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风高,群山如墨。盘踞在卧虎岭深处的黑风寨,像一头蛰伏在黑暗里的巨兽。粗粝的石墙高耸,箭楼的黑影刺破稀疏的星斗,几点昏黄的火把在寨墙上摇曳,如同巨兽不怀好意的眼睛,映照着墙头巡哨喽啰手中兵刃偶尔闪过的寒光。寨内深处,偶尔传来几声粗野的呼喝和压抑的哭泣,旋即又被呼啸的山风吞没。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混杂着劣酒、汗臭和淡淡血腥的污浊气味。
公孙策一身紧窄的夜行衣,几乎与嶙峋的山石融为一体。他伏在寨墙外百步远的一处陡峭石坳里,冰冷的岩石硌着胸腹。山风卷着碎石屑抽打在脸上,留下细微的刺痛,他浑然不觉。那双素来沉静如古井的眸子,此刻正死死盯着黑风寨最高处那座灯火通明、守卫森严的聚义厅,眼底深处是压抑到极致的风暴。怒火在他胸中焚烧,几乎要将理智焚尽,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热的铁锈味。
母亲慈祥温和的面容,与白日里探子冒死送回的那封染血密信上寥寥数语重叠——“老夫人受惊,暂安,贼索要先生亲至,三日为限”。索要?公孙策的指节捏得咯咯作响,指甲深深陷进掌心。那帮穷凶极恶的贼寇!刘公公那条断了脊梁的老阉狗!竟敢以他年迈体弱的母亲为质!这已非江湖恩怨,而是彻头彻尾的卑劣与恶毒!
“呼……”他强迫自己深深吸入一口冰冷刺骨的山风,那寒意直透肺腑,试图浇灭心头的烈焰。不能乱,公孙策!他在心底对自己嘶吼。母亲在他们手中,任何一丝冲动,都可能将她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愤怒是引线,而冷静,才是唯一的剪刀。
他缓缓收回目光,视线如最精密的尺规,一寸寸扫过眼前高耸陡峭、近乎垂直的寨墙后壁。这里远离寨门和箭楼,是守卫最松懈之处。但山壁经年风化,岩石松动,布满了湿滑的苔藓,更无半点可供攀援的草木。唯一的“路”,是几道在月光下若隐若现、被山洪冲刷出的狭窄岩缝和水痕沟壑,如同巨兽皮肤上狰狞的疤痕。
目光最终锁定在一条近乎笔直向上、隐没在黑暗中不见尽头的狭窄岩隙上。那是唯一可能接近寨墙顶端而不被发现的路径。
就是它了。
公孙策解下腰间盘绕的飞虎爪。精钢打造的爪钩在黯淡的星光下泛着冷硬的幽光。他手指拂过钩爪的每一个关节,确认其灵活稳固,又在爪尖沾了些随身携带、粘稠如蜜的“壁虎涎”——一种能短暂增强摩擦的药膏。动作精准、稳定,不带丝毫多余。
他再次凝神静听。寨墙上的脚步声、远处模糊的吆喝声、山风的呜咽声……在心中迅速编织成一张无形的警戒网。一个短暂的间隙到来——墙头两个喽啰的脚步声交错远离,风声恰好卷过一片枯叶,发出沙沙轻响。
就是此刻!
公孙策眼中精光一闪,身体如同蓄满力量的豹子,猛地从石坳中弹射而出!没有助跑,仅仅依靠腰腿瞬间爆发的巨力,整个人化作一道贴地疾掠的淡影,几个起落便悄无声息地扑到了陡峭的岩壁之下!动作快得只在视网膜上留下残影。
脚尖在湿滑的岩石上一点,身体借力上拔,同时右臂猛地一扬!
“嗖——!”
飞虎爪带着一道几乎微不可闻的破空锐响,旋转着向上激射!精钢爪钩在月光下划出一道死亡的弧线,精准无比地卡进了岩壁顶端一块突兀巨石的根部缝隙!钢爪与岩石碰撞,发出一声极其轻微的“咔哒”声,瞬间死死咬合!
公孙策用力一拽绳索,确认稳固。随即,他整个身体紧贴冰冷湿滑的岩壁,双手交替,如同灵猿般迅捷无声地向上攀援!脚尖每一次在凸起的岩石或苔藓覆盖的凹陷处借力,都精准而短暂,身体几乎没有大的晃动。坚硬的岩石棱角磨砺着手掌,湿冷的苔藓带来滑腻的触感,稍有不慎便是粉身碎骨。他全部的意志都集中在指尖的触感、绳索的紧绷和头顶那越来越近的墙头阴影上。山风在耳边呼啸,卷起他额前散落的发丝,汗水浸湿了紧贴后背的夜行衣,又被冷风吹得冰凉。
攀至中途,一块松动的岩石被他脚尖无意带落!
