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阶陡峭,深不见底,盘旋向上。
四周是绝对的黑暗,只有身后下方隐约传来的、被岩壁隔绝后显得沉闷如雷的煞潮奔涌之声,提醒着他们外界是何等恐怖的绝境。
空气冰冷而干燥,弥漫着万年尘埃的气息,却奇迹般地几乎不含丝毫玄阴真煞。这条不知何人于何年开凿的密道,成了死亡之海中最珍贵的孤岛。
苏沐清背着林风,周天衍扛着叶辰星,黄灵儿紧随其后,三人默不作声,唯有沉重的脚步声和粗重的喘息在狭窄的通道内回荡。
林风的身体越来越冷,那层灰黑色的死气几乎要凝固在他皮肤上,微弱的呼吸间隔越来越长,仿佛下一刻就会彻底停止。苏沐清能感觉到自己背上传来的冰冷和死寂,她的心也一点点沉入冰窖,只能凭借一股不愿放弃的执念,机械地向上迈步。
周天衍的情况稍好,但伤势和消耗也让他举步维艰。他手中的引路罗盘震颤着,指针坚定不移地指向上方,这是此刻支撑他们唯一的信念。
不知走了多久,或许一个时辰,或许更久。
前方的黑暗中,忽然出现了一点微光。
那光芒极其微弱,暗澹,却带着一种恒久的、温暖的橘红色调,在这片绝望的黑暗和冰冷中,犹如灯塔般醒目!
“光!前面有光!”黄灵儿第一个忍不住叫出声,声音带着哭腔和难以置信的惊喜。
苏沐清和周天衍精神猛地一振,几乎枯竭的身体里凭空又生出一股力气,加快脚步向上奔去。
越靠近,那光芒越明显,空气中也开始弥漫起一股极其微弱的、独特的能量波动——并非灵气,也非煞气,而是一种沉淀了万古的、厚重而灼热的地脉余息,其中又诡异地夹杂着一丝熟悉的阴寒。
终于,他们踏出了石阶的尽头。
眼前豁然开朗。
一个巨大的地下石窟映入眼帘。石窟显然并非完全天然形成,四壁和穹顶都残留着明显的人工开凿和加固的痕迹,许多地方还镶嵌着早已失去光泽的金属构件和腐朽的木料。
这里,似乎曾是一个宏伟地下建筑的一部分,如今已然崩塌废弃。
而那光芒的来源,来自于石窟中央一片奇异的景象。
那里地面裂开,裸露出的并非岩石,而是一种暗红色的、仿佛凝固熔岩般的奇特物质,散发着持续的、微弱的橘红色光芒和温热。而在这些暗红色“地炎岩”的周围,竟生长着一簇簇晶莹剔透、如同黑色冰晶般的结晶体!
这些黑色晶体萦绕着精纯却内敛的玄阴煞气,但其形态却异常稳定,不再像外界煞气那般狂暴扩散,反而与那地炎岩的温热达成了一种诡异的平衡。
“这是…地火髓岩?还有…这是…玄阴煞髓晶?!”周天衍见识广博,辨认出那两种东西,不由失声惊呼,脸上充满了震撼。
地火髓岩,乃是极品地火脉核心才会凝结的宝物,蕴含精纯地火精华。而玄阴煞髓晶,更是传说中的东西,是玄阴真煞在特殊地脉环境下,经历无穷岁月凝聚沉淀而成的晶体,是煞气的精华,极度危险,却也…蕴含着一种极端的可能性!
“罗盘…指针不动了!”周天衍猛地发现,手中的引路罗盘指针笔直地指向那片地火髓岩和煞髓晶簇的区域,不再晃动。
这里,就是地图上标注的“地炎宗遗址”?或者说,至少是遗址的某个边缘区域?
而此刻,苏沐清却根本顾不上这些。她的目光死死盯在了那片区域侧后方,靠近岩壁的地方。
那里,竟然有一具完整的骨骸盘膝而坐!
与下面那位姜铭前辈不同,这具骨骸通体并非暗玉色,而是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半红半黑之色!左半身骨骼赤红如火,仿佛被地火煅烧了万年;右半身骨骼却漆黑如墨,如同被玄阴煞气彻底浸透!
在这具诡异骨骸的前方地面上,同样放着一枚戒指。旁边,还有一面残破的青铜阵盘,以及一尊巴掌大小、布满了红黑两色纹路的奇异小鼎。
最引人注目的是,在这具骨骸的后方岩壁上,被人用强大的指力,刻满了密密麻麻的字迹!
苏沐清心中一动,小心翼翼地将林风平放在远离那煞髓晶簇、相对安全的区域,立刻扑到那岩壁前,迫不及待地阅读起上面的字迹。
字迹凌厉而癫狂,充满了不甘、挣扎与最后的一丝希冀。
“吾乃地炎宗护法长老,焱魍。”
“大劫降,地脉逆,天倾地覆,宗门坠此绝狱…余孽苟存,与煞共生…”
“吾不甘!欲借地火煞脉之力,逆转阴阳,成就无上煞炎道体,重振宗门!”
“然阴阳相冲,煞火难容…终遭反噬,火煞焚身,阴煞蚀魂…痛楚无极…”
“濒死顿悟,得一秘法雏形…或可借煞髓晶之极阴,引地火髓之极阳,以外力强行调和,铸‘阴阳煞髓丹’…或能缓解反噬,甚或…助益煞体?”
“终是迟矣…吾道基已崩,魂火将熄…憾未能亲手一试…”
“后来者若至…戒中留有吾之心得与残法…若亦受煞毒火焚之苦…可依此勉力一试…然凶险万分,九死一生…”
“鼎名‘两仪’,或可一用…”
字迹至此,戛然而止。
苏沐清看完,身体因为激动和震惊而微微颤抖起来。
她猛地回头,看向地上气息几乎断绝、半身冰冷半身却因阵法之力冲突而开始诡异发烫的林风。
火煞焚身,阴煞蚀魂!
这与壁上所描述的焱魍长老反噬情形,以及林风此刻体内阵法杀伐之力与玄阴煞气冲突的状况,何其相似!
这墙上所留的、未经验证的“阴阳煞髓丹”的设想,这尊“两仪鼎”,还有这现成的地火髓岩与玄阴煞髓晶…
这仿佛是绝境中,唯一拼命一搏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