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无尘双手握剑,斩出那名为“断业”的一剑。
灰色剑罡并非迅疾如电,反而带着一种沉重、肃穆、无可躲避的韵味,缓缓压来。其所过之处,空间仿佛凝固,光线扭曲暗澹,连人的思维都似乎要随之停滞,一种“存在”本身将被从根源上斩断的大恐怖笼罩心头。
这一剑,已超越了纯粹的能量碰撞,触及到了法则层面的交锋!
周围所有观战弟子,无论内门还是真传,无不脸色发白,心神剧震,下意识地连连后退,生怕被那恐怖的剑意余波沾上一丝。他们毫不怀疑,若是自己面对这一剑,恐怕连反抗的念头都生不出,便会形神俱灭!
“无尘师兄的‘无生剑道’竟已精进至此!”
“这一剑……太可怕了!”
“那林风要如何接?”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林风将要施展某种惊天秘术或祭出强大法宝时,却见他做了一个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动作。
他并未拔剑,也未施展那传闻中化莲的恐怖剑招,只是右手稳稳地握住了悬于腰侧那柄暗哑无光的——漆黑剑鞘!
就在他手掌与剑鞘相触的刹那!
嗡——!
一声低沉、古老、仿佛来自万物终末之地的嗡鸣声,自那漆黑剑鞘中响起!
剑鞘之上,那些原本暗澹的符文骤然亮起,如同呼吸般明灭,一股难以形容的磅礴吸力自鞘口产生。并非吸收灵气,而是疯狂吞噬着周围的光线、声音、乃至……那碾压而来的“无生”剑意!
那柄寂灭剑鞘,彷佛一个饥饿了万古的深渊巨口!
下一瞬,林风以鞘作剑,迎着那斩断业力的灰色剑罡,猛地一记斜撩!
没有璀璨的剑光,没有浩大的声势。
只有一片极致的、扩张开的“寂灭之域”!
以那漆黑剑鞘为核心,一片澹薄的黑色波纹荡漾开来,所过之处,万物失声,色彩褪去,连那沉重压下的“断业”剑罡,其灰暗的颜色都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浅、结构崩解、蕴含的无生剑意被那漆黑的波纹强行撕扯、吞噬、湮灭!
嗤嗤嗤——
令人牙酸的细微声响在空中爆开。那是两种至高剑意法则激烈碰撞、相互泯灭的声音!
灰色剑罡剧烈震颤,竟无法再压下分毫,其斩断业力、抹杀存在的意境,遇到了另一种更加绝对、更加原始的“终结”——寂灭!
一切的终点,万物的归途!
“什么?!”剑无尘古井无波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震动,他感觉到自己斩出的无生剑意,正在被对方那古怪的剑鞘以一种霸道无比的方式强行“归寂”、“吞噬”!
这并非简单的剑意对抗,更像是一种……位格上的压制?
就在他心神震动之际,林风动了!
他脚踏玄奥步法,身形与剑鞘仿佛化为一体,如同鬼魅般穿透了那正在不断湮灭消散的灰色剑罡残影,直逼剑无尘身前!
手中寂灭剑鞘直刺而出!依旧是简简单单的一记直刺,却蕴含着洞穿一切、送葬万物的寂灭真意!剑鞘尖端,空间都微微扭曲塌陷!
剑无尘瞳孔骤缩,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机感!他猛地回剑格挡,无生剑横于身前!
铛——!!!
一声极其古怪的金铁交鸣之声炸响!不似金属碰撞,反而像是两个世界规则的剧烈对撞!
漆黑剑鞘的尖端,精准地点在了无生剑的剑嵴之上!
一股无法形容的冰冷、死寂、湮灭之力透过无生剑,悍然传入剑无尘体内!
剑无尘浑身剧震,如遭重击,握剑的双手虎口瞬间崩裂,鲜血淋漓,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倒滑出十数丈,在地面上犁出两道深深的沟壑,才勉强稳住身形,脸色一阵潮红,又迅速变得煞白。
他手中的无生剑发出一阵哀鸣般的颤音,剑身上的灰暗光泽都似乎暗澹了几分。
而林风,则借着反震之力轻飘飘地后退数步,稳稳落地,手中的寂灭剑鞘嗡鸣渐息,恢复那暗哑无光的模样,仿佛刚才那吞噬剑意、撼动无生剑的并非它一般。
全场,死寂无声。
所有观战弟子都目瞪口呆,如同石化般看着场中。
剑无尘……被击退了?!
而且,是被一柄未曾出鞘的剑,或者说,仅仅是一个剑鞘,给正面击退了?!
这怎么可能?!
剑无尘稳住体内翻腾的气血,低头看了一眼微微颤抖的双手和哀鸣的无生剑,再抬头看向林风,尤其是他手中那柄漆黑的剑鞘,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震撼,以及……一丝明悟。
他沉默了片刻,缓缓将无生剑归鞘。
“我输了。”他的声音依旧平直,却带着一种复杂的情绪,“并非输给你的修为,而是输给了你的‘道’,以及……它。”
他的目光落在寂灭剑鞘上:“此物……非凡。它能将你的寂灭剑意增幅、提纯到一个不可思议的地步,更似乎……本身便代表着某种寂灭的源头。”
林风微微颔首,并未否认。没有这剑鞘,他或许能接下第二剑,但绝无可能如此轻易反制并击退剑无尘。此鞘对他的加持,超乎想象。
剑无尘深吸一口气,眼中战意不减,反而更加纯粹:“待你灵海,你我再战过。届时,希望你的剑,已能出鞘。”
说完,他竟不再多言,对着林风微微一抱拳,转身化作一道灰色剑光,瞬息消失在论剑峰。
来得突然,去得干脆。
林风还礼,目送他离去。他知道,剑无尘并非认输,而是认可。这是一位纯粹剑修的执着。
直到剑无尘离去,周围死寂的广场才猛地爆发出巨大的哗然!
所有目光再次聚焦于林风身上,已充满了骇然、敬畏以及深深的好奇。
那柄漆黑剑鞘,究竟是什么宝物?竟能助他以灵溪境修为,击退真传弟子剑无尘!
经此一战,再无任何人敢质疑林风诛灭魔头的战绩。
林风无视周遭各种目光,抚摸着腰间重归平静的剑鞘,心中对宗门的这份赏赐,有了更深的认知。
“该回去了。”他心中暗道,“是时候,冲击灵海了。”
他转身,在无数道复杂目光的注视下,缓步下山。
论剑峰顶,只留下一片狼藉的剑痕,以及一个关于“寂灭剑鞘”的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