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坦王宫，地下指挥室旁，一间为了应对最极端情况而准备的、被厚达五米的铅制内衬和独立供氧系统完全包裹的绝对密室里。
这里，是整个国家最后的、也最安全的“保险箱”。
此刻，这个保险箱里，只剩下三个人。
国王哈立德，情报主管法里斯，以及面如死灰的财政大臣。
空气，粘稠得如同水银，压抑得让人无法呼吸。三人的耳边，只有服务器低沉的嗡鸣，以及自己那如同擂鼓般的心跳声。
所有的希望，所有的未来，都寄托在法里斯面前那台小小的、毫不起眼的军用手提电脑上。
“陛下，真的……真的要这么做吗？”法里斯的手指，悬停在键盘上方，因为巨大的压力而微微颤抖。他最后一次，向自己的国王确认。
这已经不是一场商业交易了。
这，是一场用整个国家的命运，作为筹码的、豪赌。
赢，则可能迎来一线生机。
输，则连最后残存的、可供王室流亡的财富，都将化为泡影，彻底万劫不复。
哈立德没有回答。
他只是抬起手，指了指天花板的方向。
即便隔着数十米的岩层与混凝土，他们依然能隐隐感觉到，从地面上传来的、那一阵阵如同地震般的、持续不断的轻微震颤。
那是萨赫曼的远程炮火，正在对首都外围的防御阵地，进行彻夜不停的、毁灭性的“清场”。
死亡的钟声，正在敲响。
无需再多言。
法里斯深吸一口气，不再犹豫。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在那个极简的、仿佛来自另一个次元的对话框里，敲下了，代表着卡坦这个国家，最后挣扎的第一行字。
【我们，需要武器。现在，立刻就要。我们，有钱。】
信息，发送。
……
万里之外，未来大学，地下核心指挥中心。
叶晴正百无聊赖地，一边喝着肥宅快乐水，一边在虚拟屏幕上，玩着一款复古的“俄罗斯方块”游戏。
自从“神谕军工”上线以来，她每天的工作，就是盯着这个后台。但一个星期过去了，除了那些来自各大情报机构的、可笑的试探之外，连一个真正有价值的客户都没有。
就在她即将打出历史最高分的时候。
“嘀！嘀！嘀！”
一阵急促、尖锐的红色警报声，毫无征兆地，响彻了整个指挥中心！
叶晴面前，那上百个代表着全球网络节点的监控光点中，一个位于中东地区的坐标，突然爆发出刺眼夺目的、代表着最高优先级的深红色光芒！
与此同时，人工智能“望舒”那不带丝毫感情的电子合成音，瞬间响起：
【警报：检测到A级潜在客户接入请求。】
【客户源Ip：经过17次加密跳转，初步判定源自中东地区，卡坦酋长国。】
【客户意向评估：A+级（高强度购买意向）。】
【客户支付能力评估：A+级（疑似拥有国家级支付能力）。】
【风险评估：b-级（目标正处于战时状态，交易存在不确定性）。】
【综合判定：最高优先级。】
【对话权限……已自动接管。】
叶晴一口可乐差点喷在屏幕上。
她手忙脚乱地关掉游戏，瞬间进入了工作状态。她看到，“望舒”已经在0.01秒之内，就自动接管了与那个神秘客户的对话。
一行冰冷、高效、纯粹由逻辑构成的文字，通过那条绝对无法被追踪的加密数据通道，瞬间跨越万里，显示在了法里斯那台军用手提电脑的屏幕上。
【需求已收到。】
【请以清单形式，列出您所需要的商品型号、具体数量。】
【并，请提供您的支付能力证明。】
……
卡坦王宫，密室。
当那行文字出现时，法里斯和财政大臣，都不由自主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好快！
从他们发出信息，到对方回复，中间的间隔，甚至不到一秒钟！
而且，对方的回复，没有丝毫多余的废话，直截了当，专业得像是一台机器。这反而让他们心中，那最后一丝“对方是骗子”的疑虑，又淡化了几分。
哈立德眼中精光一闪，立刻沉声命令道：“法里斯，把我之前说的清单，发过去！”
“是！”
法里斯迅速地，将他们早已在心中盘算过无数遍的、最能解燃眉之急的订单，输入了对话框。
【需求清单如下：】
【“幽灵”单兵外骨骼动力装甲，100套。】
【“哨兵”全自动智能防御机枪塔，20座。】
【“磐石”复合纤维防弹衣，500件。】
“财政大臣！”哈立德转向身边那个胖得如同肉山般的男人。
“在……在，陛下。”
“把我们的凭证，发给他们！”
财政大臣颤抖着，从怀中掏出了一个造型精密的、如同U盘般的硬件密钥。他将其插入电脑，经过三重密码验证后，一份由瑞士信贷银行最高信誉担保的、证明卡坦王室在该行秘密金库中，拥有价值超过五亿美金实物黄金储备的加密电子凭证，被提取了出来，附在了订单后面，一同发送了过去。
这份凭证，是他们最后的家底。是这个国家，最后的信用。
……
未来大学。
“望舒”在收到那份加密凭证的瞬间，其恐怖的计算能力，便已经通过无数个无法被察觉的“后门”，直接侵入了瑞士信贷银行那号称牢不可破的数据库核心。
前后，不过三秒钟。
【凭证已验证。真实有效。】
【订单已确认。根据您的清单，总报价如下：】
【三亿美金。】
