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失重。毁灭的能量乱流如同亿万把刮骨钢刀，撕扯着沈墨残破的躯体。脚下，那条由亿万蛊虫生命筑就的黄金虫桥，在姚广孝隔空一指的碾压下，发出令人心碎的崩断哀鸣！金色的光流如同碎裂的琉璃，大片大片地崩解、消散，湮灭在下方翻滚的灰黑戾气深渊之中！
“呃——！” 沈墨口中喷出的污血尚未落下，便被狂暴的乱流撕成血雾。他仅存的右手死死抓住那枚刚刚触及的混元仪核心部件，冰冷的金属棱角几乎嵌进他掌骨的裂缝。巨大的下坠力拉扯着他半石化的残躯，如同断线的风筝，朝着深不见底的童怨裂口深处坠去！
上方，阿朵凄厉的尖叫被呼啸的乱流吞噬。王老五目眦欲裂，不顾一切地扑向坑边，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沈墨的身影被翻滚的灰黑能量吞没，消失在裂口边缘的幽暗之中。
结束了？一切挣扎，万蛊献祭，最终换来的是粉身碎骨的终局？
下坠！无休止的下坠！混乱的能量冲击着沈墨的意识，噬谎蛊沉寂后的灵魂空洞感，石化蔓延带来的麻木与剧痛，脏腑破碎的撕裂感…死亡从未如此清晰。他紧握着混元仪核心的手，指节因用力而发出咯咯的呻吟，冰冷的金属表面，那幽蓝的能量纹路透过指尖传来微弱的搏动，如同垂死巨兽的心脏。
就在意识即将彻底沉入黑暗的刹那——
“嗬…嗬嗬…朕的…是朕的！”
一个癫狂、嘶哑、带着金属摩擦般刺耳噪音的声音，猛地从下方翻滚的阴影中炸响！紧接着，一道披着破烂明黄袍服的身影，如同地狱里爬出的恶鬼，带着一股狂暴的吸力，从斜下方的岩壁裂缝中猛地扑出！枯瘦如爪、指甲缝里满是污黑血垢的手，狠狠抓向沈墨紧握混元仪的右手！
是建文帝朱允炆！他竟然还活着！而且一直潜藏在裂口深处，如同毒蛇般蛰伏，等待这致命一击的时机！
“滚开！” 沈墨残存的本能发出无声的咆哮，仅存的左手（之前断臂处）下意识挥出格挡！石化的小臂与建文帝枯爪相撞，发出沉闷的、如同石头砸中朽木的声响！
砰！
建文帝枯槁的身体被撞得一个趔趄，但他眼中疯狂的光芒更盛！他根本不理会沈墨的攻击，另一只枯爪闪电般探出，目标并非混元仪，而是沈墨怀中那枚随着他一同坠落的琉璃罐！
“罐子！给朕！” 建文帝的声音带着一种病态的贪婪和不顾一切的疯狂！他显然认出了这能引动万蛊、吞噬戾气的“圣物”！在混元仪濒临崩溃、自身被姚广孝玩弄于股掌的绝境下，这罐子成了他眼中唯一的救命稻草！
枯爪抓住了冰冷的罐壁！
“放手！” 沈墨目眦欲裂，右手紧抓混元仪，残破的左臂死死护住琉璃罐！两人如同争夺腐尸的秃鹫，在急速下坠的混乱气流中疯狂撕扯！混元仪核心幽蓝光芒狂闪，琉璃罐在拉扯中剧烈震颤，罐底那点被暗紫雾气缠绕的赤金光尘明灭不定！
轰隆！
两人翻滚着，狠狠撞在裂口内壁一处突出的、相对平坦的岩石平台上！巨大的冲击力让沈墨再次喷血，本就濒临崩溃的身体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建文帝同样被撞得七荤八素，枯瘦的身体如同破麻袋般摔在岩石上，但他抓着琉璃罐的枯爪却如同铁钳，没有丝毫松动！
“朕的！都是朕的！” 建文帝挣扎着爬起，仅存的理智已被彻底淹没，眼中只剩下扭曲的占有欲。他看也不看沈墨，目光死死锁定手中的琉璃罐，另一只枯爪竟猛地抓向自己破烂的衣襟，撕开！露出枯瘦胸膛上那个被混元仪能量灼烧出的、边缘流淌着幽蓝数据流光的恐怖伤口！
