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中那道剑光撕开黑幕的瞬间,敌首掌心的逆星符猛然一震,旋转的节奏出现了极其短暂的紊乱。
云绮月的手还贴在岩缝上,掌心血迹未干,星纹的光已经快要熄灭。她听见了——不是靠耳朵,而是通过地脉传来的震动。脚步声不再是模糊的回响,而是清晰可辨的踏地声,每一步都带着不同的重量和节奏。三个人,五个,十个……越来越多的气息正在逼近。
“到了。”她声音极轻,几乎被风卷走。
叶凌轩靠着断剑撑起身体,胸口剧痛让他只能半跪着喘息。他抬头望向那道破雾而来的剑光,瞳孔骤缩。那不是普通弟子的剑势,剑意凝而不散,落地时竟在石面上刻出一道浅痕。
第一人落地,紫袍翻飞,袖口绣着金线云纹。他抬手一挥,一道灵力如帘幕般横扫战场,将扑向柳萱儿的黑影硬生生逼退数步。
紧接着,第二道身影从空中落下,手中长鞭甩出清越声响,直击敌首面门。那人侧身避过,却被第三道自侧面突袭的符火炸得踉跄后退,逆星符的光芒顿时暗了一瞬。
“紫霄仙门执法长老,到。”
来人声音不高,却压过了战场上的所有杂音。他身后陆续落下七八道身影,有持重斧的天工阁炼器师,有双手结印的南灵洲修士,还有两名背负双剑的女修,站定后立刻分列两侧,形成合围之势。
敌首目光一冷,五指收紧,逆星符开始剧烈震颤,显然准备引爆残余力量。
云绮月猛地咬破舌尖,强行提起最后一丝神识,对着叶凌轩方向低喝:“拦住他右手!”
叶凌轩听懂了她的意思。他忍着肋骨处传来的钝痛,抓起断剑,用尽全力掷出。剑锋划过空气,正中敌首右臂外侧,虽未穿透护甲,却让他的动作迟滞了半息。
就在这半息之间,天工阁那名炼器师抬手抛出一枚青铜铃铛。铃身无舌,却在空中自行震荡,发出无声的波纹。逆星符的旋转瞬间变得混乱,仿佛齿轮卡进了沙砾。
地面随之震动减弱。
“地缚术,起!”南灵洲那位结丹长老双手按地,土黄色的符文自指尖蔓延而出,迅速覆盖整个战场边缘。裂开的岩缝被无形之力封住,连那些游荡的黑雾都被禁锢在原地,无法逸散。
敌首脸色大变,猛地将逆星符往地上一按,试图借地脉逃遁。可还不等他完成仪式,四道剑光已从不同方向同时刺来,逼得他不得不抽身跃退。
一名紫霄剑修冷笑一声,剑锋顺势下压,直斩其足踝。敌首闪避不及,左脚被削去半只靴子,落地时一个不稳。另一人抓住机会,一掌拍在其背心,将其狠狠掼在地上。
逆星符脱手飞出,滚落进碎石堆里,光芒迅速黯淡。
其余魔族见状,再无战意。两名蚀魂将转身便逃,却被早已埋伏在外的两名女修截住去路。一人挥剑封喉,另一人扬手洒出一张银网,将两人牢牢困住。
敌首还想挣扎,执法长老一步上前,袖中飞出一道锁链,精准缠住其脖颈,用力一扯,将他整个人拽倒在地。
“押下去。”长老淡淡下令。
两名弟子上前,用特制铁铐锁住敌首双手,拖行而去。其余俘虏也被迅速控制,战场在短短几息内恢复平静。
浓雾渐渐被驱散,阳光斜照进来,落在满地狼藉的碎石与血迹上。
云绮月终于松开了贴地的手掌。她低头看去,掌心皮肉翻卷,星纹的痕迹像是被火烧过的纸,边缘焦黑卷曲。她想动一下手指,却发现整只手都在发抖。
有人走到她身边,蹲下身,将一支玉瓶递到她唇边。“喝一口。”
她没问是谁,只是顺从地张嘴。一股温润的灵流滑入喉咙,顺着经脉缓缓扩散,像是一缕暖风吹过冻僵的四肢。
叶凌轩被人扶了起来。他的右臂垂着,动也不动,肩头的伤处已经被敷上药粉,外面裹了一层素布。他试着活动肩膀,刚一用力,眉头就皱成一团。
“骨头没事,筋脉受损,三日内别运力。”那人说完便退下了。
柳萱儿坐在原地没动,手里捏着最后一点符灰。她看着自己空荡荡的符袋,忽然笑了声:“早知道多带几张了。”
没人接话。
片刻后,紫霄掌门亲自走来,站在三人面前。他目光扫过他们的伤势,神色未变,只道:“休整一刻钟,然后继续推进。”
“深入那边?”柳萱儿抬头,看向峡谷深处依旧被浓雾笼罩的入口。
“正是。”
云绮月慢慢扶着岩壁站起来。她的腿还在发软,但站住了。她望向那片雾气,视线穿过层层遮蔽,仿佛能看见更远处的地脉流向。
“刚才的地缚术,有没有影响到下游节点?”她问。
执法长老摇头:“阵眼不在我们掌控范围内,只能暂时压制波动。”
“那就不能停。”她说,“它还在运转。”
叶凌轩走到她身旁,左手握住了剑柄。他的右臂仍垂着,可站姿没有一丝松懈。
柳萱儿叹了口气,把符袋塞进怀里,也撑着地面起身。“行吧,反正命都不是自己的了。”
一刻钟后,联合队伍重新集结。主力修士在前开路,俘虏由专人押送返回山门,留下五名精锐随同主角三人继续前行。
云绮月走在中间,左手按着腹部,那里还残留着灵力枯竭后的空荡感。她的手掌被重新包扎过,白布渗出淡淡的红痕。
叶凌轩始终与她并肩。他走路有些微跛,每一步都踩得很稳。
柳萱儿落后半步,时不时回头看一眼战场遗迹。那些黑雾已被清理干净,只剩下一小块焦土,标记着逆星符曾存在的位置。
队伍接近峡谷入口时,地面再次传来细微震动。
云绮月停下脚步。
她蹲下身,小心翼翼揭开包扎,将掌心轻轻覆在岩石表面。
星纹残迹微微发烫。
不是错觉。
地底的搏动仍在继续,比之前更深、更沉,像是某种东西正在苏醒。
她抬起头,声音很轻,却清晰传入身旁两人耳中:
“它换了节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