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贞路4号,碗柜的黑暗如同凝固的墨汁,压抑得令人窒息。达力震天响的鼾声、弗农姨父睡梦中不满的嘟囔、佩妮姨妈轻微的翻身声,透过薄薄的门板传来,如同另一个世界的噪音。哈利躺在狭窄的硬板床上,身上盖着那条薄得透风的旧毯子,睁着眼睛,望着头顶那片几乎触手可及的、低矮黑暗的天花板。
他没有睡。也无法入睡。
身体深处,那枚已然成型的雷霆道种核心,正以一种缓慢而稳定的频率搏动着,如同沉睡的星核。温顺却磅礴的青紫色道韵溪流,无需刻意引导,便自行沿着《雷霆淬骨初解》的玄奥路线缓缓流转,无声地浸润、淬炼着他的每一寸经脉,每一个细胞。这种力量内蕴的状态,带来一种前所未有的充实感和掌控感,却也让他对周遭环境的感知变得异常敏锐。
碗柜外每一丝细微的声响,空气中每一粒尘埃的浮动,甚至德思礼一家睡梦中无意识散发的、混杂着恐惧、焦虑和虚伪满足的微弱情绪波动,都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他敏锐的感知中漾开清晰的涟漪。
这种感知……并非愉悦。尤其是在这令人窒息的、充满了童年冰冷回忆的狭小空间里。那些被刻意压抑的、源自灵魂深处的孤独、委屈和愤怒,仿佛被这股新生的力量唤醒,蠢蠢欲动。
哈利下意识地蜷缩了一下身体,指尖无意识地抠抓着粗糙的床单。他试图将意念沉入道种,进入那种内视的宁静状态,以隔绝外界的一切。
然而——
嗡!
就在他意念触及道种核心的瞬间,异变陡生!
道种核心毫无征兆地剧烈一震!并非受到攻击或引动,而是仿佛……被某种同源却更加狂暴、更加原始的外部力量所共鸣!
滋啦——!!!
一道不受控制的、细如发丝却凝练无比的青紫色电弧,如同被惊扰的毒蛇,猛地从他指尖迸射而出,狠狠击打在碗柜内侧的木质墙壁上!
噗!
一声轻微的、如同烧红的针尖刺入朽木的声响!墙壁上瞬间出现一个焦黑的小点,冒起一缕几乎看不见的青烟!一股极其微弱的、混合着木头焦糊和臭氧的奇异气味弥漫开来。
哈利猛地缩回手,心脏狂跳!碧绿的眼眸在黑暗中骤然收缩!
怎么回事?!力量失控了?!
他立刻凝神内视。丹田道种依旧温顺旋转,道韵流转平稳,并无任何异常。刚才那一下电弧迸发,仿佛只是……一个意外?一个……下意识的排斥反应?
排斥这个令人窒息的空间?排斥那些冰冷的回忆?
哈利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再次尝试将意念沉入道种,这一次更加小心翼翼。
嗡……嗡……
道种核心再次传来那种奇异的、细微的共鸣震颤!仿佛在极遥远的地方,有什么东西……正在引动雷霆之力?而且……那力量的属性,与他同源,却更加……古老?狂暴?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邪异?
是赵教授在做什么吗?还是……别的什么?
哈利皱紧眉头,心中升起一丝不安。他尝试着循着那微弱的共鸣感,将一丝意念延伸出去……
意念如同最纤细的蛛丝,顺着那奇异的共鸣感,艰难地穿透碗柜的木质墙壁,穿透德思礼家沉闷的空气,向着夜空延伸……
起初是一片混沌的黑暗。然后,他“看”到了——并非真实的视觉,而是一种纯粹的能量感知。
女贞路的上空,寻常的、带着汽车尾气和修剪草坪气味的夏夜空气之中,混杂着无数微弱到极致的能量流——沉睡居民的梦境碎片、电视信号的微弱电磁波、甚至远处猫头鹰扑棱翅膀带起的魔力涟漪……
而在这些杂乱的能量背景之上,一道极其微弱、却凝练如实质的、呈现出混沌紫色的奇异能量流,如同穿过大气层的极细微的宇宙射线,正从极高的天穹之上,穿透云层,无声无息地降下!
这能量流的气息……哈利瞬间辨认出来!是蚀魂烟!虽然极其稀薄,被稀释了千万倍,但其核心那股冰冷的、贪婪的、试图侵蚀同化一切能量的邪异本质,与密室中蛇怪身上的如出一辙!是玄诚的力量!他在尝试窥探?或者……在搜索什么?
这缕被极度稀释的蚀魂烟能量,似乎并无特定目标,只是漫无目的地扫过女贞路,其微弱程度甚至连弗农姨父床头那台老旧收音机的静电干扰都不如。
然而,当它无意间扫过女贞路4号,扫过哈利所在的碗柜位置时——
嗡!!!
哈利丹田深处的雷霆道种核心,如同被投入滚油的冰块,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剧烈震颤和……极度排斥的愤怒!
