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早已过了寻常的早餐点,但丰川祥子的缺席,仿佛给这栋房子按下了暂停键,也撤去了一层无形的监督。
客厅里弥漫着一种心照不宣的、等待好戏上演的微妙气氛。
佑天寺若麦盘腿坐在沙发上,手里抱着一包薯片,眼睛亮得像探照灯,时不时瞟向初华紧闭的房门,嘴角挂着毫不掩饰的、看好戏的期待。
八幡海玲看似优雅地翻着杂志,但翻页的速度明显比平时慢了许多,镜片后的目光也总是不经意地扫过那扇门。
就连若叶睦,也罕见地没有回房,而是安静地坐在角落的单人沙发上,手里捧着一杯早已凉透的茶,视线低垂,却仿佛在凝神倾听。
所有人都知道三角初华把玖克“请”进了房间。所有人也都期待着若麦那套魔改攻略的下文。
房间内,她先是低下头,肩膀微微耸动,酝酿情绪。
几秒钟后,再抬起头时,得益于偷偷掐了一下大腿内侧,眼圈泛红,鼻尖也微微发红,一副泫然欲泣、我见犹怜的模样。
“玖克…” 她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和哭腔,开始了她的“哭诉”,
“我…我真的好难过…我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祥子她…她总是忽略我…” 她一边说,一边用手背抹着根本不存在的眼泪。
玖克:“?????” 祥子忽略初华?那个把初华视为重要伙伴、为了乐队可以牺牲自己的丰川祥子?怎么可能?!
真当我是爱音是吧。
初华沉浸在自己的剧本里,根本没注意玖克越来越懵的表情,继续控诉:
“昨天练习的时候,我弹错了一个音…很小很小的一个音!祥子看都没看我一眼…她…她怎么可以这样对我?不应该是像对若麦一样狠狠斥责我吗!”
“还有!” 初华的声音更加“悲愤”,“她…她更过分!早上吃饭的时候,她故意把果酱涂到我袖子上!还笑我做的三明治丑!说我像个长不大的小女孩!她…她凭什么这么欺负我!”
第三招,绿茶大法。
玖克觉得自己还是小看三角初华的扭曲了。
初华捂着脸,“伤心”地哭了起来,肩膀一抽一抽的。
她偷偷从指缝里观察玖克的反应,期待着他会像若麦老师说的那样,心疼不已,义愤填膺,然后拍着胸脯说“别怕,有我在!”,从此成为她对抗邪恶势力的坚强后盾。
玖克坐在轮椅上,身体僵硬,嘴巴微张,眼睛瞪得溜圆,脸上写满了巨大的问号和难以置信的荒谬感。
玖克的大脑cpU彻底过载。他看着眼前哭得“梨花带雨”、控诉着完全子虚乌有“罪行”的三角初华,只觉得一股荒诞感直冲天灵盖。这都哪儿跟哪儿啊?!祥子在她嘴里怎么变成天天和她玩霸总游戏的坏女人了?
他张了张嘴,想说“你误会了”、“不是这样的”,但祥子冰冷的禁令再次在耳边炸响:“不要搭三角初华任何话!”
于是,玖克只能像个被点了穴的木偶一样,僵硬地坐在轮椅上,听着初华继续哭诉那些离谱到家的“欺压”故事,脸上保持着一种混合着极度困惑、无语凝噎、以及“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听什么”的究极懵逼表情。
初华按照原先的准备哭诉了半天自己的事,发现玖克除了懵逼还是懵逼,一点也没有“心疼保护”的迹象,内心挫败感爆棚。
不行!必须上强度了!若麦老师的王炸还没用呢!
她猛地止住表演性质的哭泣,用手背狠狠抹了一把脸,仿佛下定了某种悲壮的决心。
她站起身,在玖克更加困惑的目光中,走到床头柜前,拉开抽屉——里面赫然躺着一盒包装精致巧克力棒pocky。
“玖克…” 初华的声音还带着温柔的余韵,但眼神却变得异常坚定,她拆开包装,拿出一根细长的巧克力棒,
“我知道…你可能觉得我很奇怪…但我只是想…只是想让你知道…我…” 她似乎羞于启齿,咬了咬下唇,然后,在玖克惊愕的注视下——
她微微侧头,用贝齿轻轻叼住了那根巧克力棒的一端,粉嫩的舌尖卷起巧克力棒。
这个动作本身没什么,但配合她此刻微红的眼眶、凌乱的发丝和那种豁出去的表情,就带上了一种奇异的、生涩的诱惑感。
接着,她像是想起了什么教程,又抬手,略显刻意地撩拨了一下耳边的碎发,这个动作让她白皙的脖颈和精巧的耳垂暴露在空气中,增添了一丝笨拙的风情。
然后,她不再犹豫,身体微微前倾,将叼着巧克力棒的另一端,朝着坐在轮椅上的玖克,缓缓地、坚定地伸了过去。
她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玖克的眼睛,里面混杂着决绝、笨拙地勾引、以及一丝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因紧张而产生的迷离水光。
第四招,情侣小游戏——pocky Game!
