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希清楚说不了话对灯意味着什么——那不仅仅是声音的消失,那是她与世界对话的桥梁崩塌,燃烧生命追逐音乐梦想的翅膀被生生折断。
那看似平静的表象下,掩盖的必然是足以将她灵魂撕裂的绝望深渊。
一股冰冷的恐惧和尖锐的心痛瞬间攫住了立希的心脏,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但下一秒,一种近乎本能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开了她所有的混乱和痛苦——玖克!
如果只有一个人能打开灯的声之形,那就是这个让高松灯心心念念的人,这个让她无可奈何的人。
这个认知带着绝对的冲击力,瞬间击溃了立希所有的骄傲、嫉妒和划下的界限。
她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身体已经先于思维行动起来。
她猛地转身,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小兽,带着一股决绝的气势,狠狠跨过了那被她自己划定为“禁地”的两米距离。
在玖克略带错愕的目光中,她伸出微微颤抖的手,一把死死攥住了玖克的手腕,力道之大,指甲几乎嵌进他的皮肤里。
“跟我出来!” 她的声音嘶哑,带着不容抗拒的强硬,甚至有些粗暴地牵着玖克,将他从灯那令人窒息的沉默房间里拉了出来,反手“砰”地一声带上了房门,将灯隔绝在那片无声的绝望里。
走廊的光线有些昏暗。立希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她松开了攥着玖克的手,抬起头,看向玖克。
那双总是燃烧着倔强火焰的眼睛里,此刻翻涌着极其复杂的情绪:痛苦、不甘、绝望,以及彻底认输的苦涩。
“刚才……” 立希的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她艰难地开口,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血淋淋的痛楚,
“刚才得知灯失声……我脑子里想谁能帮到灯……第一个蹦出来的念头……居然是你……”
她自嘲地扯了扯嘴角,那笑容比哭还难看:“……只有玖克你能解决,只有你,可能有办法……”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将那沉重的、代表着彻底失败的宣言说出口:
“我……败了。”
“彻彻底底……败了。” 声音低哑,却清晰地回荡在狭窄的走廊里。这是对她自己那份执着而无望的感情,最残酷的宣判。
随即,她的眼神陡然变得无比认真和沉重,带着近乎献祭般的恳求,死死盯着玖克:
“玖克!你听着!对于一个歌手……尤其是一个把灵魂都赌在歌声里的笨蛋来说……嗓子!
就是她们沟通音乐之神!向世界呐喊的唯一道路!灯她……她不能就这样哑了!绝对不能!”
她的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急切,甚至带上了一丝示弱:“算我……算我求你了!
我讨厌你!我嫉妒你!我恨不得把你踢得远远的!
但是……但是这次!只有这次!”
她向前一步,双手无意识地抓住了玖克胸前的衣襟,仰着脸,眼中是孤注一掷的决绝:
“只要你能让灯……让她的声音回来!让她能重新开口说话,重新唱歌,我椎名立希……给你当牛做马都行!你让我做什么都行!我以椎名之姓发誓!”
玖克低头看着眼前这个几乎要崩溃、却又为了灯而放下所有骄傲向他低头的女孩。她的眼神是那么绝望,又那么炽热。
他伸出手,没有拨开她抓着自己衣襟的手,而是轻轻地、带着安抚意味地覆在了她的肩膀上。他的掌心温热而稳定。
“立希,” 玖克的声音低沉而坚定,没有丝毫犹豫或轻佻,
“我会尽全力。但不是为了你刚才的承诺。” 他顿了顿,目光越过立希的肩膀,仿佛能穿透那扇门,看到里面那个无声哭泣的灵魂,
“是为了灯。仅此而已。”
这句清晰而纯粹的回答,像一股清泉,瞬间浇熄了立希心中一部分狂躁的火焰。她抓着他衣襟的手,力道慢慢松了下来。
她看着玖克的眼睛,那里面没有嘲讽,没有算计,只有一种沉甸甸的、让人莫名心安的认真和决心。
极其细微的、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改观,悄然在心底滋生。
也许……这个人……并非她想象中那么讨厌。
至少,在对待灯的事情上,他似乎是认真的。
立希缓缓松开了手,后退了一步。她抬手用力抹了一把脸,仿佛要将所有的脆弱都擦掉。
“两米警戒线的事就忘了吧,你这家伙还是有些优点的。” 她的声音恢复了部分冷静,却带着一种淬过火的坚硬,
“现在正好是暑假,我会说服灯父母让你和mygo陪灯一起去乡下,我们之间的羁绊,一定能恢复灯的声音。”
立希挺直了脊背,眼神锐利地望向窗外,仿佛穿透了空间,看到了那个毁灭歌潭的身影。
她的拳头紧紧攥起,一字一句,如同立下战书:
“至于那个凑友希那,”
“虽然现在mygo的实力还不够看,但我们还有时间,”
“在Sbc上,我一定要狠狠地打败她!
让她给灯道歉!”
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充满了刻骨的恨意和不屈的决心。
说完,她不再看玖克,猛地转身,大步流星地朝着门外走去。
“你去哪?” 玖克忍不住问了一句。
“灯暂时托付给你了,我要回家写歌词!” 立希头也不回,声音远远传来,带着一股狠劲,
“把灯……把我们迷途之子的愤怒!全都写进去!”
脚步声消失在楼道里。走廊重新恢复了寂静。
玖克独自站在灯的房门外,深深吸了一口气。
立希的托付,灯无声的绝望,都沉甸甸地压在他的肩上。
他最后看了一眼立希消失的方向,眼神复杂,然后,轻轻转动门把手,推开了那扇隔绝着无声世界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