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金沙城东区比往日更加寂静,连那些惯常在阴影中活动的魑魅魍魉似乎也嗅到了不寻常的气息,蛰伏不出。
李默如同暗夜中的幽灵,悄无声息地再次来到暗影阁那盏昏黄灯笼下。他没有敲门,而是绕到建筑侧面,找到一处能量流转相对薄弱的墙壁,破妄之眼仔细扫描后,指尖凝聚一缕极其细微的先天剑气,如同最精巧的刻刀,在墙壁上无声无息地切开一个仅容身体通过的孔洞,闪身而入。
内部依旧是那条狭窄、昏暗、充满霉味的通道。但这一次,李默敏锐地察觉到,通道深处那间厅堂的方向,传来了几道压抑而急促的呼吸声,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胡惟庸的灵力波动!
他们果然藏在这里!
李默更加小心,将《敛息诀》运转到极致,身形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缓缓向厅堂摸去。
厅堂内,气氛紧张。
胡惟庸再无平日里的阴鸷倨傲,脸色苍白,额头见汗,正焦躁地踱步。百炼坊的孙坊主则瘫坐在椅子上,面如死灰,手中紧紧攥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储物袋。另外还有两名炼气巅峰的修士,显然是他们的心腹,警惕地守在厅堂入口附近。
而在那张唯一的桌子后面,笼罩在宽大黑袍中的暗影阁主事,依旧如同泥塑木雕般坐着,对眼前的紧张氛围视若无睹。
“阁主!您必须想办法送我们出城!”胡惟庸停下脚步,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对黑袍人说道,“石破天已经全城戒严,我们的人根本出不去!只要您能送我们安全离开,价钱好商量!我这里有五百上品灵石,还有一批赤焰精金……”
黑袍人缓缓抬起头,兜帽下的阴影仿佛深渊,注视着胡惟庸,沙哑的金属摩擦声响起:“暗影阁的规矩,只做生意,不涉纷争。提供临时庇护,已是破例。送你们出城,风险太大。”
“风险大,是因为价钱不够!”胡惟庸咬牙,又从怀中取出一个玉盒打开,里面赫然是三块鸽卵大小、闪烁着暗红色流光的赤焰精金!“再加上这个!只要出了城,还有重谢!”
那暗红色的光芒映照在黑袍上,仿佛跳动的火焰。黑袍人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权衡。
就在这时,守在门口的一名心腹修士耳朵微动,脸色猛地一变,低喝道:“外面有动静!”
厅堂内瞬间死寂!
胡惟庸和孙坊主如同惊弓之鸟,猛地看向入口。黑袍人也缓缓站起身,宽大的袖袍无风自动。
隐匿在通道阴影中的李默心中暗叫不好,定然是自己潜入时,那细微的剑气波动还是被感知敏锐的修士察觉了!
不能再等了!
就在厅内几人注意力被入口吸引的瞬间,李默动了!
他不再隐藏,身形如同鬼魅般从阴影中暴射而出,目标直指胡惟庸!同时,左手并指如剑,一道凝练的“剑气雷音”毫无征兆地轰向那两名守在门口的心腹!
“轰——!”
沉闷的雷音在狭窄的空间内炸响!那两名炼气巅峰修士只觉脑袋如同被重锤击中,眼前一黑,神识剧痛,体内灵力瞬间紊乱,动作僵直!
而李默的右手,已然如同铁钳般,带着凌厉的先天剑气,抓向了胡惟庸的脖颈!
快!狠!准!
胡惟庸毕竟是筑基中期修士,虽惊不乱,在李默出现的瞬间便已反应过来,周身血光暴涨,一面血色小盾瞬间祭出挡在身前,同时身形暴退!
“小辈找死!”
他怒吼一声,另一只手掐诀,一道阴毒的血色指风如同毒蛇出洞,点向李默眉心!正是其成名绝技“血煞指”!
然而,他低估了李默的速度,更低估了先天剑气的锋锐!
“嗤啦!”
李默的手掌无视了那面血色小盾,淡金色的剑气吞吐,小盾如同纸糊般被轻易撕裂!去势不减,直接扣向了胡惟庸的喉咙!
胡惟庸的血煞指后发先至,眼看就要点在李默眉心!
李默眼神冰冷,不闪不避,扣向胡惟庸的手掌速度更快三分!
以伤换命!他相信自己的剑气更快!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嗡——”
一股无形却磅礴浩瀚的威压,如同沉睡的凶兽苏醒,骤然笼罩了整个厅堂!空气瞬间变得粘稠如胶,李默和胡惟庸的动作都不由自主地慢了一瞬!
是那个黑袍人出手了!
只见他依旧站在原地,宽大的袖袍却如同充气般鼓荡起来,一股远超筑基期、赫然达到金丹期的恐怖灵压轰然爆发!
“暗影阁内,禁止动武。”
沙哑的声音不带丝毫感情,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那股灵压如同无形的墙壁,硬生生将李默和胡惟庸隔开,两人凝聚的攻击也在这灵压下悄然瓦解。
李默心中巨震!这暗影阁的主事,竟然是金丹修士?!难怪敢号称绝对中立,有此实力坐镇,确实有底气!
