着记忆碎片往深处沉。
萧战醒了。
不是睁开眼的那种醒，是意识被硬生生拽回来的痛。
他记得自己把斧子捅进了胸口。
也记得那朵更古老的莲，在光裂中轻轻摇了一下。
然后……没了。
可现在他又站在这儿了。
天上有十个太阳，晒得大地开裂，草木焦黑。风一吹，灰扑脸，呛人。
这不是洪荒。
这是射日战场。
“我死了？”他问自己。
没声音回答。只有远处传来一声金乌长鸣，刺得耳膜生疼。
他低头看手。完好无损。斧子还在腰间挂着，锈了一圈。青莲在眉心微微发烫，像是刚睡醒。
系统突然冒出来，显示【今日已至】。他愣住，“你还活着？”
【签到成功。获得：因果回溯·残篇】
一道信息直接砸进脑子里——不是功法，也不是武器，是一段视角。仿佛能回头去看自己的死。
他没理，抬脚往前走。
地是烫的。每一步都像踩在火炭上。前方有座石台，大羿的弓影浮在空中，拉满了，箭指着天。
他知道这箭不会射出去。
因为这场战斗早就结束了几万年。
但他还是死了。一次，又一次。
第一次，他冲上去想抢弓。箭穿胸而过，魂飞魄散。
第二次，他躲进山洞。太阳爆开，岩浆把他煮熟。
第三次，他用青莲护体。结果护盾碎得比纸还快。
每次死，眼前一黑，再睁眼，又是十个太阳当空，一切重来。
第八次轮回时，他试着不去管战场，转身就跑。
可跑了十里，地面塌陷，掉进一个巨大的枪阵图里。
十二根青铜长枪从四面八方刺来，把他钉在地上。
临死前，他听见罗喉的笑声：“你逃不出去的，你就是阵眼。”
这次不一样。
他站在原地，闭上眼，调动刚拿到的“因果回溯”。
一瞬间，他看见了。
自己每一次死亡的瞬间，天上十日之中，有一轮微微颤动。
那不是太阳，是眼睛。
十根细不可见的线，从那眼里垂下，连在他的心脏上。
每次他死，那线就抽一下，在吸东西。
“它在吸我的命？”他睁眼，冷笑，“鸿钧，你真下作。”
他抬头盯着那轮假太阳。
“你想让我一直死？行啊。”
他拔出开天斧残片，反手就往大腿上砍。
血喷出来，疼得他咬牙，但没倒。
“痛就对了。”他说，“只要还能痛，我就不是你的提线木偶。”
他开始奔跑，不是逃，是冲向那座石台。
金乌俯冲，火焰如雨。他不管，硬扛着烧，皮肉焦黑也不停。
到了石台下，他跳起来，一拳砸向虚空。
“给我开！”
青莲震动，那一拳打穿了空气，打出一道裂缝。
裂缝里，浮现出一条线——漆黑如墨，缠在他心口，另一头直通天外，扎进一棵树的根部。
鸿蒙树。
“原来你把自己的命，绑在我身上九次？”他喘着，笑了，“九次轮回？那你准备好断最后一次了吗？”
他举起斧子，不是砍别人，是砍自己。
“前八次我都错了。”他低语，“我去救那些孩子，去挡那些火，我以为我在破局。”
“其实我是在完成你给我的剧本。”
他闭上眼，回忆起每一次轮回中最让他心痛的画面——
那个小女孩在火中伸着手喊“叔叔救我”，
那个老者跪着求他别走，
那个婴儿躺在废墟里哭……
全是假的。
可他每次都冲过去救，哪怕明知道会死。
“那是锚点。”他睁开眼，“你用我的执念，把我锁在这儿。”
他深吸一口气。
第九次轮回开始了。
太阳升起，金乌啼叫，一切重演。
他站在原地，没动。
小女孩出现了，在火堆里哭。
“叔叔……帮帮我……”
他握紧斧子，指节发白，脚却像钉在地上。
“对不起。”他说，“这次我不救你了。”
孩子尖叫，火吞了她。
他眼角抽了一下，但没回头。
他冲向天穹，斧子高举，直指那轮假太阳。
“因果线，给我断！”
斧刃落下，斩向自己心口的黑线。
轰！
天地剧震。
他感觉有什么东西炸了。不是身体，是命运。