【支付方式：等值的比特币或以太坊。】
看到这个报价，密室里的财政大臣，双眼一黑，差点当场昏过去。
三亿美金！这几乎是他们最后储备的三分之二！
然而，哈立德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的意外。他知道，这是独家买卖，对方拥有绝对的定价权。
他真正在意的，是对方接下来的话。
【交易条件如下，此为最终条款，不接受任何形式的议价或修改：】
【第一：全款预付。】
【第二：请提供一个位于贵国首都（达哈拉）境内、绝对安全、无任何电子监控、且不受任何外部人员打扰的室内精确地理坐标。该坐标所指的室内空间，其内部净空，长、宽、高，不得小于5米、5米、3米。】
【在满足以上两个条件，且我方确认收到全额付款之后……】
【您订购的所有货物，将在60秒之内，送达您所指定的坐标点。】
六十秒……送达？！！！
当看到这最后一行字时，即便是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的哈立德，也感觉自己的大脑，像是被一柄重锤，狠狠地砸了一下！
密室内的空气，仿佛在这一瞬间，被抽干了。
法里斯和财政大臣，都像是看到了神话传说般，张大了嘴巴，呆呆地看着屏幕上那行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一分钟！
从一个不知道位于世界哪个角落的、神秘的网站，将总重量可能超过数吨的、一百套外骨骼、二十座机枪塔、五百件防弹衣，跨越千山万水，精准地，投送到这个深埋于地下的密室里？
这不是天方夜谭，是什么？
这不是骗子在收网前，画下的最后一张、最离谱、最诱人的大饼，又是什么？！
“陛……陛下……”财政大臣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骗子……这绝对是骗子！他们……他们就是想骗走我们最后的钱！六十秒……神也做不到啊！”
哈立德沉默了。
他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一双拳头，攥得指节发白。
理性告诉他，这百分之九十九点九，是一场精心策划到极致的骗局。
但是……
但是，他还有别的选择吗？
他缓缓地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炮火中人民那惊恐的脸庞，浮现出他那些为了保卫国家而战死的士兵。
不！他没有别的选择了！
与其坐在这里，等待着明天傍晚，被敌人攻破王宫，像一条丧家之犬一样，被俘虏，或者被杀死。
他宁愿，选择相信眼前这个……百分之零点一的、疯狂的可能性！
哈立德猛地睁开眼睛，那双黑色的眸子里，最后一丝犹豫，被决绝的疯狂所取代。
“财政大臣！”他毅然下令，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立刻！动用我们所有的秘密渠道，将国库里，那批最后的战略储备黄金，全部！给我兑换成加密货币！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一小时之内，我必须看到钱到账！”
“至于接收地点……”
他环视了一下这间象征着王室最后壁垒的密室，随即，他的目光，投向了密室最深处，那道由德国克虏伯公司制造的、厚达一米的、合金浇筑的巨大圆形金库大门。
“……就定在这里。我们王宫最深处的、从我祖父辈就传下来的那间……地下金库！”
他要用自己家族最引以为傲的、最坚固的保险柜，来亲眼见证，这场神迹，或者……这场骗局的最终结局！
……
数十分钟后。
当看着账户上，那串代表着三亿美金的比特币，已经准备就绪时，哈立德感觉自己的手心，全是冷汗。
法里斯，同样紧张到浑身僵硬。他在国王的示意下，颤抖着，将那串代表着地下金库中心点的、精确到小数点後八位的全球定位系统坐标，输入了对话框，发送了过去。
一秒钟后。
“望舒”那冰冷的、毫无波澜的回应，再次出现。
【坐标已确认。】
【目标地点：卡坦酋长国，达哈拉，王宫，地下金库。】
【内部空间扫描……已完成。符合交付条件。】
【等待支付。】
那平静的文字，却像是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了在场所有人的心脏。
最后的时刻，到了。
哈立德看着电脑屏幕上那行“等待支付”，又缓缓转过头，看了看身边，那张脸已经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仿佛随时都会瘫倒在地的财政大臣。
他深吸了一口气，用一种自己都未曾察过觉的、颤抖但却无比坚定的声音，下达了那个，将决定卡坦这个国家最终命运的、最后一个命令。
“转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