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和四年八月,燕云的盛夏褪去了燥热,早晚的风里多了几分清爽。蓟州城中心的广场上,却比盛夏还要热闹——数百名百姓自发聚集在这里,有的提着刚出炉的馒头,有的抱着自家种的瓜果,还有的带着纸笔,脸上满是激动与恳切。他们不是来赶集市,而是要商议一件大事:为萧玦与苏清鸢立一块“功德碑”,把这对夫妇为燕云做的好事,永远刻在石头上,让子孙后代都记得。
人群最前面,站着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工匠,名叫张木匠。他手里握着一把磨得发亮的鲁班尺,这把尺子陪他走了几十年,却在去年冬天差点因为一场重病被搁置——那时他得了严重的咳嗽,夜里咳得没法睡觉,家里没钱请郎中,只能硬扛。就在他以为自己挺不过去时,惠民坊的医馆开了,郎中免费为他诊脉,还送了草药,喝了半个月,病就好了。此刻,他举着鲁班尺,声音洪亮地说:“老少爷们!咱们燕云以前是什么样,大家都记得——房子被炸塌,田地被踩烂,生病只能等死,孩子没钱读书!是王爷和王妃来了之后,咱们才有了免费医馆,孩子才能免费上学,才有了工坊能挣钱,才有了安稳日子过!这功德,不是嘴上说说的,得刻在碑上,让后人都知道,是谁让咱们燕云活过来的!”
“说得对!”人群里立刻有人附和。说话的是个中年妇人,她的丈夫在战乱中没了,家里只剩她和两个孩子,以前靠捡野菜过日子,自从进了惠民坊的织布工坊,每月能挣两百文,不仅能养活孩子,还能给孩子买新衣裳。“我家老大现在在蒙学班读书,认识好几百个字了,还会算算术!要是没有王妃开的蒙学,我家孩子这辈子都只能是睁眼瞎!这碑必须立!”
“还有边境的烽火台!”一个年轻的劳工喊道,“去年冬天,匈奴想偷偷越境,是烽火台提前预警,军队很快就来了,没让他们伤到咱们一根毫毛!要是没有王爷加固边防,咱们现在还得提心吊胆过日子!”
你一言,我一语,百姓们越说越激动,立碑的想法很快就达成了共识。有人提议,要选最好的石头,刻最详细的碑文;有人说,要把碑立在最显眼的地方,让每个进蓟州城的人都能看到;还有人主动提出,要捐款捐物,绝不能让王爷王妃出钱。最后,大家推举出几位德高望重的人组成“功德碑筹备会”——有曾在京城做官、退休后回燕云的李乡绅,有写得一手好字的秀才王夫子,还有做事公道的张木匠,负责选址、募捐、写碑文、找工匠,把立碑的事办得妥妥当当。
消息很快传到了王府。萧玦和苏清鸢正在书房里看农艺师送来的秋收预估报告,听到侍卫的汇报,两人都愣住了。萧玦放下报告,皱着眉说:“我们为百姓做事,本来就是本分,怎么能立碑呢?快派人去劝劝大家,别费这个心思了。”
苏清鸢也点点头:“是啊,百姓的日子刚好转,用钱的地方还多着呢,与其花在立碑上,不如多买些种子,或者给蒙学班添些书本。咱们的心意,百姓记在心里就够了,不用刻在石头上。”
可派去的官员很快就回来了,一脸无奈地说:“王爷、王妃,百姓们心意已决,说什么都不肯放弃。李乡绅说,这碑不是给您二位歌功颂德,是给燕云的子孙后代留个念想,让他们知道,好日子是怎么来的,要懂得感恩。”
萧玦和苏清鸢对视一眼,心里又暖又急。暖的是百姓的这份心意,急的是怕耽误了百姓的生计。苏清鸢想了想,说:“要不,我们去广场上跟百姓说说?就算要立碑,也不能让他们多花钱,材料和工匠的费用,由王府来出。”
两人立刻起身,赶往中心广场。刚到广场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热闹的讨论声——筹备会的人正在统计捐款,百姓们排着队,有的递银子,有的送粮食,还有的搬来家里的木料。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攥着一个铜板,踮着脚递给李乡绅,奶声奶气地说:“爷爷,这是我的压岁钱,给王爷王妃立碑!”李乡绅接过铜板,眼眶都红了,把铜板小心翼翼地放进募捐箱里。
萧玦走上前,对着百姓们拱手道:“乡亲们,感谢大家的心意。但立碑的事,真的不必了。大家的钱,不如留着买种子、添农具,让日子过得更好。燕云能有今天,是大家一起努力的结果,不是我和王妃两个人的功劳。”
“王爷,您这话就不对了!”张木匠立刻反驳,“要是没有您击退匈奴,咱们连安稳种地的机会都没有;要是没有王妃开惠民坊,咱们生病还是只能等死,孩子还是不能读书。这碑,必须立!钱的事您别管,咱们百姓自己出,就算砸锅卖铁,也要把碑立起来!”