胡惟庸也是又惊又喜,惊的是暗影阁深藏不露,喜的是有金丹修士插手,自己或许有救了!他连忙躬身道:“前辈明鉴!是此子擅闯贵地,欲行凶杀人!还请前辈主持公道!”
黑袍人兜帽下的阴影转向李默,那股金丹威压如同山岳般集中压来:“年轻人,坏我规矩,需给个交代。”
李默顶着那令人窒息的威压,身形挺直,目光毫不畏惧地迎上那兜帽下的阴影,声音清晰地说道:“前辈,此人乃血煞宗叛徒,金沙城内鬼胡惟庸!勾结外敌,私开黑矿,残害同族,罪证确凿!晚辈奉城主之命,前来擒拿此獠,维护宗门法度!并非有意冒犯贵地规矩,实乃情非得已,还请前辈行个方便,将此獠交由晚辈处置!”
他搬出血煞宗和城主府的大义,点明胡惟庸的罪行,试图争取主动。
黑袍人沉默了片刻,沙哑道:“暗影阁的规矩,不容破坏。此人既入我阁,交付了庇护费用,在其离开之前,便受我阁规矩保护。你们之间的恩怨,出了此门,自行解决。”
他态度明确,要维持暗影阁的中立超然地位,不会主动交出胡惟庸,但也不会阻止李默在外面动手。
胡惟庸闻言,脸色瞬间惨白。不出暗影阁,他暂时安全,但等于被困死在此地!一旦出去,面对李默和城主府的围剿,他绝无生路!
李默眉头微皱,这黑袍人果然油盐不进。强行动手,面对一位金丹修士,绝无胜算。
就在局面陷入僵持之时,异变再生!
厅堂一侧的墙壁,突然无声无息地滑开,露出后面一条幽深的密道!一道略显慵懒,却带着奇异磁性的年轻男子声音从密道中传出:
“影老,何必如此固执?既然这位血煞宗的小兄弟是来执行公务,我们暗影阁,也该给血煞宗一个面子嘛。”
随着话音,一个穿着月白色长袍、面容俊美得近乎妖异的年轻男子,摇着一柄玉骨折扇,施施然从密道中走了出来。他嘴角含着一丝玩味的笑意,目光饶有兴趣地打量着李默,尤其是在他周身那尚未完全散去的凌厉剑气上停留了片刻。
这年轻男子气息内敛,看不出具体修为,但能如此随意地对一位金丹修士说话,其身份地位显然极高。
被称为“影老”的黑袍人见到这年轻男子,周身那磅礴的威压瞬间收敛,微微躬身,语气带着一丝恭敬:“少主。”
少主?李默心中一动,看来这年轻男子才是暗影阁真正的主事之人!
胡惟庸见到这年轻男子,如同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涕泪横流:“少主!少主救命啊!小人愿献上所有财物,只求少主保我一命!”
年轻男子看都没看胡惟庸一眼,目光依旧落在李默身上,笑吟吟地道:“这位道友,如何称呼?”
“血煞宗,李默。”李默沉声应答,心中警惕到了极点。这突然出现的“少主”,给他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
“李默……好名字。”年轻男子点了点头,折扇轻摇,“我暗影阁开门做生意,讲究的是信誉。胡惟庸交了钱,我们理应提供庇护。不过嘛……”他话锋一转,眼中闪过一丝狡黠,“若是客人自己‘不小心’走出了我暗影阁的大门,那他的死活,就与我们无关了,对吧,影老?”
影老沉默地点了点头。
胡惟庸闻言,如坠冰窟,惊恐地看向年轻男子:“少主!您不能……”
年轻男子终于瞥了他一眼,眼神淡漠,如同在看一只蝼蚁:“你的钱,买的是阁内的安全。至于你能不能一直待在阁内……那就看你的本事了。”
说完,他不再理会面如死灰的胡惟庸,对着李默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笑容意味深长:“李道友,请自便。当然,若是想在我这暗影阁内喝杯茶,交流一下剑道心得,本少主也欢迎之至。”
李默瞬间明白了对方的意思。暗影阁不会主动交出胡惟庸,但也不会再提供绝对庇护。只要胡惟庸踏出这个厅堂,或者……被“请”出这个厅堂,那他的生死,暗影阁便不再过问!
这是给了他动手的机会,却又维持了暗影阁表面上的规矩!
好一个狡猾的少主!
李默不再犹豫,对着年轻男子和影老拱了拱手:“多谢少主成全!”
说罢,他冰冷的目光瞬间锁定瘫软在地的胡惟庸,一步步向前逼去。
“不!不要过来!”胡惟庸惊恐万状,手脚并用地向后爬去,试图躲到影老身后。
然而,影老如同真正的影子般,悄无声息地向后退了一步,恰好让开了位置。
“胡惟庸,你的死期到了!”李默声音冰冷,如同死神的宣告。指尖,淡金色的剑气再次凝聚,凌厉的杀意弥漫开来。
厅堂内,绝望的惨叫与凌厉的剑气,即将交织成一曲终结的乐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