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副将见状，立刻尖叫起来：“我还没说完，冷静，冷静啊！”
莫梵和莫烁听闻，赶忙焦急地给秋灵顺着气。好一番折腾，秋灵才艰难地吸进一口气，稍稍平复了些。
吕副将生怕自己语速慢了，秋灵便会就此断气，听不到关键消息，于是迫不及待地大声喊道：“猎人部那边，已经派出最好的医者墨老，正火速赶来剑云城救您！大将军，您一定要撑住，墨老一到，必定能将您从鬼门关拉回来！”
秋灵听闻此言，拼尽全力调整着自己的状态。此刻的她，呼吸依旧微弱，出气多进气少，但好歹还是艰难地吸进了些许空气。
吕副将见此，这才抬手抹了一把额头密密麻麻的冷汗，又凑近秋灵，急切地打气道：“大将军，您可一定要挺住啊！猎人部离剑云城不算远，墨老很快就会赶到。您一定要坚持住，绝不能放弃！”
秋灵努力地微微点了点头，那动作细微，几乎难以察觉。
吕副将松了一口气，旋即又以命令的口吻对秋灵道：“猎人部下了命令，要是您撑不住，两个孩子可就要给您陪葬了。”
莫梵听了这话，身体微微一僵，不过很快便恢复如常，依旧轻轻为秋灵顺着气。
秋灵虚弱而艰难地问道：“为……为什么？”
吕副将无奈地回道：“为什么我也不清楚，但这可是最高指挥下达的命令，没人敢违抗。您务必得撑住啊！您要是带着莫守将的两个孩子去了下面，看你如何向莫守将交代？”
秋灵艰难地抬起手，轻轻抚摸着两个孩子的头，咬着牙回道：“我……我能撑住。”
吕副将这才稍稍放松下来，对秋灵道：“您等着，我这就去叫军医过来给您治疗。”
秋灵努力咽下一口气，虚弱地“嗯”了一声。
吕副将立刻朝着军医处飞奔而去。没过多久，便拉来了三名军医。在来的路上，吕副将已然将情况交代清楚。一到秋灵床边，几位军医便立刻手脚麻利地为秋灵治伤。
莫梵和莫烁被亲兵拉到一旁的角落里，紧张地注视着这一切。
很快，秋灵身上的伤口都被一一上药包扎，胸口那处致命的伤口亦是如此。只是，那里的箭头并未取出，包扎也只是为了止血。
随后，秋灵又被灌下好几碗药，然而她虽努力吞咽，可没过一会儿便尽数回吐出来，真正喝进肚子里的药少得可怜。
军医见秋灵的伤口处理完毕，正擦着头上的汗水，不经意间瞥见秋灵的眼睛已然闭上，顿时惊恐地尖叫出声：“大将军，大将军，不能睡啊，赶紧醒过来！”连身份尊卑都顾不上了，“啪啪啪”连续在秋灵脸上扇了好几个耳光，同时对着秋灵大声吼道：“醒醒，醒醒，不许睡！”
秋灵刚陷入昏睡，便被这突如其来的耳光打醒，微弱道：“我……我就是有点困，想休息一会……”
莫烁见状，焦急地拉住军医，哭喊道：“不要打秋叔！”
吕副将也赶忙凑过来，正要发问，就听军医焦急道：“不不不，大将军可不是困，就这么睡下去，恐怕就再也醒不过来了。绝对不能让他睡，必须保持清醒！”
莫梵赶忙问道：“军医叔叔，这是为什么呀？”
军医无奈地解释道：“解释太多你们也理解不了，总之就是不能让他睡，除非你们想让他永远长睡不醒。”
莫梵一听，大惊失色：“那该怎么办？”
军医赶忙道：“跟他说话，一直说。看他要睡着就推醒他，实在不行就直接打醒，一定要让他保持清醒，直到那位医者到来。我医术有限，实在救不了大将军，但高层的医者或许有办法。”