八道虚影从他体内崩开，像挣脱锁链的鬼魂，全是他前八次轮回的自己。
每一个都在怒吼，每一个都在哭。
最后一道线，断了。
天空裂开，十日崩散。
石台塌了，大羿的弓化成灰。
他摔在地上，吐了口血。
“赢了？”
还没说完，地面猛地炸开。
一具尸体从地下升起。
金袍，冠冕，面容枯槁，胸口插着一块玉牌。
帝俊。
那牌子上刻着四个字：鸿钧代行者。
尸身忽然睁眼，没有瞳孔，全是符文。
它抬起手，掌心凝聚一团星火，对着萧战砸来。
他翻滚避开，火落在地上，烧出一个深坑，岩层直接汽化。
“你是傀儡？”他盯着尸体，“鸿钧拿你当枪阵的桩子？”
尸体不答，再次扑来。速度极快，带着星辰运转的轨迹。
萧战拔斧迎战。
叮！火星四溅。
他被震退三步，虎口裂开。
“你活着时我不怕你，死了我也一样。”
他咬牙，青莲全力催动，盘古血脉一层层觉醒。
肌肉暴涨，骨骼发出脆响，背后隐约浮现斧影。
两人撞在一起，拳拳到肉，每一击都崩开空间。
帝俊的尸身越来越快，符文在皮肤上游走，像活的一样。
突然，它一拳打穿萧战肩膀。
他闷哼，没退，反而抓住尸体手臂，猛地一扯。
咔！
整条胳膊被他撕了下来。
玉牌露了出来，正嵌在胸口骨缝里，不断吸收四周逸散的能量。
“你在充能？”他盯着那牌，“给鸿蒙树输力量？”
他伸手去拔。
指尖刚碰上，一股巨力反震，把他掀飞。
“不能硬来……”他趴在地上，喘着，“得把它咬下来。”
他爬起来，冲向尸体。
这一次，他不打了。
他直接扑上去，张嘴咬向那块玉牌。
牙齿磕在玉上，崩了一颗。
血顺着下巴流。
但他没松口。
咔！
玉牌裂了。
一瞬间，无数画面冲进他脑子——
帝俊跪在紫气殿中，头顶悬着鸿蒙树根。
他说：“我不干了。”
鸿钧抬头，只说了一个字：“杀。”
下一幕，帝俊被钉在十二根星辰枪上，魂魄抽出，炼成阵枢。
最后，他睁开眼，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你自愿过？”他松口，玉牌碎成渣，“结果还是被当成狗使？”
尸体剧烈颤抖，符文熄灭了一半。
但它还没倒。
它抬起仅剩的手，指向南方。
那里，一道微弱的光闪了闪。
“末法洪荒……”萧战喃喃。
他忽然明白了。
女娲说“签到不是你能悟的”。
系统从第一天就告诉他“今日已至”。
他一路靠签到活下来，可现在看来——
这系统，是不是也是局的一部分？
他不知道。
也没时间想了。
枪阵开始崩塌，空间扭曲成螺旋，要将他卷入。
他知道，只要他还在这阵里，就永远是个祭品。
他集中最后一点意识，催动青莲，向所有时空发出震荡——
“破局关键在末法洪荒！”
话音落。
无数个萧战在同一瞬间睁眼。
有的在巫妖战场持斧怒吼，
有的在不周山下被压千年，
有的刚从凡人身体里觉醒血脉……
他们全都抬起头，齐声怒吼。
声音汇聚成波，撕开了枪阵本源。
萧战的身体碎了，一块块飞散，像沙粒被风吹走。
只剩一点元神，裹着青莲本体，朝南方那道光飞去。
意识即将消散前，他听见一个声音。
很轻，像小时候师父教他练拳时的语气。
“你终于学会不信命了。”
他想回应，却发不出声。
光越来越近。
就在他即将触碰到的刹那——
“你以为你逃出来了？”那声音忽然冷下来，“可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偏偏是你每天都能签到？”
萧战心头一震。
“因为……”声音顿了顿，笑了，“你才是那个最早被写进规则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