“仪…器…罐…融合…朕要…新身体！” 他发出语无伦次的癫狂嘶吼，竟要将琉璃罐生生按向自己胸口的创伤！
“疯子！” 沈墨强忍剧痛，挣扎着想要阻止。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嗡！！！
被建文帝抓住的琉璃罐，罐底那点被暗紫雾气绞杀的赤金光尘，仿佛感受到了被彻底玷污、吞噬的终极危机，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决绝的悲鸣！光芒穿透罐壁，瞬间刺入建文帝枯爪的皮肤！
“啊——！” 建文帝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如同被滚油泼中！抓住罐子的枯爪瞬间冒起青烟，皮肤碳化！一股源自蚩尤血脉守护意志的、纯粹的反抗之力，狠狠冲击着他混乱的神魂！
这剧痛和冲击，竟让建文帝癫狂混乱的意识出现了一丝极其短暂的清醒！他猛地低头，看向手中剧烈挣扎的琉璃罐，又看向自己胸口的混元仪创伤，最后目光落在了沈墨手中那枚同样闪烁着幽蓝光芒的混元仪核心部件上！
一个疯狂、邪异、却又在绝境中唯一可行的念头，如同毒蛇般钻入他短暂的清醒意识！
“…不…不是罐子…是蛊…和…仪器…” 建文帝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沈墨，口中发出嗬嗬的怪笑，“沈墨…你的蛊…是钥匙…朕的仪器…是锁…锁和钥匙…融合…才能开新路！”
他猛地松开被灼伤的枯爪，琉璃罐哐当一声掉落在冰冷的岩石上，罐底光尘黯淡。建文帝枯槁的身体却爆发出最后的力量，如同鬼魅般扑向沈墨！这一次，目标不是混元仪，也不是琉璃罐，而是沈墨本人！更准确地说，是他沉寂在体内、与神魂紧密相连的噬谎蛊！
“以身为鼎！以傩为火！炼蛊…合仪！” 建文帝枯爪如电，指尖竟带着幽蓝的数据流电芒，狠狠抓向沈墨的额头！他要强行抽取沈墨体内沉寂的噬谎蛊本源！
沈墨想躲，但半石化的残躯如同灌铅，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枯爪抓来！
嗤啦！
枯爪并未抓破皮肉，而是如同虚幻般没入沈墨的眉心！一股冰冷、霸道、充满掠夺性的数据流能量，如同亿万根钢针，狠狠刺入沈墨沉寂的神魂深处，直指那与噬谎蛊共生的一点本源灵光！
“呃啊啊啊——！！！” 无法形容的剧痛瞬间席卷了沈墨的每一寸灵魂！比噬谎蛊反噬更甚！如同灵魂被活生生撕裂、剥离！他发出不似人声的惨嚎，身体剧烈痉挛，灰败的瞳孔瞬间被痛苦的血丝充满！
沉寂的噬谎蛊被这狂暴的外力强行刺激、唤醒！发出一声微弱却尖锐的悲鸣！一点极其黯淡、仿佛随时会熄灭的七彩蛊光，被建文帝枯爪中幽蓝的数据流强行从沈墨眉心扯出！
“嗬嗬…成了！” 建文帝脸上露出狂喜与痛苦交织的扭曲表情，枯爪死死攥住那点微弱的七彩蛊光，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他另一只手猛地抓过沈墨手中紧握的混元仪核心部件！
然后，在沈墨因灵魂撕裂而濒临崩溃的注视下，建文帝做出了一个疯狂至极的举动！
