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振华快速处理完手头紧要的事务,对助理简单交代了几句下午的安排,便径直走向财务科。他脸上恢复了惯常的沉稳,但步伐比平时稍显急促。
推开财务科的门,他目光扫视一圈,精准地落在林若心身上。林若心正有些心神不宁地听着王科长讲解,见娄振华进来,立刻站了起来,手指下意识地绞紧了衣角。
“王科长,”娄振华声音平和,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下午林妹子请个假。我夫人有点事情想找她聊聊,怕耽误工作,提前跟你打个招呼。”
王科长立刻堆起笑容:“哎呀,娄董您太客气了!没问题没问题!林同志,你先去吧,工作的事不急,改天我再详细教你。”他转向林若心,态度十分和蔼。
林若心感激地对王科长点点头,又看了一眼娄振华,明白这是借口。她默默收拾好自己的小布包,跟在娄振华身后走出了财务科。
娄振华的黑色轿车已经等在楼下。司机小陈恭敬地拉开车门。娄振华示意林若心先上车,自己随后也坐了进来。
“回家,先去95号四合院一趟”娄振华只简单地吩咐了一句。小陈心领神会,车子平稳地驶出轧钢厂大门。
车内气氛有些沉闷。林若心望着窗外飞掠而过的街景,心中波澜起伏,手指无意识地抚摸着布包粗糙的纹路。娄振华则闭目养神,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敲击着,显然在思考着什么。
车子很快回到了四合院。娄振华没有下车,对小陈说:“去把柱子和他妹妹接过来,就说我请他过来吃饭。”林若心本想自己下车去接,被娄振华抬手制止了:“让司机去,快一些。”
不多时,何雨柱抱着妹妹何雨水出现在车旁。雨水好奇地打量着锃亮的轿车,柱子则显得异常平静,眼神扫过车内的母亲和娄振华,仿佛一切尽在预料之中。
“娄伯伯,麻烦了。”柱子礼貌地说了一声,抱着妹妹上了车。
车子再次启动,驶向娄家那座气派的小洋楼。
四人下车,娄振华的夫人谭雅丽已经迎了出来,她笑容温婉,先是亲热地拉住林若心的手:“若心妹子,可把你盼来了,快进来坐。”又弯下腰逗弄雨水:“小雨水也来啦,真乖!”
娄振华则直接拍了拍何雨柱的肩膀,没有多余的客套:“柱子,走,咱们书房聊会儿。”
何雨柱点点头,将妹妹交给母亲:“妈,您陪谭阿姨坐会儿,我和娄伯伯说点事。”他的语气沉稳得不像个孩子。林若心看着儿子,眼神复杂,既有骄傲,又有深深的担忧,只能点点头。
谭雅丽何等聪慧,立刻笑着招呼林若心和雨水:“来来来,若心妹子,雨水,咱们去客厅,尝尝我刚买的点心。”巧妙地化解了可能的尴尬。
娄振华带着何雨柱径直走向二楼的书房。厚重的木门关上,隔绝了外面的世界。书房里弥漫着书香和淡淡的烟草味。
娄振华没有绕弯子,他转过身,锐利的目光紧紧锁住眼前这个年仅十一岁的少年,开门见山,一字一句地问道:
“柱子,你交给你母亲带给我的那叠资料……你知道那是什么吗?”
