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然醒转的我拉开窗帘,静静地看着窗外的一切。此时正是拂晓时分,天空依旧灰暗不明。乌云密布,院子里雾气弥漫,寻缝觅隙钻进来的空气,显得闷热而粘稠,似乎预示着一场雨即将降临。
身后有一个宽阔而温暖的怀抱,将我抱紧,“今天是周末,怎么不多睡会儿,绿萍,看着窗外想什么啊……”“剑波,你怎么不多睡会儿,是我起来吵醒你了。”“你知道的,我睡觉轻,不过今天是我醒得早,看你还睡着,起先没敢动,看着看着又迷糊着了……”
“你醒这么早,是不是为了沈随心和紫菱的事儿,唉!没想到紫菱这么……不管怎么说沈随心也是她亲妈,怎么能咬定就是不认啊,弥留之际都不来看她,让她死不瞑目。她给了她生命,又偷梁换柱,给了她十八九年的优渥生活,将死之人,其言也善,其言也哀……”
“她呀,就是个极端利己主义者,有那么优渥的学习条件,生活环境,她一点也不珍惜,也不知足。羡慕嫉妒我的优秀,爸妈一心一意地宠爱她,疼她入骨,她不思进取,反而自怨自艾,说什么我是公主,她是丑小鸭,是失意,宁可斥巨资买那些华而不实的珠子,打造她的一帘幽梦,也不肯买书充盈自己……”
“唉!整天说爱情至上,可她的所作所为,可真是亵渎了爱情两个字。爸爸妈妈那么宽容,那么……”陶剑波再次将我拥紧,“不想这些了,早上想吃什么,我给你做……”“我们一起去做……”“鞥!好……”我们一起做饭,一边做饭,一边说话,当然说的还是紫菱。
“其实紫菱一直很自卑,你啊,太过耀眼,爸妈总是拿你激励她,可他们还是太不了解紫菱,她是个天生敏感的人,妈妈拿激励方法,用在别人身上,或许有效果,用在紫菱身上,只会让她有抵触,反而事与愿违。”
陶剑波煎好一个荷包蛋,继续说:“你还记得哲学家尼采说过的:‘在这个世界上,善良没有用,宽容没有用,温柔以待没有用,与世无争没有用,你再心平气和也没有用。除非你有成就,变得出众了,有财富、有机会、有选择权了,有让人仰望的资本了。什么退让,什么包容,什么息事宁人,什么善良,都无法换来别人的重视。’”
我听了后,若有所思,拿出烤好的面包片,放在盘子里,“可惜紫菱永远都不会读尼采,不知道这个道理。”我们一起端着做好的早餐,来到饭桌前坐下,津津有味地吃起来。金黄的煎蛋,外酥里嫩,似凝非凝。烤得香酥的面包片,配上温热适口的牛奶,非常不错的早餐。
我和陶剑波吃过早饭,带上事先准备好了的礼物,一起回娘家探望我爸妈。回到家,陶剑波刚刚按响门铃,阿秀就开了门,“大小姐,大姑爷,你们可回来了,紫菱带着孩子来了,哭哭啼啼的,胡搅蛮缠,老爷太太正不高兴呐……”
我和陶剑波互望一眼,把礼物给了阿秀,急匆匆往屋里走。客厅里许久不见的紫菱,正抱着一个小婴儿,哭天抹泪地说着。爸妈脸上的表情
十分复杂,呆愣在那里,好像还没有反应过来。 看见我,我妈立即想开口说什么,但她那欲言又止的样子,又好像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说什么好。陶剑波拉着我,来到沙发前,在紫菱对面坐下。
紫菱看见我们,哭得更凶了,小婴儿也被吓得呱呱大哭起来。阿秀急忙过去,把小婴儿抱在怀里,安慰着。果然还是阿秀最怜惜紫菱,见有人关心她,紫菱当即扑向阿秀,想扑入阿秀怀里,寻求安慰。
可看看怀里搂着她孩子的阿秀,只得忍住,又开始嚎啕大哭起来。她仿佛要借此宣泄,宣泄这么多年的苦痛、无助、和压抑。紫菱泪眼婆娑地看着阿秀,“阿秀,你说,我究竟做错了什么,要这么惩罚我,总是求而不得?”
“难道我没有心吗?难道我麻木不仁吗?难道我不渴望亲情,不渴望爱情吗?可为什么,我总是爱而不得,为什么,我总是得不到我想要的幸福,为什么,我总是被抛弃,为什么,我命这么苦啊……”阿秀听着看着,也跟着抹起了泪。
我暗暗地叹了口气,摇摇头,紫菱总是这样,每次都是诉说她的委屈,她的不得已,从来就不曾从自身想起,自检自省。好像永远都是别人不善待她,从来不曾想过自己的对错。
紫菱泪眼朦胧地抬头,看见我,忽然眼神变得凌厉,指着我的鼻子,厉声质问:“绿萍,为什么?为什么你总是比我优秀?为什么别人总要……总要拿你跟我比?为什么你不能让让我,成全我?”
我冷眼看着她,问她:“为什么你总爱自怨自艾,自轻自贱?为什么你总把失败归咎于别人?为什么你从来不从自己身上找原因?为什么你明明就是错了,却总是不肯承认?我不是已经将楚濂让给你了……”
“好了,不要哭了,说说你为什么突然回来了,费云帆呐……你这是来参加你妈的葬礼的?还是……”“说起这个,都怨我舅舅,他找了云帆……这次回来,云帆没带我回费家,那个老顽固,不肯让我进门……”
“费云帆不带你进门,你就到我家来哭闹,你明知道你儿子还小,你也不顾忌,这样又哭又闹的,不怕吓着孩子吗?”我冷冷地开口。 “你……”紫菱刚要反驳,阿秀急忙拉了拉她,示意她别说了。
“绿萍,你……”紫菱想说什么,却被我打断了。“爸妈对你有养育之恩,不图你回报,请不要和祥林嫂似的,总是抱怨,让爸妈,我!我爸妈伤心动气,只要你不来给他们添烦扰,就是知恩图报了。”
“我难道连说都不能说了吗?难道你们想把我憋死吗?”紫菱歇斯底里地喊道。 “你当然可以说,但你不能对我爸妈说,不能抹杀爸妈对你的养育之恩,更不能怨怪爸妈,他们在你面前,不用低三下四,也不用抚慰你。”
我冷眼看着她,淡淡地说:“你就是个白眼狼,妈妈只是对你严厉些,不会像爸那样一味地哄着你,溺爱着你。不要说什么爱情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