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由于距离红枪会覆灭的时间并不算太长,在淮阳城的市井之间,还不时有人会提起那段过往。
公开的说法是红枪会作奸犯科、罪大恶极,最终被官府查获,落得个覆灭的下场。
然而,暗地里却流传着另一个版本:府尹大人最疼爱的小妾与他人有染;
而此事牵连到了红枪会,这才引得官府雷霆震怒,将红枪会连根拔起。
那场变故中,红枪会的帮主和帮中大多数重要头目都丢了性命;
其他人则各自逃散,有的改换门庭加入了大刀会;
有的则亡命他乡,从此消失在了人们的视野中。
陈明的眼前,浮现出柳如婂那张宜喜宜嗔的娇艳面容;
不仅暗自后怕不已,如果不是自己当时,敏锐察觉到了不好的苗头,断然远遁而去。
怕是目前的处境极为不妙,更别提为家人复仇了。
或者说不定,早已经人头落地,小命不保了。
哪里还会有现在?美好的修真机缘和前景,陈明暗自感叹了一番。
当下顾虑全消,便在淮阳城中四处闲逛了起来,也曾经见到过几个人;
他们的面容似乎有几分眼熟,好像昔日在红枪会中见过。
但如今,这些人却引不起他的丝毫的兴趣。
在红枪会中,陈明只有一个朋友,便是那命途多舛的书生王文斌。
此刻,那张苍白瘦削的面孔,不由自主地浮现在了陈明的眼前;
想起王文斌的悲惨遭遇,陈明心中一阵黯然。
他还记得王文斌的家乡,便是在这淮阳城所属的;
一个叫做信阳的小县城内,离此地并不算远。
王文斌当初提及自己的对头,好像是当时张姓县令的公子。
张县令本家又是当地的大族,王文斌当时并没有说得太过详细;
所以,在陈明的记忆里,已经略微有些模糊了。
但县令公子的名字,陈明却记得很清楚,叫做张祥。
总之,张家在当地势力极大,仿佛一张无形的大网,笼罩着整个信阳县。
陈明思索片刻后,决定前往信阳县城走上一趟;
或许能从那里找到一些,与王文斌有关的线索。
信阳县城规模不大,只有一条主街道,陈明便住进了这条街上,最大的如云客栈。
客栈虽然在县城中算得上气派,但与大城市中的客栈相比,却显得颇为质朴。
县城实在太小,陈明没费多少时间就溜达完了。
第二天将近正午时分,陈明来到了县城里最大的酒楼望江楼。
听闻这里的刀鱼极为鲜美,皆是来自于城外的白水江。
此时,随着饭点的临近,酒楼里的人逐渐多了起来。
陈明上到二楼,发现临窗处尚有一张桌子空着,便径直走上前去坐定。
他点了招牌刀鱼和其它两样小菜,随后吩咐小二送上开水;
接着,从怀中取出自己携带的灵茶和茶具,动作娴熟地冲泡起来。
不多时,一缕沁人心脾的幽香徐徐飘散开来;
这缕香气仿佛带着一种神奇的魔力,瞬间弥漫在整个二楼;
让人闻到后,顿感精神为之一振,全身都感觉舒畅无比。
陈明刚刚品了一口,只听楼梯口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紧接着,一个声音大喊道:“好茶,小二,老子来过无数次;
却从来没见你们上过如此好茶,看本公子不砸了你们的酒楼。”
声音里透露出嚣张跋扈,充满了颐指气使的意味。
小二闻声,脸上立刻堆满了讨好的笑容,连忙上前讨饶道:
“公子说笑了,我等怎敢怠慢公子?只是这茶叶,乃是那位公子自己带来的,本店确实没有。”
小二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了指陈明所在的位置。
那公子“哦”了一声,更加嚣张地说道:“谅你们也不敢,我自去问来。”
说罢,便带着跟随他的那一群人,朝陈明走来。
脚步声越来越近,陈明却端坐不动,仿佛周围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他自顾自地又倒了一杯茶,泰然自若地饮了起来,那茶香也愈发浓郁。
对方过来了七八个人,当先的是一位二十多岁的年轻公子;
此人满脸的嚣张跋扈之色,仿佛世间万物都不放在他眼里。
走到近前,年轻公子扬了扬下巴,旁边一人立刻心领神会;
上前一步,伸手朝着桌子上用力拍去,试图给陈明一个下马威。
陈明眼疾手快,及时端起了茶壶,就在那人手掌落下的瞬间;
“啪”的一声大响过后,那人恶狠狠地喝道:“穷酸,听好了,我家公子有话问你。”
看来这些人平日里跋扈惯了,陈明身穿一件普通的棉布文士青衣,在他们眼中,自然就是一副穷酸模样。
陈明缓缓抬眼看去,那年轻公子将手中折扇一收;
迈着嚣张的步伐走到近前,傲慢地说道:“你这茶是从哪里买来的?本公子怎么从未见过如此好茶。”
陈明心中对这公子的做派极为反感,敷衍道:“这是朋友送的,不知在哪里有卖?”
他实在不想与这些人过多纠缠。
年轻公子却不依不饶,怒道:“如此好茶,定然珍稀,你竟然没问过从哪里买的?
你当小爷是傻子不成?快快讲来,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凶狠,仿佛陈明若不交代清楚,他就会立刻翻脸。
陈明又看了他一眼,心中暗暗冷笑,说道:“友人临别相赠,不知出处,有何稀奇?
再说,我也没有必要非得告诉你。”
陈明虽然生性恬淡,但却是外圆内方,对于这种无理取闹之人,自然不会轻易妥协。
那公子见陈明如此不识趣,阴沉着脸,说道:
“把你身上的茶叶都拿出来,本公子买了。
然后,你再告诉我,你朋友是何方人氏?我自会去寻他。”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重重地拍在桌子上;
似乎想用钱财来压服陈明,还真是财大气粗,霸道得紧;
陈明没好气地说道:“无可奉告。”
陈明此时心中已有极度厌烦,只想尽快摆脱这些人。
年轻公子身旁的随从见状,沉声喝道:“外来的,你想惹事?”
随从们撸起袖子,摆出一副随时要动手的架势。
却听旁边,另有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外来的怎么了?你们想欺负外地人?”
清脆悦耳的声音,在酒楼中回荡,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投向了声音的来源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