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那罐微浑的井水置于屋角,冰冷的陶壁很快沁出一层细密的水汽。
干渴暂解,但身体深处对能量的渴望并未消退。那点余烬带来的温热感正在缓慢衰减,如同即将燃尽的炭火,需要新的燃料。
目光落在水罐上,井水中那丝沉滞的“寒意”虽微弱,却是眼下唯一可及的补充。
能否引之?
他再次于炕面的厚灰上,以指为笔,勾勒那残缺的聚敛脉络。这一次,阵势的中心不再是暗红碎片,而是换成了那个盛满井水的陶罐。他将三件微光黯淡的异物——暗红碎片、龟甲、雷击木——分置在阵势的几个关键节点上。
布置完毕,他双手虚按阵势两端,凝神催动体内那点余烬。
嗡……
微不可察的轻鸣再起。灰尘线条短暂微亮,节点上的三件异物轻轻震颤,彼此间的微光再次交织循环,形成一个更微弱却更稳定的场。而这一次,这个场的中心,笼罩住了那罐井水。
罐中微浑的水面,似乎起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涟漪。
一丝丝肉眼难辨的、沉滞的寒意,被那循环的微光场从水中缓缓抽出,并非蒸发,而是如同被引导般,融入那三件异物构成的能量循环之中。经由循环的流转与微弱的增幅,那沉滞的寒意似乎被稍稍“活化”,最终化作一股极其细微、却持续不断的凉意气流,透过他虚按的掌心,汇入体内。
这股由井水寒意转化而来的能量,冰凉而沉静,与之前吸收异物时那灼热微躁的感觉截然不同。它流入那摇曳的余烬,并未使其变得灼热,反而像是为其覆盖上了一层清凉的薄纱,让那火光变得更为凝实、稳定了几分。
消耗的速度,似乎被稍稍延缓了。
虽然远不如直接吸收那三件异物时带来的补充强劲,但这种细水长流般的滋养,却别有一番效用,尤其适合他这具脆弱不堪的身体。
他维持着这个姿势,闭目吸收。
时间悄然流逝。炕面的灰尘阵势逐渐模糊失效,那三件异物的光芒也愈发黯淡,显然这种“转化”对它们本身的消耗亦是不小。
当他再次睁开眼时,罐中的井水似乎少了浅浅一层,水面恢复了平静,但那水中原本蕴含的微弱寒意,已几乎感觉不到。
他小心地收起三件能量再次损耗的异物,目光落在水罐上。
此法可行。虽效率低下,且需以消耗那三件本就有限的“资粮”为代价,但至少提供了一个稳定的、 albeit minimal, 的能量来源。这口井,以及其深处那寒冽之水,成了他眼下最重要的资源。
他捧起水罐,再次饮了几口。水中的土腥涩味依旧,却再无那特殊的寒意。这只是普通的浊水了。
但有了第一次的成功,他便看到了更多可能。井水之寒可汲,那大地之厚呢?草木之枯荣呢?这荒败院落,这无边天地之间,是否还蕴藏着其他可被那点余烬引动的、微乎其微的力量?
路,似乎又拓宽了一丝。
他放下水罐,走到门口,望向院中那口深井,目光幽深。
井下的黑暗深处,除了水,还有什么?那沉滞的寒意,究竟源于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