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宙之心展现的奥秘如同洪流般涌入林默的意识。
那不是简单的知识传递,而是一种本源的共鸣,让他瞬间理解了星辰运转的规律、能量生灭的本质,乃至时空结构的微妙平衡。
他仿佛站在了造物主的角度,俯瞰着整个宇宙的宏大叙事。
“三个月...”
林默从那种玄妙的状态中脱离,声音低沉。
指挥中心内,所有人都屏息凝神地望着他,等待着他的指示。
“虚空吞噬者的加速并非偶然。”
林默的目光扫过全息星图上那片正在急速扩张的“虚无”区域,“它在回应我们的行动。我们触及了宇宙之心,就像是惊醒了沉睡的巨兽。”
赵小雨面色凝重地补充道:“根据宇宙之心传递的信息,虚空吞噬者是宇宙维持自身‘健康’的一种机制,当某个区域积累了过多的‘信息熵’——也就是过于复杂或矛盾的存在——它就会像免疫系统一样启动,清除这些‘异常’。”
“那我们就是‘病毒’咯?”
张大山哼了一声,“老子可不认!”
“不完全是。”
林默摇头,“我们不是病毒,而是...变数。宇宙之心认可了我们存在的价值,但虚空吞噬者遵循的是更底层的基础法则。现在,我们要在法则允许的范围内,找到生存下去的方法。”
联盟进入了前所未有的紧急状态。
所有的资源、所有的智慧、所有的力量都被动员起来,为了那渺茫的生机。
基于对宇宙之心奥秘的理解,技术团队开始了对节点网络的全面升级。
这不再是简单的能量连接,而是试图在局部宇宙空间重新定义物理规则。
“我们要建造的,不是一面盾牌,而是一个‘泡泡’。”
林默在技术研讨会上解释道,“一个能够暂时隔绝外部宇宙规则,自成体系的小型宇宙。”
这个计划被命名为“方舟壁垒”,是上古“方舟计划”的终极形态。
它需要将七个核心节点的力量完美融合,形成一个能够自我维持的时空闭环。
赵小雨负责能量协调,她以平衡之心为核心,精确调控着来自不同节点的能量流。
生命节点的生机、物质节点的稳定、时间节点的延展、智慧节点的计算力...这些原本各具特性的能量在她的引导下,开始和谐地交织在一起。
张大山则带领精英小队,清剿那些在联盟疆域内零星出现的“规则异常点”。
这些异常点是虚空吞噬者加速逼近的副产品,是正常时空结构崩坏的前兆。
它们有的表现为时间循环,有的则是物理法则失效的区域,极其危险。
工作的推进异常艰难。
即便有宇宙之心的理论指导,要将理论转化为实践仍然面临着无数技术难关。
能量过载、时空震荡、法则冲突...问题层出不穷。
更令人不安的是,那些静止的观察者遗民舰队开始出现新的变化。
它们没有发动攻击,而是如同朝圣般,向着虚空吞噬者来临的方向排列成整齐的阵列。
一些更为庞大、更为古老的存在,确实正在从这些舰队的深处苏醒。
“它们不是在等待攻击我们,”
林默观察着侦察画面,“它们是在...迎接终结。”
这一天,林默独自来到希望之树的顶端。
这棵巨树如今已经与节点网络深度绑定,它的每一片叶子都闪烁着能量的光芒。
在这里,他能最清晰地感受到整个联盟的努力,以及那片正在逼近的“虚无”。
赵小雨悄然来到他身边,轻声问道:
“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
林默望着远方的星空,“如果我们失败了,后世会如何评价我们?是会认为我们是不自量力的愚者,还是向命运抗争的勇者?”
“那要看我们能做到哪一步了。”
赵小雨将手放在希望之树的树干上,“即使最终无法改变结局,至少我们尝试过。这本身就有意义。”
就在这时,希望之树突然发出了异常的波动。
一道信息流顺着网络传入他们的意识——那是来自宇宙之心的最后警示。
信息的核心内容让两人面色大变。
“怎么了?”
张大山也赶了过来,看到两人的表情,心知不妙。
林默深吸一口气,声音前所未有的沉重:“我们理解错了。虚空吞噬者不是‘清理’机制,它是‘重启’机制。当它吞噬一个区域时,不是简单的毁灭,而是将一切还原到宇宙诞生之初的‘奇点’状态。”
赵小雨接口道:“这意味着,被吞噬的区域将彻底从历史中消失,连曾经存在过的痕迹都不会留下。所有文明,所有记忆,所有的一切...都将归于绝对的虚无。”
这个真相比他们预想的还要残酷。这不是终结,而是彻底的抹除。
“那观察者遗民...”张大山似乎明白了什么。
“它们不是在迎接终结,”
林默的目光投向远方那些排列整齐的遗民舰队,“它们是在追求一种‘纯净的回归’。它们认为,只有被彻底抹除,才能获得真正的永恒安宁。”
一种悲凉的情绪在三人之间蔓延。
与这样的敌人作战,不仅仅是实力的对抗,更是理念的冲突。
“我们还有多少时间?”张大山问道。
“不到两个月。”
林默闭上眼睛,感受着虚空吞噬者那无法形容的迫近感,“而且,它还在加速。”
希望之树再次传来波动,这一次是来自技术团队的消息:“方舟壁垒原型构建完成,请求进行第一次测试。”
测试地点选在一个偏远的无人星系。
当七个节点的能量在赵小雨的协调下汇聚时,一个直径约一公里的透明“泡泡”在星空中形成。
从外部看,它毫不起眼,但内部的物理规则已经与外界完全不同。
测试结果喜忧参半。好消息是,“泡泡”确实能够隔绝外部规则的影响,甚至在一定程度上抵御了虚空吞噬者散发出的“虚无波动”。
坏消息是,维持它所需的能量是一个天文数字,以联盟目前的能力,最多只能维持一个足以容纳百分之一人口的“方舟壁垒”运转数十年。
“百分之二的人口...数十年...”
张大山一拳砸在控制台上,“这算什么狗屁希望!”
林默却盯着测试数据,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不,这足够了。”
在众人困惑的目光中,他调出了宇宙之心的理论模型:“方舟壁垒不是让我们躲进去苟延残喘的。它是一个‘种子’,一个能够在虚无中保存文明信息的‘种子’。”
“你的意思是...”
“我们要把方舟壁垒发射出去。”
林默的声音坚定无比,“不是躲避,而是播种。让我们的文明以信息的形式,在虚无的彼岸重生。”
这个计划太过大胆,以至于指挥中心内一片寂静。
就在这时,刺耳的警报声再次响起。
侦察部门发来紧急通讯——观察者遗民的古老存在已经完全苏醒,它们开始主动攻击节点网络。
更糟糕的是,虚空吞噬者的边缘已经触及联盟最外围的殖民地。
那些星球没有爆炸,没有毁灭,而是像被橡皮擦抹去的铅笔字迹一样,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没有光芒,没有声音,没有能量爆发,只有绝对的、令人窒息的虚无。
终焉的序曲,已经奏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