玖克的大脑在那一瞬间彻底宕机。
祥子的禁令?冰封的理智?在这一刻被眼前极具冲击力的画面轰得粉碎。
那张伟大的少女脸颊带着前所未有的、生涩却致命的诱惑力逼近,贝齿间叼着的巧克力棒如同某种邀请的信号。
少女的馨香混合着巧克力的甜腻气息扑面而来。
玖克几乎是完全出于本能,在视觉、嗅觉和那强大诱惑力的联合冲击下,身体先于大脑做出了反应——
他下意识地微微张开了口,等待着那根巧克力棒的另一端靠近。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巧克力棒在两人之间越来越短。
初华能清晰地看到玖克眼中自己的倒影,看到他微微开启的唇瓣,感受到他骤然变得有些急促的呼吸。
她的心脏狂跳得快要炸开,脸颊滚烫,叼着巧克力棒的牙齿都在微微打颤。
近了…更近了…
两人的鼻尖几乎要碰到一起。
玖克温热的呼吸拂过初华的脸颊。
巧克力的甜香在两人唇齿间弥漫。
只需要再靠近一点点…他们的嘴唇就会隔着那根脆弱的巧克力棒,发生实质性的触碰!
就在这千钧一发、空气都仿佛凝固、连玖克都忘记禁令的瞬间——
“咔嚓!”
一声清脆的断裂声响起。
初华猛地用牙齿咬断了两人之间那根已经短得可怜的巧克力棒。
然后,她像是耗尽了所有勇气,猛地后退一步,嘴里叼着半截巧克力棒,脸上血色尽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巨大的、真实的恐慌和崩溃。
“呜…对…对不起!” 初华的声音带着真切的哭腔和剧烈的颤抖,眼泪毫无征兆地汹涌而出,和刚才的表演完全不同,这次是彻底的、情绪失控的泪水,
“我…我还是做不到!
我果然什么做不到啊!”
她捂着脸,仿佛刚才那个主动靠近、叼着巧克力棒诱惑他的人是别人。
巨大的羞耻感、对祥子的愧疚感、对自己荒唐行为的厌恶感、以及那差点发生的“吻”带来的陌生悸动和恐惧…
所有情绪如同海啸般将她淹没。她感觉自己像个彻头彻尾的傻瓜和小丑。
“对不起!!” 她带着哭腔又喊了一声,然后像一只受惊的兔子,猛地转身,拉开门,头也不回地哭着跑了出去。
玖克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完全回不过神,看着初华崩溃逃离的背影,祥子的禁令彻底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
一种强烈的担心和一丝莫名的愧疚涌上心头。他立刻操控轮椅,用最快的速度追了出去。
客厅里,全程旁听了房间内动静,主要是初华哭诉和最后崩溃的喊叫又亲眼目睹初华哭着冲出来、玖克焦急追出去的三位观众,此刻表情各异。
佑天寺若麦手里的薯片袋掉在了地上,她张大嘴巴,脸上的表情从看好戏的兴奋瞬间变成了“玩脱了”的错愕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初华最后那声崩溃的做不到和真实的泪水,完全超出了她的剧本预期。
八幡海玲合上了根本没看几页的杂志,优雅地推了推眼镜,发出一声极其轻微的叹息。
那叹息里充满了对初华笨拙努力的无奈,对若麦玩火自焚的嘲讽,以及对玖克卷入这场闹剧的同情。
她早就看穿了一切。
若叶睦捧着凉掉的茶杯,澄澈的眼眸静静地追随着初华跑开和玖克追出去的背影,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握着杯壁的指尖,微微收紧了些。
那杯凉茶,映着她平静无波的眼眸,也映着客厅里这场由攻略引发的、一地鸡毛的混乱尾声。
三人无声地对视一眼,空气中只剩下薯片落地的轻微声响和初华隐约传来的、渐行渐远的哭声。
这场由若麦指导、初华主演、玖克被迫参演、祥子缺席监督的荒诞攻略大戏,以一种完全失控的、啼笑皆非的方式达到高潮。
“外面突然阴天了,玖克他——”
睦和若麦想要出门,却被海玲拦住。
“你们要是就这么去了,那也太小瞧玖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