“对!砸锅卖铁也立!”百姓们齐声喊道,声音坚定,震得周围的树叶都轻轻晃动。萧玦和苏清鸢看着百姓们真诚的眼神,知道再劝也没用——这不是一块普通的碑,是百姓们心中的念想,是他们对好日子的珍惜,对恩人的感激。苏清鸢轻声对萧玦说:“算了,咱们别拦着了。百姓的心意,咱们收下,以后更要好好做事,不辜负他们。”
萧玦点点头,对百姓们说:“好,那碑就立。但有一个条件,捐款不能多要,每家最多捐五十文,够买材料就行。工匠和运输的事,由王府来安排,绝不能让大家多花钱、多受累。”
百姓们听了,都高兴地答应了。筹备会的人立刻开始忙活起来:李乡绅带着人去选石头,最终定了一块产自燕云深山的汉白玉——这石头洁白坚硬,经得起风吹雨打,最适合刻碑;王夫子则开始撰写碑文,他先走访了几十户百姓,听他们讲述萧玦和苏清鸢做的好事,然后查阅官府的记录,把重建燕云的每一件大事都梳理清楚,从击退匈奴、加固边防,到开设惠民坊、推广高产粮种,再到开设互市、促进和平,一字一句都写得真切感人;张木匠则负责联系石匠,挑选了燕云最有名的几位石匠,还亲自去监督碑身的打磨,要求每一个细节都不能出错。
募捐的日子里,蓟州城的百姓都积极参与。卖菜的老农把当天的收入捐了一半,说:“要不是王爷推广新粮种,我这菜也卖不上好价钱;开酒馆的老板捐了二两银子,说:“互市开了之后,我的酒馆多了好多匈奴客人,生意比以前好十倍;就连以前靠乞讨过日子的乞丐,也攒了几十文钱捐了,说:“惠民坊给我找了活干,我现在能自食其力了,这钱必须捐!”短短几天,募捐的银子就够买材料了,剩下的钱,筹备会决定用来在碑的周围种上松柏,让碑能永远矗立在绿荫里。
碑身的打造也在紧锣密鼓地进行。石匠们每天天不亮就开工,用锤子和凿子一点点打磨汉白玉,汗水顺着脸颊往下流,却没人叫苦。张木匠每天都守在工地,一会儿检查碑身的平整度,一会儿叮嘱石匠们小心刻字,生怕出一点差错。王夫子写好碑文后,亲自来到工地,把碑文一笔一划地拓在碑身上,确保每个字都清晰端正。
萧玦和苏清鸢也常去工地看看。有一次,他们看到石匠们在烈日下干活,汗流浃背,就让人送去了绿豆汤和草帽;看到王夫子为了拓字,眼睛都熬红了,就送去了眼药水和点心。百姓们看到王爷王妃这么关心立碑的事,干活的劲头更足了。
一个月后,功德碑终于打造完成。碑身高一丈二尺,宽三尺,厚一尺,通体洁白,没有一点瑕疵。正面刻着“燕云再造功德碑”七个大字,字体雄浑有力;背面则刻着详细的碑文,记录着萧玦和苏清鸢从景和二年到景和四年,为燕云做的每一件大事,最后还刻着一行小字:“燕云百姓共立,以记恩德,世代相传”。
立碑那天,蓟州城的百姓几乎都来了。广场上挤满了人,孩子们坐在大人的肩膀上,手里拿着小红旗;老人们穿着最好的衣服,脸上带着笑容。石匠们小心翼翼地把碑立在广场中央,用水泥固定好,周围种上了一圈松柏。李乡绅走上前,用红布盖住碑上的字,然后高声宣布:“燕云再造功德碑,揭碑!”
萧玦和苏清鸢走上前,一起揭开了红布。阳光下,洁白的汉白玉碑闪闪发光,碑上的字清晰可见。百姓们立刻欢呼起来,掌声、欢呼声在广场上回荡,久久不散。张木匠走到碑前,用手轻轻抚摸着碑身,激动地说:“以后,咱们燕云的孩子来广场玩,看到这碑,就能知道是谁让咱们过上好日子了!”
萧玦看着眼前的功德碑,又看了看周围的百姓,轻声对苏清鸢说:“这碑,不是给我们的,是给所有为燕云努力的人的。它提醒着我们,永远不能忘了百姓,永远要为百姓做事。”
苏清鸢点点头,眼中满是感动:“是啊,这碑在百姓心里,比任何赏赐都珍贵。以后,咱们更要好好守护燕云,让百姓的日子越过越好,不辜负这碑上的‘功德’二字。”
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洒在功德碑上,给碑身镀上了一层温暖的光芒。百姓们渐渐散去,却还有人不时回头看看那座碑,像是在确认它真的立在那里。广场上的松柏随风摆动,像是在守护着这座碑,也守护着燕云百姓心中的那份感恩与希望。
这座功德碑,没有华丽的装饰,没有夸张的辞藻,却成了蓟州城最珍贵的地标。后来,有外地来的商人看到这座碑,问起碑文的故事,百姓们就会骄傲地讲述萧玦和苏清鸢重建燕云的事迹;有年轻的学子来燕云求学,看到这座碑,就会更加明白“以民为本”的道理。而萧玦和苏清鸢,也常常会来广场上看看这座碑,提醒自己不忘初心,永远为百姓谋幸福。
这座立在广场上的功德碑,最终成了百姓心中的丰碑——它刻下的不是功绩,而是民心;它矗立的不是石头,而是希望。而这份民心与希望,也成了燕云最坚固的根基,让这片土地在未来的日子里,始终充满生机与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