他将那枚闪烁着幽蓝光芒、布满裂纹的混元仪核心部件，狠狠按向自己胸前那个流淌着数据流光的恐怖伤口！同时，他枯爪攥着那点被强行抽出的噬谎蛊本源灵光，如同镶嵌宝石一般，狠狠将其压进了混元仪核心部件表面一处最复杂、最核心的微型能量枢纽凹槽之中！
“融——！！！” 建文帝发出泣血般的尖啸！
嗡——！！！
混元仪核心部件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混乱而狂暴的幽蓝光芒！无数细密的电路纹路疯狂亮起、扭曲！那点被强行嵌入的七彩蛊光，如同落入滚油的水滴，发出凄厉的嘶鸣，在幽蓝数据流的疯狂冲刷和熔炼下，剧烈地挣扎、变形！
“不够！火候不够！” 建文帝感受着手中仪器传来的狂暴反噬和失控感，独眼中闪过极致的疯狂！他猛地抬头，看向裂口上方那片被混乱能量遮蔽的、隐约可见的崖顶轮廓！
“傩火！傩火！给朕傩火！” 他嘶吼着，仅存的枯爪在虚空中疯狂划动，勾勒出一个个扭曲、邪异、却又带着古老韵律的符文轨迹！同时，一股强大的、混合着他帝王残魂意志和混元仪能量的精神波动，如同无形的冲击波，狠狠撞向裂口上方！
裂口边缘，正因沈墨坠落而绝望悲泣的阿朵，以及试图寻找绳索的王老五，脑海中猛地响起建文帝那癫狂的嘶吼：“击鼓！跳傩！百神归位！引地煞之火！快——！！！”
同时，一股不容抗拒的、如同提线木偶般的操控感，瞬间攫住了距离最近、缩在坑边瑟瑟发抖的李账房！
“嗬…嗬…” 李账房双眼瞬间翻白，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他如同梦游般，连滚爬爬地扑向不远处废墟中一面蒙着厚厚灰尘、却奇迹般完好的屯堡牛皮傩鼓！他枯瘦的、沾满泥污的手，如同被无形的鼓槌附体，带着一种与他本人气质截然不同的、癫狂而古老的韵律，狠狠擂响了鼓面！
咚！咚！咚！咚！
沉闷、急促、充满原始蛮荒气息的鼓点，如同战场催命的号角，瞬间撕裂了红崖上空的死寂！
鼓声一起，建文帝枯爪划动的邪异傩舞符文瞬间大亮！一股无形的力场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
阿朵和王老五身体猛地一僵！他们骇然发现，自己的手脚竟不受控制地动了起来！踏出的步伐，挥舞的手臂，扭动的腰肢…赫然是安顺屯堡最为古老、也最为禁忌的，用于沟通地煞、献祭凶神的百神傩面舞！只是此刻，这舞步被建文帝的邪力扭曲，充满了献祭与毁灭的疯狂韵律！
“不！停下！” 阿朵金纹瞳孔中充满了惊骇和抗拒，拼命想夺回身体的控制权，却如同螳臂当车！
王老五怒吼连连，肌肉贲张，却无法阻止自己的双腿踏出诡异的罡步！
咚！咚！咚！
李账房擂鼓的双手越来越快，虎口崩裂出血也浑然不觉，脸上只有被操控的麻木与癫狂。
三人扭曲的傩舞，如同一个邪异的祭坛。随着他们的舞动，红崖这片饱经创伤的大地深处，那些被地龙狂化、蓝玉自爆、人牲献祭彻底激发的地煞凶戾之气，如同被唤醒的远古凶兽，被强行抽取、汇聚！
呼——！
裂口深处，沈墨所在的平台上，凭空燃起了熊熊“火焰”！那并非凡火，而是纯粹由幽蓝色的数据流能量、暗红色的血诏怨力、以及被强行引来的灰黑色地煞凶气三色交织而成的邪傩之火！火焰冰冷刺骨，却又散发着焚灭灵魂的恐怖气息！
“炼——！！！” 建文帝站在邪傩之火的核心，枯槁的身影在扭曲的光焰中如同妖魔！他双手死死抓住那枚融合了噬谎蛊本源、正在狂暴反噬的混元仪核心部件，将其狠狠按入跳跃的火焰之中！
滋啦——！！！
