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微微西斜,染红了天边几抹薄云。北平城特有的喧嚣在红星胡同口被逼仄的巷子过滤掉大半,只留下邻里间隐约的锅铲碰撞和小孩的嬉闹声。
一辆擦得锃亮的黑色“伏尔加”轿车稳稳停在胡同口,引得几个蹲在墙根抽烟的老爷们儿投来好奇的目光。车门打开,何雨柱拎着一个鼓鼓囊囊的网兜和一个牛皮纸包好的礼盒,利落地钻了出来。
“柱子,这就到了,胡同窄,车进不去。”司机是个沉稳的中年人,也下了车,又从后座拿出一个同样包装精美的礼盒,递给何雨柱,“这是太太额外嘱咐,一点心意,让柱子兄弟带回家尝尝。”
何雨柱连忙接过来,入手沉甸甸的,一股糕点的甜香和茶叶的清冽透过包装若有若无地散发出来,正是谭雅丽送的。他脸上挂着憨厚又透着点精明的笑:“得嘞,李师傅辛苦您跑一趟,替我谢谢娄董和太太,谢谢晓娥妹子!您回吧,慢点开。”
“客气了,应该的。”司机李师傅点点头,利落地坐回驾驶座,发动车子,黑色的车身在夕阳下划出一道优雅的弧线,消失在胡同口外的街道尽头。
车子一走,何雨柱脸上的笑容敛了几分,眼神快速扫视了一下周围。胡同口除了那几个好奇的老爷们儿,暂时没看见常爱扎堆儿的大妈们。他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拎着东西,脚步一拐,迅速闪进了旁边一个堆放破烂杂物的死角。
几秒钟后,他再出来时,手里赫然多了两条用草绳穿着的肥硕大草鱼!每条都得有三五斤重,鱼鳞在夕阳余晖下闪烁着湿漉漉的青光,鱼尾还在微微颤动,新鲜得仿佛刚从水里捞上来。他迅速地把鱼挂在空着的那只手上,和糕点、茶叶混在一起,又把网兜里的东西调整了一下位置遮掩鱼身,这才挺直腰板,迈着四方步,不紧不慢地朝自家门口走去。
这“三五斤”的草鱼在物资匮乏的年代,简直就是稀罕物。更何况是两条!何雨柱刚走到中院,那浓郁的鱼腥味就像长了翅膀,瞬间传遍了整个四合院。
“哟!柱子回来啦!”正在自家门口纳鞋底的三大妈阎杨氏眼尖,第一个瞧见,尤其是瞧见何雨柱手里那分量十足的“战利品”,眼睛都亮了。
“柱子哥,你这……打哪儿弄这么大两条鱼啊!”前院的小伙子刘光天也凑了过来,盯着鱼直咽口水。
“嘿!这鱼可真够肥的!红烧还是清蒸?”连平时不太爱凑热闹的吴师傅也从窗户探出头来。
何雨柱心里早有准备,脸上挂着几分得意,又带着点恰到好处的淡然:“嗐,不值当什么。刚送娄家那千金回家,娄太太客气,非塞给我这些糕点茶叶。这鱼嘛……”他故意顿了顿,在众人热切的目光中才慢悠悠地说,“回来的路上正好碰上个卖鱼的熟人,说是今儿刚打上来的,便宜处理了。我看新鲜,想着家里也好久没开荤了,就顺手拎了两条回来。”
“熟人?什么熟人啊?柱子,你这运气可忒好了!”阎埠贵不知什么时候也踱了过来,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镜片后的眼睛精光闪烁,上下打量着那两条鱼,“啧啧,这鱼,少说也得五斤往上一条吧?这‘便宜处理’,也得不少钱吧?”他心里的小算盘噼里啪啦地打得山响,琢磨着怎么能沾点光。
何雨柱哪能不明白阎埠贵的心思,他呵呵一笑:“三大爷,您甭打听那么细了,反正赶上就是运气呗。钱嘛,该花的咱也花得起。”他这话软中带硬,既没否认鱼贵,也暗示自己有钱买得起,别想套底细。
“运气好那也是本事!”阎埠贵干笑了两声,眼睛还是死死黏在鱼身上,“柱子啊,你看这鱼这么大,你们一家三口一顿也吃不完吧?不如……”
话还没说完,一个尖利的声音就插了进来,带着理所当然的蛮横:
“就是!何雨柱!你这么大两条鱼,吃不完放着多浪费!”
贾张氏像一颗炮弹似的从自家屋里冲了出来,几步就窜到何雨柱面前,三角眼瞪得溜圆,贪婪地盯着那两条鱼,口水几乎要沿着嘴角淌下来。
“我们家东旭在轧钢厂当学徒工,天天抡大锤,累得跟什么似的!他得多吃点好的补补身子!你赶紧拿一条过来!反正你也吃不完!”她说着,手就朝何雨柱手里的鱼伸了过去,那架势,仿佛这鱼已经是她家的了。在她看来,何雨柱一个小子,又能拿回这么多好东西,肯定占了什么便宜,分她家一半是天经地义。
何雨柱脸一沉,手臂一扬,轻松躲开了贾张氏的“魔爪”。他连眼角的余光都懒得扫给她,仿佛面前吵闹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只恼人的苍蝇。他鼻腔里轻哼了一声,带着十二万分的不屑和鄙夷,直接给了贾张氏一个巨大的白眼!那白眼翻得极其彻底,眼珠子都快翻到后脑勺去了,意思再明白不过:你算老几?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
无视!赤裸裸的无视!
何雨柱连一个字都懒得跟她费唾沫星子,绕过伸着手臂、一脸错愕和羞怒的贾张氏,径直大步流星地朝自己家走去。
“哎!何雨柱!你聋啦?我跟你说话呢!你个没良心的!街坊邻居的,要点鱼怎么了?东旭那么辛苦……”贾张氏被这彻底的无视气得浑身发抖,在原地跺着脚,声音陡然拔高,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老猫,尖利的斥骂声瞬间响彻全院,
“你个没爹教的傻柱!一点人情味儿都没有!活该傻了吧唧的!有好东西藏着掖着,抠门死你得了!我呸!”
污言秽语像污水一样泼洒出来。院里看热闹的人更多了,有人摇头,有人撇嘴,也有人觉得贾张氏过分,但更多的是抱着看戏的心态。
何雨柱的脚步连顿都没顿一下。这些话,从他年少时,他听得太多了。贾张氏这张破嘴,除了撒泼打滚、占便宜没够,还能吐出什么象牙来?他早就练就了一身钢筋铁骨,唾面自干的本事。跟这种人计较,掉价!他只当是疯狗在吠,连回头看一眼都觉得浪费眼神,难道狗咬你一口,你也还口不成,做个人吧!
“砰”的一声关上自家屋门,把那些聒噪彻底隔绝在外。
贾张氏见何雨柱油盐不进,自己骂得再凶对方也当放屁,更是气得七窍生烟,坐在院子里捶胸顿足地哭嚎起来,无非是老一套的“孤儿寡母被人欺负”、“何雨柱不是东西”之类的陈词滥调。可惜,何家,大门紧闭,连窗户都关上,不留一条缝。不然这贾张氏这狗嘴要吐舌头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