莫烁一听，立刻爬到秋灵的头边，哭着道：“秋叔，不要睡觉，陪烁儿说说话嘛。你平日里总是那么忙，烁儿有好多好多话想跟你说呢。现在你终于有空了，听烁儿给你讲好不好？小琦老是欺负我，你要帮我出气……”
莫梵和莫烁兄弟俩，绞尽脑汁，使尽浑身解数，轮流着跟秋灵说话。他们不仅单纯地讲述，还非要秋灵回答，以此确认秋灵还清醒着。
傍晚时分，两个孩子困得迷糊，却依旧强撑着给秋灵说话。秋灵这才恍惚反应过来，自己睡的是床，于是虚弱地道：“秦兄弟，有劳你们帮我挪一下。把我送地铺上吧，烁儿、梵儿困了，该让他们好好休息了。”
莫梵立刻道：“床很大，我们一起休息就可以啦。”说着，便带着莫烁爬上床。
秋灵着急道：“我身上脏，把我挪走，换换被子，你们再休息。”
莫梵却已然紧紧贴着秋灵躺下，认真道：“不脏，爹不脏。”莫烁也抱着秋灵的胳膊，依偎着睡下。
秋灵身体微微一僵，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
秦二栓在一旁笑着道：“这床挺大的，完全够大将军和两位小公子一起休息。大将军，小人给您讲讲兄弟们的故事吧……”秦二栓见莫梵、莫烁困得厉害，赶忙自告奋勇，接过话茬给秋灵讲故事。
莫梵感激地向秦二栓道了声谢，便抓紧时间休息。
此后，几十个亲兵便轮流给秋灵讲话，坚决不让秋灵闭眼休息。
次日，莫梵打来热水，小心翼翼地为秋灵洗脸。
莫烁也在一旁跟着帮忙。
秋灵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说道：“谢谢梵儿，谢谢烁儿。”
莫烁乖巧道：“秋叔，等你好了，烁儿天天给你洗。”
秋灵微笑着回应：“好，那咱们一言为定。”
兄弟俩给秋灵脸擦干净后，又接着擦脖子、擦手、擦胳膊……最后竟擦到了脚上。秋灵赶紧阻止道：“别洗了，秋叔脚可臭了。”
莫梵认真道：“爹，梵儿给你洗洗就不臭了。”
莫烁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哥哥叫的是“爹”，有些迷茫地看了看莫梵。
秋灵虽严词拒绝，可此时的她根本没有动弹的力气。在两个孩子的坚持下，莫梵认认真真地给秋灵的脚丫洗了个遍。秋灵满心感动的同时，又心疼孩子。莫梵却是眉头紧皱。
莫梵给秋灵洗干净后，拉着军医到门外询问：“军医叔叔，我爹的脚为什么这么凉呀？”
军医无奈地叹了口气，回道：“失血过多，生血药又喂不进去。心脏上有伤，一直在漏血，手脚供血不足，自然就冰凉了。”
莫梵焦急地问道：“那该怎么办呀？”
军医说道：“用热毛巾给他敷，用手给他搓。”
莫梵一听，立刻就要去办。军医赶忙拉住他，交代道：“孩子，大将军现在知觉已经所剩无几，毛巾不要太热。大将军应该已经不能感知冷热了。”
莫梵听了，难过地点了点头，小声道：“难怪刚刚给爹洗脚，他过了好一会才知道。”而后又礼貌地感谢了军医，这才小跑着去准备热水。
这时，一个年轻军医走过，接过刚刚说话的老军医手里的药箱。他看了一眼秋灵的房间，感慨道：“师父，大将军真的还有救吗？”
老军医又是一声叹息，感慨道：“世事无常啊。小易，你也看到了，大将军升职不成，却把命搭了进去。如今更是，明明已经到了死亡边缘，却还紧咬牙关，不敢咽下最后一口气。你还羡慕他吗？”
这位年轻军医，正是曾经与秋灵聊过，羡慕秋灵的那位。听了老军医的话，他沉默不语。