“哗啦——”碎石滚落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嗯?”墙头上,一个刚走到附近的喽啰脚步一顿,疑惑地探出头,朝着下方黑黢黢的岩壁张望。火把的光晕在他脸上跳动,映出一张警惕而茫然的脸。
公孙策的身体瞬间凝固!整个人紧贴在冰冷湿滑的岩壁上,如同一块没有生命的阴影。心跳如擂鼓,撞击着耳膜。他屏住呼吸,连血液的流动都仿佛停滞。
“瞎咋呼什么?”另一个粗哑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带着不耐烦,“风刮的!这鬼地方,鸟都站不住,还能有人爬上来?赶紧巡你的!”
那喽啰又狐疑地看了几眼,终究没发现紧贴在下方岩壁阴影里的公孙策,嘟囔着骂了一句,转身走开了。
冷汗,沿着公孙策的鬓角悄然滑落。他无声地吁出一口浊气,手指因用力过度而微微颤抖,却不敢有丝毫松懈。再次确认上方无虞,他继续以更谨慎、更迅捷的速度向上攀去。
指尖终于触到了粗糙而冰凉的寨墙顶端!他双臂猛地发力,一个轻巧的翻身,如同暗夜中的狸猫,悄无声息地落在了墙头女墙的阴影里。迅速蜷缩身体,目光如电,扫视四周。不远处两个喽啰背对着他,正缩在避风的箭垛后低声抱怨着天气寒冷。寨墙内侧,黑沉沉一片,只有零星几点灯火在远处闪烁。
他毫不犹豫,身体如同没有重量的柳絮,顺着墙内侧陡峭的坡道,借助阴影的掩护,几个纵跃便滑入了寨内浓重的黑暗之中,瞬间消失不见。
几乎就在公孙策的身影融入寨内黑暗的同时,黑风寨那两扇钉满巨大铜钉、厚重如同城门般的寨门前,一道颀长挺拔的身影,踏着清冷的月光,如同标枪般钉在了百步开外的空地上。
正是展昭。
他并未刻意隐藏行迹。一身标志性的绛红色官服在月光下异常醒目,如同燃烧的火焰。腰悬的巨阙长剑虽未出鞘,但那沉凝如山岳的气势,已让寨墙上刚刚松懈下来的气氛骤然绷紧!
“什么人?!”墙头响起一片惊惶的厉喝,火把瞬间密集起来,数十张强弓硬弩瞬间拉开,冰冷的箭簇在火光下闪烁着死亡的寒芒,齐齐指向下方那道孤傲的身影。
展昭对如林的箭簇视若无睹,他缓缓抬起头,目光平静地扫过墙头一张张因紧张而扭曲的面孔,最后落在那聚义厅高耸的轮廓上。清朗的声音灌注了雄浑的内力,如同沉雷滚过寂静的山岭,清晰地传入山寨每一个角落:
“开封府御前四品带刀护卫,展昭!奉府尹大人钧命,特来拜山!请贵寨当家,出来一叙!”
声浪滚滚,震得寨墙上的尘土簌簌落下。墙头的喽啰们被这气势所慑,一时竟无人敢应声。
聚义厅内,灯火通明如同白昼。粗大的牛油蜡烛燃烧着,将厅内照得纤毫毕现。正中的虎皮交椅上,坐着一个身形异常魁梧、满脸虬髯的巨汉,正是黑风寨大当家,“开山虎”雷彪。他身旁坐着的,正是面色阴鸷、穿着锦缎便袍的刘公公。下方两侧,坐着几个气息彪悍的寨中头目。
展昭那如同惊雷般的声音穿透厚重的厅门,清晰地传了进来。厅内瞬间死寂。
刘公公那张保养得宜的胖脸瞬间失去血色,绿豆般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惊惧,手中的茶盏“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他…他怎么来了?!展昭!是展昭!”
雷彪浓眉倒竖,一巴掌重重拍在身旁的紫檀木茶几上,碗碟震得跳起老高!“好胆!竟敢单枪匹马闯我黑风寨?欺我寨中无人吗?!”他铜铃般的眼睛瞪向刘公公,带着质问,“你不是说那公孙策的老娘捏在手里,他们投鼠忌器,绝不敢轻举妄动吗?这展昭怎敢直接打上门来?!”
刘公公擦着额头的冷汗,强自镇定,声音却有些发颤:“大…大当家息怒!这展昭莽夫一个,定是救人心切,乱了方寸!他…他这是自寻死路!正好!正好替咱们除了这个心腹大患!大当家神威盖世,还怕他一个展昭不成?”
