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二蛋看着被老师没收又发还的“神器”，唉声叹气：“这老师也太不识货了……这思路多巧妙啊……”
苏梅把一杯热水放在他面前，淡淡地说：“技术应用要考虑场景和规则。学校有学校的规矩。下次……还是先用卡牌游戏打基础吧。”
小燕在一旁用力点头，她现在觉得，还是嫂子那套“纸牌游戏”比较安全，至少不会挨骂，还有糖吃。
二蛋蔫了，看来这家教领域的“模数转换”，还是苏工的法子更接地气啊。
雷小燕被勒令严禁再带任何“哥制神器”去学校，雷二蛋也被徐兰下了死命令：辅导功课可以，再敢搞那些歪的邪的，就直接把他那些宝贝工具全扔废料堆。
二蛋蔫了两天，颇有些英雄无用武之地的落寞。苏梅倒是稳坐钓鱼台，每天下班雷打不动地陪小燕玩一会儿“物理卡牌”，小燕的成绩居然真有了点起色，乐得徐兰见天夸儿媳妇比儿子强一百倍。
这家里的风向，眼看就要彻底倒向苏工了。
可老天爷似乎看不得二蛋太闲。没过几天，家里另一桩老大难问题，又晃晃悠悠地摆到了他面前——雷大炮的老胃病又犯了。
这病根儿有些年头了。雷大炮在轧钢厂车间干了大半辈子，年轻时候饥一顿饱一顿，干活猛，吃饭急，冷风里灌凉水是常事，落下了胃疼的毛病。平时还好，一旦赶上加班累着了，或者吃了点不对付的东西，准保发作。一发作就疼得额头冒冷汗，捂着肚子直不起腰，吃不下睡不着，脾气也格外暴躁。
这次也不知道是咋惹着了，晚饭后没多久，雷大炮就捂着上腹，脸色发白地歪在了炕上，眉头拧成了个疙瘩。
“哎哟，这又咋了？”徐兰赶紧放下手里的针线活，凑过去，“晚上吃的也不硬啊，小米粥，烂糊白菜，咋又疼上了？”
“谁知道……”雷大炮有气无力地哼唧，“这破胃，就跟那老机床似的，零件磨损了，动不动就闹罢工……嘶……”
徐兰又是倒热水又是找药片，忙活一通。那止疼药片吃下去，效果也慢悠悠的，雷大炮依旧蜷着，哼哼唧唧。
二蛋和苏梅闻声过来。二蛋看着老爹那难受样，挠挠头：“爸，您这老是疼了吃，吃了缓，缓了又犯，也不是个长久之计啊。咱得找出病根儿，对症下药。”
“废话！”雷大炮没好气地瞪他一眼，虽然没啥力气，“老子不知道找病根儿？医院没少跑，大夫就说胃溃疡，慢性胃炎，让注意饮食，保持心情舒畅……屁话！车间里叮咣五四的，能天天舒畅吗？饮食……你妈还能给我变出龙肝凤胆来？”
徐兰也发愁：“就是啊，吃的上面我够注意了，软的烂的热的，咋还是说犯就犯？”
苏梅看着这情景，推了推眼镜，忽然开口：“爸，妈。也许我们可以试试用科学分析的方法，做一个长期的跟踪记录，找到诱发疼痛的具体规律。”
“科学分析？”雷大炮和徐兰都一愣。
“嗯。”苏梅点头，“就像我们厂里分析设备故障一样，记录运行参数，寻找故障发生前后的异常点。”
二蛋一听这个，来精神了：“哎！这个我在行！咱就给爸这胃，建个‘故障档案’！”
说干就干。苏梅负责设计记录表格，项目包括：日期、天气、雷大炮的情绪指数（徐兰主观评定）、一日三餐详细内容、疼痛发作时间、疼痛等级（雷大炮自评，从1到10）、服用药物、缓解情况。
记录员的重任，自然落在了家庭“内务大臣”徐兰身上。她找来本过期的日历，翻到背面空白页，就照着苏梅画的格子开始记。
“今儿……天气晴，老头子心情……早上出门还挺美，哼戏来着，算良好。中午厂里食堂吃的，说是土豆炖白菜，俩馒头……晚上咱家吃的小米粥，烂白菜……晚上八点十分开始疼，疼得直冒汗，算8级吧？吃了两片止痛药，现在……好像轻点了，算6级？”徐兰一边念叨一边写，“这能管用？”
“管不管用，得坚持记录才知道。”苏梅很认真。
二蛋则拿着另一张纸，开始画曲线图，横轴是时间，纵轴是疼痛等级，还把每天的主要食物标注在对应时间点下面。“咱得用数据说话，可视化分析！”
雷大炮看着老伴和儿子儿媳围着自己这点病忙活，又是记录又是画图，有点哭笑不得，又有点暖烘烘的。疼劲儿稍微过去点，他哼了一声：“老子这胃，还成你们技术攻关项目了？”
“那必须的！”二蛋头也不抬，“七级钳工的胃，那能是普通胃吗？必须享受专家组待遇！”
从此，徐兰每天多了个任务，像个精密仪器记录员一样，盯着雷大炮的吃喝拉撒和情绪变化。今天老头子为啥皱眉了？是不是车间有啥不顺心？明天吃了口邻居给的腌萝卜，晚上是不是有点泛酸？都被她一一记录在案。
二蛋则定期研究那些记录，试图找出规律。“爸，你看你这几次疼，好像都是吃了油炸花生米之后？”
“放屁！那天厂里会餐吃了点，屁事没有！”
“那……是不是赶上阴雨天？”
“嘶……你这么说，好像有点门道……但也不全是啊……”
数据分析陷入了僵局，规律若隐若现，难以捕捉。倒是雷大炮被这么天天“监控”，吃饭喝水都有人盯着记录，下意识地注意了不少，发作频率貌似真降低了一点。
苏梅看着那些记录，又有了新想法。她从厂医务室淘换来一个淘汰下来的老式血压计，拆拆改改，把那个气囊和指针表头单独弄了出来。
“爸，这个改了一下，您以后觉得胃稍微有点不舒服，还没开始疼的时候，就赶紧把这个气囊绑在胃部，稍微打点气，压力能缓解一点痉挛，同时这个表头指针如果波动超过一定范围，可能就是要疼的先兆，得赶紧注意。”苏梅把这个简陋的“胃部压力预警装置”递给雷大炮。
雷大炮拿着那玩意儿，瞅了半天，试着按苏梅说的绑上，打了点气。“嘶……勒得慌……这玩意真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