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霭浸透伏牛山南麓的樟树林时,那老妪的藤杖正点在陈冰脚前。枯枝般的食指竖起,指甲盖里蠕动着萤火虫般的绿点:“丫头,你爹娘在水云洞炖菌子汤呢。”
“水云洞?”陈冰攥紧毒针囊,“三百年前就塌了!”
老妪的皱纹突地扭曲如活虫爬行:“石墙…咳…有株流血的老榕…”话音未落,她像被抽去骨头般瘫落在地,只剩件空荡荡的麻衣。衣襟里掉出半枚青铜钥匙,纹路竟与陈冰的银针盒锁孔吻合。
程真踢了踢麻衣:“是申公豹的脱壳术!”
陈冰却拾起钥匙,针尖挑破指尖将血抹上匙齿——血珠被瞬间吸尽,钥匙泛起妖异的暖光。
石墙的裂缝里渗出铁锈味,盘根错节的气根间果然有株树皮皲裂的老榕。陈冰的血滴上树根时,整面石墙发出呻吟般的摩擦声,露出仅容一人侧身的窄缝。
“我探路!”林小山刚挤进半个身子,石缝骤然闭合夹住他腰甲。陈冰的银针扎进树瘤三寸,石门轰然洞开:“钥匙说…只许我进。”
门内吹出的风裹着腐肉与菌丝混合的怪味,牛全腹部的妖丹猛然暴凸:“里头有活物!比饕餮还凶!”
洞窟深处,百丈高的巨人被九条青铜链锁在石笋上。他皮肤覆满青苔,每次呼吸都震落簌簌石屑,脚边堆着森白的兽骨——正中那具头骨簪着陈冰母亲的玉簪!
“娘!”陈冰踉跄扑去。
巨人脚踝的锁链轰然崩断,巨掌裹挟腥风抓来:“三百年…终于等来祭品!”
程真的链子斧缠住他手腕:“老怪物!你吃的才是她娘!”
巨人怔怔看着簪子,眼眶竟然滚落混着泥浆的泪:“阿沅…的簪子?” 他腕间铁镣刻着“有苏氏囚奴厉戎”。
厉戎暴怒挣碎两条锁链,洞顶钟乳如暴雨砸落:
牛全引地火熔断缠向陈冰的青铜链。
林小山的火铳轰向巨人右眼反被弹飞。
程真踩着坠石跃起,斧刃劈向他后颈腐痂。
“锁我百年的姜尚老儿已死!”厉戎狂笑震塌半座洞窟,“今日便用有苏氏的血破封!”
石壁剥落处露出星图,陈冰突然甩出毒针钉在北斗天枢位:“用九幽寒!”
牛全左臂妖纹骤亮,寒流顺锁链窜上巨人脊背。厉戎动作一滞,脚踝的玉簪“咔嚓”碎裂——竟是封印阵眼!
七条青铜链尽碎,厉戎巨掌拍向陈冰天灵盖。程真凌空抱住她翻滚,后背撞上石柱呕出血沫:“傻丫头…发什么呆!”
陈冰颤抖着捏碎香囊,桃色粉末遇血蒸腾:“对不住了爷爷…”
巨人吸入毒粉后踉跄跪倒:“阿沅的…千日醉?” 他三百年前中的毒,竟被陈冰复刻!
烟尘散尽时,厉戎化作三丈石像,掌心紧握着玉簪碎片。陈冰挖开他脚骨堆,找到半块刻着“陈氏医典”的龟甲——正是她家传医书的残页!
“他不是吃人魔。”陈冰摩挲龟甲上“厉戎”刻痕,“是替申公豹试药的药奴…”
石像脚底滴滴渗出黑血,汇成申公豹的传信符:“谢诸君破封,地脉妖帅归位矣!”
洞外传来地动山摇的崩裂声,伏牛山主峰塌了半边。烟尘中升起九尾巨狐虚影,狐尾缠着的青铜棺椁上,赫然钉着厉戎同款锁链!
当夜,陈冰的银针盒自动打开,露出夹层画像:青年厉戎与祖母阿沅共采药草,背景的水云洞石壁刻满有苏氏符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