令人牙酸的熔炼声响起！混元仪核心部件在邪火的灼烧下剧烈变形、软化！表面幽蓝的电路纹路疯狂闪烁、扭曲，如同垂死的电蛇！而核心凹槽处，那点被强行嵌入的七彩蛊光，在邪火的焚烧和仪器能量的双重熔炼下，发出无声的、超越极限的悲鸣，光芒被迅速拉长、扭曲、与仪器融化的金属和数据流强行糅合！
“呃啊！” 沈墨再次发出惨叫！噬谎蛊与他神魂相连，蛊光被熔炼的痛苦如同直接作用在他的灵魂之上！他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被撕裂、被焚烧、被强行塞入一个冰冷坚硬的模具！
邪傩之火越烧越旺！三色光芒在火焰中疯狂旋转、融合！混元仪核心部件彻底化为了一滩流淌着幽蓝、暗红、灰黑三色光华的液态金属，而噬谎蛊的七彩本源则如同挣扎的灵蛇，被这液态金属死死包裹、吞噬！
建文帝枯爪在液态金属上方疯狂舞动，口中念诵着无人能懂的、混合了傩咒与未来科技的诡异音节。液态金属在他邪力的塑形下，迅速拉伸、延展、凝固…轮廓逐渐清晰！
那是一个面具的轮廓！
一个线条冷硬、棱角分明、非金非木、表面流淌着冰冷三色光华、布满细微电路般纹路的傩面！
炼蛊为魂，熔仪为骨！千机傩面，即将成型！
就在傩面轮廓彻底凝固的刹那！
“沈墨！戴上它！这是唯一活路！戴上它，你才能看清这世界的真相！才能找到葬神谷！才能…向那妖僧复仇！” 建文帝的声音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魔力，枯爪猛地一挥！
那枚刚刚成型的、流淌着冰冷三色光华的千机傩面，如同拥有生命般，挣脱邪傩之火，带着一股沛莫能御的吸力，狠狠扣向沈墨的脸庞！
沈墨残存的意识一片混乱，灵魂撕裂的痛苦、对复仇的渴望、求生的本能、以及对那冰冷傩面本能的排斥…种种情绪疯狂冲撞！他下意识地想躲，但身体早已不听使唤！
啪！
冰冷的傩面，严丝合缝地覆盖了他的脸庞！
世界，在戴上面具的瞬间，彻底变了。
所有声音消失了。阿朵绝望的呼喊，王老五愤怒的咆哮，李账房癫狂的鼓点…一切归于死寂。
所有色彩也消失了。焦黑的岩石、流淌的能量、喷溅的鲜血…视野中只剩下一种东西——流动的灰。
无数细微的、如同尘埃又如同活物的灰色晶体，构成了沈墨眼中的整个世界。它们在空中飘浮、流淌，如同灰色的河流；它们在地面沉积、凝结，如同灰色的沙丘；它们甚至穿透了岩石、渗透了能量，无所不在！这些灰晶并非静止，它们遵循着某种极其玄奥、冰冷、如同精密齿轮咬合般的法则在运动、排列、组合、湮灭…世界的一切表象，山川河流、能量乱流、乃至生命体的轮廓，都只是这些流动灰晶在不同法则下的暂时显化！
这就是灰晶的本质？这就是世界运行的底层法则？沈墨的意识被这冰冷、浩瀚、超越了人类理解的“真实”所震撼，灵魂深处传来一种近乎窒息的战栗感！千机傩面赋予了他窥视世界本源的能力！
然而，这能力的代价，几乎在同时降临。
当他的意识（或者说被傩面过滤后的“观察者”意识）下意识地扫过裂口上方，扫过那个金纹瞳孔布满血丝、满脸泪痕与血污、正不顾一切试图冲下裂口的少女身影时…
一个名字，一个曾经铭刻在灵魂深处的名字，如同被无形的橡皮擦轻轻抹去。
阿朵。
阿朵是谁？
那个金纹瞳孔的少女…是谁？
一种纯粹的、冰冷的茫然，取代了所有的情感。记忆中关于“阿朵”的一切——她的声音，她的笑容，她挡在自己身前的倔强，她捧着琉璃罐时的温度…如同退潮般迅速消失，只剩下一个模糊的、没有任何情感色彩的“观察对象”轮廓。