何雨柱站在书桌前,身量不高,却站得笔直。他抬起头,迎向娄振华审视的目光,眼神清澈而深邃,没有丝毫闪躲,平静地回答:
“知道。超越当前几十年的轧钢技术核心要点和一些改进方案概要。”
“你……”娄振华的眼珠子瞬间瞪大了,他本以为柱子或许只是懵懂地整理了一些家传笔记或者自己琢磨的小点子,却万万没想到他如此清晰地知晓其分量!巨大的震惊让他一时语塞。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心绪,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急切和一丝后怕:
“你既然知道!眼珠子都瞪大了,可为什么?为什么这么重要的东西,就这么轻易地让你母亲带到厂里面来?万一路上出了岔子,不仅仅是资料丢失的问题,这后果……你母亲和你都可能承受不住!”他无法理解柱子近乎“莽撞”的安排。
何雨柱的神情依旧平静,甚至嘴角似乎微微动了一下,像是在笑娄振华的紧张:
“娄伯伯,您忘了?正所谓,‘富贵险中求’,或者说,‘最危险的地方,往往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您说,是这个道理吗?”他顿了顿,仿佛在引导对方思考,“一个新入职的普通女工,抱着一个不起眼的布包,谁会想到她包里放着价值连城、甚至足以引发地震的东西?比起我亲自送去,或者托付其他更显眼的人,母亲这样去报到,反而是最不起眼的。”
娄振华看着柱子那张稚气未脱却带着超然智慧的脸庞,听着他冷静的分析,不由得长长呼出一口气,无奈地摇头苦笑:
“唉!柱子啊柱子,有时候我真不知道说你小子什么好!这份算计,这份胆识,这份……处变不惊的老成,都让我感觉……你压根不像一个十一岁的少年!”他走近一步,双手撑在书桌上,身体微微前倾,语气变得无比郑重和诚恳:
“柱子,这份资料,非常重要!不仅仅对我娄家的工厂重要,它对我们国家钢铁工业的发展,都至关重要!我也知道,你现在家里很困难,而且现在正是国家遭遇最大困难的时期(指这个年代困难时期)。”
他停顿了一下,观察着柱子的反应,继续说道:“我的想法是,如果我通过轧钢厂,先小范围、逐步地应用你这资料里的部分技术,做出实实在在的成绩,证明它的价值,然后再逐步推广,甚至……最终支持国家的钢铁建设。你觉得,这样操作,稳不稳妥?可不可行?”他试图探求柱子的意见,同时也隐含着一丝寻求支持和分担压力的意味。
何雨柱静静地听完,没有立刻回答。他走到窗边,看着窗外娄家精心打理的花园,阳光透过树叶洒下斑驳的光影。过了片刻,他才转过身,目光重新落回娄振华脸上,那目光不再像一个孩子,更像一个洞察世事的智者:
“娄伯伯,”他的声音低沉而清晰,“您上面的人,能力有多大?根基有多深?”
这个问题像一根针,瞬间刺破了娄振华试图描绘的蓝图。他脸色微变,眼神凝重起来。
柱子继续说道:“如果您上面没有足够分量、足够可靠的人在关键时刻为您撑腰,抵挡可能的狂风暴雨和明枪暗箭……”他微微摇头,语气带着超越年龄的深沉,“那么,我建议您,现阶段,不要一次性、全部地把这份资料透露出来。哪怕是为了国家,也要讲究策略。”
他迎着娄振华震惊的目光,向前走了一步,小小的身躯竟带着一丝无形的压力:
“娄伯伯,我还是想提醒您一句:以我何雨柱目前的能力和身份,是保不住这份东西,更承担不起它可能引发的后果的。所以我把它交给您,交给一个有能力、也有意愿为它找到更好归宿的人。”
柱子的眼神陡然变得锐利而充满自信,甚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掌控感:
“但是,请您记住,也用不了多久……我就会拥有足够的力量和能力,保护我的家人——”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书房的门,看向楼下客厅的方向,“也包括您一家。”
书房里陷入了一片死寂。窗外鸟儿的鸣叫显得格外清晰。娄振华彻底被震撼了。他看着眼前这个十一岁的少年,仿佛看到了一座深不见底的冰山,水面上显露的只是微不足道的一角。那份笃定,那份自信,那份对未来的掌控感……让他这个在商海宦海沉浮多年的人都感到心惊肉跳。
“用不了多久……就能拥有保护包括我娄家的力量?”娄振华在心中反复咀嚼这句话,一股寒意夹杂着难以言喻的期待,悄然爬上他的脊背。他意识到,柱子今天交到他手里的,绝不仅仅是一份技术资料,更像是一份沉甸甸的、指向未来的投名状和预言。而他娄振华,似乎已经被卷入了一个远比他想象中更深、更复杂的漩涡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