雷彪闻言,眼中凶光闪烁,发出一声狞笑:“哼!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也好!老子正要掂量掂量这南侠展昭,到底有几分斤两!取我刀来!”他霍然起身,魁梧的身躯如同一座铁塔,散发出狂野的煞气。
“大当家威武!”下首几个头目纷纷起身,摩拳擦掌,眼中闪烁着嗜血的光芒。展昭的名头虽响,但在这龙潭虎穴般的黑风寨,又是单枪匹马,在他们看来,无异于送死。
寨门在刺耳的绞盘声中,缓缓打开了一道仅容数人并行的缝隙。雷彪手提一柄门板宽、厚背薄刃的鬼头大砍刀,带着一群凶神恶煞的头目和喽啰,如同出闸的猛兽,气势汹汹地涌了出来。火把将寨门前的空地照得亮如白昼,刀枪的寒光连成一片。
雷彪大步走到阵前,鬼头刀重重往地上一顿,刀柄末端的铁环哗啦作响。他瞪着十步开外面色平静的展昭,声如洪钟:“展昭!你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来我黑风寨撒野?识相的,立刻束手就擒,老子还能赏你个痛快!否则,定叫你尝尝千刀万剐的滋味!”
展昭的目光越过雷彪和他身后如林的刀枪,平静地落在寨内深处,仿佛在确认着什么。听到雷彪的咆哮,他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带着冷冽嘲讽的弧度。
“束手就擒?”展昭的声音依旧清朗,却带着一种无形的穿透力,压过了寨门前的喧嚣,“展某此来,只为向大当家讨要一个人。若大当家肯行个方便,将开封府公孙先生的老夫人安然送出,展昭即刻转身便走,绝不多留一刻。”
“放屁!”雷彪暴怒,须发戟张,“那老虔婆是刘公公的贵客!岂是你想要就要的?展昭!少废话!今日你既然来了,就别想活着离开!给我拿下!”他鬼头刀猛地向前一指!
“杀!”雷彪身后,数名急于立功的头目早已按捺不住,狂吼着挥舞兵刃,如同几头出柙的猛虎,率先朝展昭猛扑过去!刀光霍霍,枪影重重,瞬间将展昭那孤傲的身影淹没!
黑风寨前,杀声震天!刀光剑影瞬间撕裂了夜的宁静!
就在这震耳欲聋的喊杀声和兵刃碰撞声如同惊涛骇浪般席卷寨前空地的同时,一道融入黑暗的影子,正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和轻灵,在寨内错综复杂、光影摇曳的屋舍阴影间无声穿行。
公孙策的心,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寨前的厮杀声每一声都敲打在他的神经上。展昭在用性命为他争取时间!每一息都珍贵无比!
他如同最精密的机关,循着早已烂熟于心的寨内结构图,避开几处流动的哨卡和火把光亮。身形时而如壁虎游墙,紧贴着冰冷粗糙的墙壁滑行;时而如狸猫般蹿上低矮的屋顶,在瓦楞间纵跃;时而又融入廊柱的暗影,在守卫转身的刹那无声掠过。每一次停顿、每一次移动,都精准地踩在守卫视线和听觉的死角。
终于,一座偏僻、破败、被几株高大松树浓密阴影完全笼罩的独立小院,出现在视线尽头。院墙低矮,墙皮剥落,木门紧闭。与寨中其他地方不同,这小院周围异常安静,没有巡逻的喽啰,只有院门口挂着两盏昏黄的气死风灯,在夜风中轻轻摇晃,如同鬼火。但公孙策敏锐地察觉到,院墙外松树的阴影里,至少埋伏着三道极其微弱、却异常警惕的气息!那是刘公公留下的、真正的心腹死士!
母亲就在里面!公孙策的心脏猛地一缩,几乎停止跳动。他强行压下立刻冲进去的冲动,身体紧贴在冰冷的墙角阴影里,目光如同最锋利的刻刀,反复审视着这看似松懈、实则杀机暗藏的院落。
时间紧迫!展昭在寨前浴血,多拖一刻,便多一分凶险!
不能再等了!
公孙策深吸一口气,眼神瞬间变得冰冷锐利。他手腕一翻,几枚边缘被打磨得极其锋锐的青铜钱已悄然夹在指缝。他看准了松树阴影里气息最微弱、位置最靠前的那一点!
“嗤!嗤!嗤!”
三道细微到几乎被风声掩盖的破空锐响!三枚青铜钱化作三道肉眼难辨的乌光,如同毒蛇吐信,精准无比地射向松树阴影中三个不同的方位!
“呃!”
“唔!”
几乎同时响起两声短促的闷哼和一声压抑的倒地声!三个潜伏在暗处的死士,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便被这夺命的飞枪瞬间击中咽喉或太阳穴要害!连哼都没能哼出一声,便软软地瘫倒在阴影里,再无声息。
一击得手,公孙策没有丝毫停顿!身体如同离弦之箭,从藏身的墙角暴射而出!他没有选择破门,而是足尖在布满青苔的墙根下一点,身形拔地而起,如同一只夜枭,悄无声息地翻过了低矮的院墙,稳稳落在院内冰冷的泥地上!