老军医接着道：“有多大的本事，就干多大的事，有些事，你羡慕不来。”说完，便大步离去。
年轻军医在原地呆立了一会，这才赶忙跟上。
莫梵端着热水往回走，莫烁小跑着来到他跟前，问道：“哥哥，你为什么叫秋叔‘爹’呀？”
莫梵看着弟弟，一脸认真道：“爹是因为我们才走到如今这一步的，他为我们做的一切，不比父亲差，这一声‘爹’，他当之无愧。”说完，便赶紧走进屋里。
莫烁跟着莫梵进了屋，看着秋灵的模样，小脸满是纠结。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秋灵的意识愈发模糊，眼睛时不时地就要闭上。两个孩子只要一见，便心急如焚，拼命地呼喊，用力地摇晃着她的头。
秋灵的意识仿佛坠入了无尽的深渊，孩子们的声音仿佛从遥远的天际传来，缥缈而虚幻。她拼尽全力告诫自己要撑住，可这谈何容易？
傍晚时分，秋灵实在支撑不住，昏睡了过去。莫烁见状，顿时哭得撕心裂肺，他拼命地摇晃着秋灵的头，然而秋灵却如同一尊沉睡的石像，毫无反应。
莫烁心底的防线瞬间被击破，他抱着秋灵的头，声嘶力竭地哭喊着：“爹，不要丢下烁儿……”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莫梵的小手焦急地拍打在秋灵的脸上，眼泪止不住地滴落在秋灵的头上：“爹……爹……醒醒……爹……不要睡……爹……”
这哭喊声，惊动了困得迷糊的军医。他立马起身，匆匆查看一番，迅速用一根粗针扎向秋灵的人中。
秋灵缓缓喘出一口气，胸膛起伏了几下，眼睛艰难地睁开，硬生生地从昏迷中被拽了回来。
莫烁一见秋灵醒来，紧紧抱住秋灵的胳膊，哭道：“爹，说好的，不许离开烁儿……”
莫梵见秋灵勉强睁开了眼，喜极而泣：“爹……”
两个孩子对秋灵的称呼已然都变成了“爹”，这一声称呼，承载着的是他们对秋灵沉甸甸的依赖与信任，亦是秋灵肩上那不可推卸的责任。秋灵强撑着精神，虚弱地对两个孩子道：“烁儿，梵儿，如果我睡着了，不要哭，你们就掐我，打我，实在不行就咬我一口。”莫烁哭着点头，又继续给秋灵讲述着他编造的小故事。
此时，在茫茫沙漠里，一辆马车在夜色中如疾风般飞驰，而它的方向，正是剑云城。
小剧场
莫梵抱着一摞作业，气势汹汹地走进教室，“砰”的一声将作业砸在桌上。他满脸怒容，生气地骂道：“我都教你们多少次了，怎么还是不会做？全班几十个人，竟然只有一人做对。”
台下所有学生，皆吓得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出。
莫梵接着喊道：“秋灵，你来给这群人讲讲，答案是什么？”
秋灵内心一阵激动，赶忙起立，紧张得回答道：“鸡十一只，鸭奥十奥只。”
莫梵一听，气得一拍黑板，大声呵斥道：“奥十奥？谁教你这样读的？我是这么教你的吗？”
全班顿时哄堂大笑。
秋灵仿佛被当头泼下一盆凉水，所有的喜悦瞬间烟消云散，只剩下无尽的羞耻。她默默坐下，一滴眼泪无声地滑落。
这天，莫梵又对着莫烁劈头盖脸地怒骂：“你是猪吗？怎么教都教不会？”说罢，目光看向秋灵，喊道：“你来教他。”
秋灵默默摇头，回道：“莫老师，我不会。”
莫梵疑惑地看着秋灵的答卷，却发现上面完全正确，没有一丝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