记忆的代价，开始支付。
“嗬…嗬嗬…成了！朕…朕成功了！” 建文帝看着戴上千机傩面、气息变得冰冷而诡异的沈墨，枯槁的脸上露出狂喜。他胸口的混元仪创伤在炼制傩面后似乎稳定了一些，幽蓝数据流不再狂乱溢出。“走！带朕离开这鬼地方！去葬神谷！有了这傩面，我们…”
建文帝的话戛然而止。
戴着千机傩面的沈墨，缓缓转过头。冰冷的三色傩面下，没有任何情绪的目光透过流动的灰晶视野，“看”向建文帝。那目光，如同神灵俯视蝼蚁。
然后，沈墨动了。
不是走向建文帝，而是走向旁边地上那枚沉寂的琉璃罐。他的动作有些僵硬，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精准。他弯下腰，沾满血污和石屑的右手，以一种近乎机械的、毫无温度的姿态，捡起了琉璃罐。
“你…你要做什么？” 建文帝心中猛地升起一股寒意。
沈墨没有回答。千机傩面赋予的冰冷意识中，只有一个清晰无比的指令：南下。葬神谷。
他捧着琉璃罐，无视了身旁如同枯骨般的建文帝，也无视了上方传来的任何呼喊，迈开脚步，朝着裂口深处、灰晶流动法则指示出的、能量相对稳定的某个方向走去。脚步踏在嶙峋的岩石上，沉稳，冰冷，如同设定好程序的机器。
“站住！朕命令你站住！” 建文帝又惊又怒，枯爪抓向沈墨的肩膀。
嗤！
沈墨甚至没有回头。他捧着琉璃罐的手臂只是微微一震，一股冰冷、凝练、仿佛能冻结灵魂的灰晶能量（或者说被傩面引动的法则之力）瞬间从傩面涌出，顺着他的手臂传递到琉璃罐上！
嗡！
琉璃罐罐壁猛地一震！罐底深处，那点被暗紫雾气缠绕的赤金光尘仿佛受到了某种刺激，骤然亮起！一股强大的、带着排斥之力的能量波动从罐口喷薄而出！
砰！
建文帝如同被无形的巨锤击中，枯槁的身体狠狠撞在身后的岩壁上，大口咳血，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恐惧和怨毒。
沈墨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捧着微微发光的琉璃罐，身影很快消失在裂口深处翻涌的灰黑阴影之中。只留下建文帝瘫在冰冷的岩石上，发出野兽般不甘的嗬嗬声。
上方裂口边缘。
“沈大哥——！” 阿朵眼睁睁看着那个戴着诡异傩面、冰冷捧罐的身影消失在深渊，心如同被生生剜去一块！她不顾一切地冲向裂口边缘，却被王老五死死抱住。
“阿朵姑娘！不能下去！下面…” 王老五的声音带着哭腔。
阿朵剧烈挣扎着，泪水混合着血污模糊了视线。就在她绝望的目光扫过沈墨消失的方向时，她捧在怀中的琉璃罐（沈墨之前坠落时，她只来得及抱住这个）罐壁之上，之前被污染而黯淡的蚩尤战纹，似乎极其微弱地闪了一下。
而在那战纹的间隙，那一点指引南方的血色枫影，艰难地重新凝聚、浮现。只是这一次，那枫叶的轮廓边缘，悄然缠绕上了一缕缕极其细微、却异常刺眼的暗红色血丝，如同不详的诅咒，又如同某种被唤醒的古老标记。
李账房瘫在牛皮傩鼓旁，双手鲜血淋漓，眼神呆滞，仿佛灵魂都被那邪异的傩舞抽空。
寒风卷过红崖的焦土，带着灰晶的冰冷气息。南下之路，在遗忘与诅咒中，于深渊之底，悄然开启。而那个戴着千机傩面的身影，是否还记得，为何要踏上这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