院内景象一览无余。只有孤零零两间破败的瓦房,门窗紧闭,透不出半点光亮。死寂得如同坟墓。但公孙策的目光,瞬间便锁定了左侧那间屋子唯一的一扇木窗!窗纸早已破烂不堪,在夜风中发出轻微的噗噗声。透过破洞,他清晰地看到屋内一角!
一个熟悉的身影,蜷缩在冰冷的泥地上!
那是他的母亲!
老夫人穿着一身半旧的靛蓝粗布袄裙,头发有些散乱,被一根粗糙的麻绳紧紧捆缚着双手和双脚,动弹不得!她苍老的面容上带着深深的疲惫和惊惧,嘴唇干裂,双眼紧闭,似乎昏睡过去,又似乎是在积蓄力量。她身下只铺着薄薄一层发霉的干草,在这深秋寒夜里,单薄得令人心碎。角落里放着一个豁了口的粗陶碗,里面残留着一点浑浊的水渍。
“娘——!”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唤几乎要冲破公孙策的喉咙!他双目瞬间赤红!胸中那股压抑已久的滔天怒火和焚心蚀骨的痛楚,如同火山般轰然爆发!什么冷静,什么算计,在这一刻统统化为灰烬!
他身形如电,一步便抢到那扇破败的房门前!右掌灌注了混元功的雄浑内力,带着摧毁一切的狂怒,狠狠拍向门板!
“轰——!”
一声巨响!那扇并不算厚重的木门如同被攻城锤击中,瞬间四分五裂,木屑横飞!
巨大的破门声惊动了屋内!一个原本守在门后阴影里打盹的粗壮婆子猛地惊醒,看到如同煞神般闯进来的公孙策,吓得魂飞魄散,发出一声杀猪般的尖叫:“来人啊!有人劫……” “人”字尚未出口,公孙策的左手已如铁钳般闪电探出,精准无比地扼住了她的咽喉!那婆子惊恐的双眼瞬间凸出,嗬嗬作响,再也发不出半点声音。公孙策眼中寒光一闪,手腕猛地发力!
“咔嚓!”一声令人牙酸的脆响!那婆子的脖子以一个诡异的角度软软垂下,肥胖的身体如同烂泥般瘫倒在地。
公孙策看也不看地上的尸体,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蜷缩在角落草堆上的母亲身上。他一步抢到近前,噗通一声单膝跪倒在地,声音因极度的激动和心痛而剧烈颤抖:“娘!娘!孩儿来了!您怎么样?”
地上的老夫人被巨大的破门声和婆子的尖叫惊醒,茫然地睁开眼。当看清眼前那张布满风尘、写满焦急与痛楚的熟悉面庞时,浑浊的眼中先是难以置信,随即爆发出巨大的惊喜和劫后余生的泪水!
“策…策儿?!”老夫人声音沙哑微弱,带着哭腔,挣扎着想坐起来,“真的是你?娘…娘不是在做梦?”
“是孩儿!是孩儿!”公孙策的声音哽咽,强忍着汹涌的情绪,手却快如闪电。他拔出腰间一柄精光四射的匕首,“唰唰”几下,便将捆缚母亲手脚的粗粝麻绳尽数割断!动作又快又稳,生怕弄疼了母亲。
绳索一断,老夫人不顾手脚的酸麻僵硬,挣扎着伸出枯瘦颤抖的双手,紧紧抓住了儿子的胳膊,仿佛抓住了唯一的救命稻草,泪水汹涌而出:“策儿!快走!这…这是龙潭虎穴!他们要害你!快走啊!”
“娘!别怕!有孩儿在!”公孙策迅速检查母亲身上,确认除了捆绑的淤痕和虚弱并无其他明显外伤,心中稍定。他一把将母亲瘦弱的身躯小心翼翼地背起,用早已准备好的布带迅速而牢固地缚在自己背上。母亲的重量轻得让他心痛,那单薄的身躯紧贴着他的后背,传递着微微的颤抖。
“娘,抱紧孩儿!我们回家!”公孙策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他反手抽出那柄寒气逼人的匕首,目光如冰,扫向洞开的房门和门外沉沉的夜色。家,就在前方,纵有刀山火海,他也要背着他的娘亲闯出去!
院外,远处寨门方向的喊杀声、兵刃撞击声非但没有平息,反而如同沸腾的油锅,愈演愈烈!其间夹杂着雷彪那暴怒如雷的咆哮和喽啰们疯狂的呐喊,如同汹涌的潮水,一波波冲击过来。
展昭!公孙策的心猛地揪紧。他必须立刻与展昭汇合!
他背着母亲,身形一晃,如同背负着整个世界的重量,却又异常迅捷地冲出破败的小屋,融入院墙外浓重的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