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垣断壁再次映入眼帘。
那处荒废的院落,比他离开时更显死寂。篱笆倾倒,枯草伏地,仿佛被某种无形的重压彻底碾过了生机。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陈腐与阴冷交织的气息,比荒原更甚。
他站在倒塌的院门外,目光平静地扫过。
那口深井,依旧孤零零地立在院落中央。井口的石块斑驳,残留着昔日绳索反复摩擦留下的深痕。井壁爬满了深色的苔藓,湿滑阴冷。
一切似乎与他离去时并无不同。
但他体内那团幽白星焰,却微微悸动了一下。一种极其微弱、却无比深邃的共鸣,自井底极深处传来,牵引着他的感知。
这口井,果然有古怪。而且,下面的东西,似乎对他此刻的状态产生了反应。
他缓步走入废墟,脚下是碎瓦与枯枝,却未发出丝毫声响。周身那层极淡的幽白寒气自然流转,将试图悄然缠绕上来的细微阴冷气息尽数隔绝、冻碎。
他停在了井边。
低头望去,井内幽深漆黑,目光难以穿透丈许。那股熟悉的、能侵蚀神魂的阴寒之气依旧盘踞其中,但此刻于他而言,已非难以抵御的威胁,反而像是……一层天然的掩护,遮蔽着井底更深层的秘密。
上一次,他被此井吞噬,几乎殒命,凭借一点不灭余烬和那奇异晶体才侥幸逃脱,因祸得福。
这一次,他是为此井而来。
他伸出手,覆盖着幽白手甲的五指轻轻拂过冰冷湿滑的井沿。指尖星芒微闪,一丝极细的幽白寒气如活物般探入井中,向下蔓延。
感知顺着这一缕寒气延伸。
井壁的触感粗糙而古老,铭刻着岁月的痕迹。越往下,那股阴寒死寂之气便越发浓重,甚至开始试图反过来侵蚀他探出的那缕寒气能量。
但如今的幽白星焰,质已不同往日。那阴寒死气触碰到寒气外的星芒,竟如雪遇沸汤,纷纷消融退避,难以寸进。
他的感知继续向下。
十丈、二十丈、五十丈……
这口井的深度远超寻常井窟,仿佛直通地脉幽冥。
终于,在接近百丈之深时,他的感知触底了。
井底并非淤泥或泉水,而是一片坚硬的、仿佛经过人工打磨的黑色岩石。而在岩石中央,他“看”到了一物。
那是一扇门。
一扇嵌入井底岩层、紧闭着的古老石门。石门材质非金非玉,黝黑无光,表面刻满了无数繁复而诡异的符文。这些符文大部分已磨损模糊,难以辨认,但仅从残留的痕迹,便能感受到一种苍茫、死寂、却又隐含某种规则律动的沉重气息。
石门严丝合缝,仿佛与整个井底岩石融为一体,不知已尘封了多少岁月。
之前吞噬他的那股吸力,以及井水中蕴含的奇异阴寒能量,其源头,似乎正是自这扇石门之后丝丝缕缕地渗透而出。
而此刻,他体内幽白星焰的悸动,也正是源于此门。
这井,并非绝地,而是一处……入口?亦或是一道封印?
是谁,在此地井下百丈,留下了这样一扇门?门后,又藏着什么?与他所得的幽蓝晶体,与他这身重塑的力量,又有何关联?
无数的疑问瞬间涌上心头。
他收回那缕探查的寒气,静静立于井边,眸中幽星闪烁,若有所思。
看来,之前的账,或许比想象中更为复杂。这口井的秘密,远不止是那点阴寒能量那么简单。
枯院依旧死寂,深井无声。
但他知道,有什么东西,被锁在这百丈之下的幽深之中,正在等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