滋啦!滋啦!滋啦!
数道比之前更加凝练、更加暴躁的青紫色电弧,不受控制地从哈利周身迸发而出,如同护主的雷蛇,狠狠撞向碗柜的四壁和低矮的天花板!
噗!噗!噗!
焦黑的小点接连出现!青烟弥漫!整个碗柜内部瞬间充满了浓郁的臭氧味道!甚至有一道电弧险些击中门栓!
“呃!”哈利闷哼一声,强行压制住躁动的道种!碧绿的眼眸中充满了惊骇!
道种对蚀魂烟的反应……竟如此激烈!如此……排斥!仿佛是天生的死敌!
就在他强行压制道种、切断了那丝外探意念的瞬间,那缕扫过的蚀魂烟能量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微微停滞了一瞬,仿佛有些困惑,随即又恢复了漫无目的的流动,缓缓消散在夜空背景噪音之中。
危机……似乎解除了?
哈利瘫倒在床上,大口喘息,后背已被冷汗浸湿。他心有余悸地看着四周墙壁上那七八个新鲜的焦黑小点。
刚才……太危险了!如果不是那蚀魂烟极其微弱,如果不是他及时切断感应……
等等!
哈利猛地坐起身!一个更可怕的念头如同冰锥,刺入他的脑海!
玄诚……他在用这种极其隐秘的方式,大面积地、漫无目的地扫描!他在搜索!搜索可能存在的、与他同源的力量波动!他在找赵教授?!或者……他在找……继承了雷霆道种的……自己?!
刚才那一下排斥反应,虽然微弱,但会不会……已经留下了痕迹?!
哈利的心脏瞬间沉入谷底。他感觉自己仿佛从一个小小的、令人窒息的碗柜,落入了一个更加庞大、更加危险的狩猎场。而猎手……是那个连赵教授都忌惮三分的、来自东方的可怕存在。
第二天清晨。阳光艰难地透过碗柜门板的缝隙,在空气中投下几道苍白的光柱,照亮了飞舞的尘埃。
哈利一夜未眠,眼底带着淡淡的青黑。他小心翼翼地检查着墙壁上的焦痕,用指甲抠下表面的焦炭,试图让它看起来像是年久失修的腐朽痕迹。幸好,德思礼一家从不会低头仔细查看这个碗柜。
“小子!滚出来做早餐!别像头懒猪一样赖着!”弗农姨父的咆哮如同准时响起的闹钟,震得门板嗡嗡作响。
哈利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纷乱思绪,打开了碗柜门。
一天的折磨照常开始。达力笨拙地将麦片粥洒得到处都是,佩妮姨妈尖声抱怨着油污,弗农姨父一边看着报纸一边对新闻里的“怪胎”事件发出粗鲁的评论。哈利机械地做着家务,沉默地忍受着,将所有的注意力都用于内视,死死地压制着丹田道种,不让它有丝毫外泄的可能。那种感觉,如同怀里揣着一颗随时会爆炸的炸弹行走,精神高度紧张。
午后,趁着德思礼一家在客厅看电视打盹,哈利偷偷从前门信箱里取回了邮件——主要是账单和广告。然而,在一堆花花绿绿的纸张中,一封用厚实羊皮纸制成的、散发着淡淡檀香气的信,显得格外突兀。
信封上没有邮票,没有邮戳,只用一种优雅的、墨绿色的墨水写着地址:
萨里郡
小惠金区
女贞路4号
楼梯下的碗柜
哈利·波特先生 收
哈利的呼吸一滞!是魔法世界的信!他迅速瞥了一眼客厅方向,屏住呼吸,如同做贼般溜回碗柜,紧紧关上门。
在黑暗中,他摸索着撕开信封。里面是厚厚一叠写满了字的羊皮纸,字迹工整而急促,是赫敏·格兰杰的手笔。
“亲爱的哈利,
希望这封信能顺利到达你手上(我用了猫头鹰邮局的隐形速递服务,但愿不会被你姨父发现)。
首先,我必须再次说,你没事真是太好了!密室的事情现在想起来还让人后怕!《预言家日报》完全没有报道真相,只说霍格沃茨发生了‘小规模煤气泄漏’(真是荒谬!),但罗恩从珀西那里听说,魔法部其实吓坏了,福吉部长亲自去了学校,和邓布利多校长谈了很久……
我查遍了所有能找到的资料(包括拜托爸爸从大学图书馆借阅的一些非魔法界的古老文献),关于那种‘蚀魂烟’和东方道法的记载几乎为零。但我找到了一些有趣的旁证:在几本非常古老的魔法史手抄本注释里,提到过中世纪时期,曾有极少数的‘东方炼气士’访问过欧洲,他们的力量体系与我们的魔法截然不同,更注重内在修炼和引动自然伟力,被称为‘道法’或‘仙术’。其中一本甚至含糊地提到,某些极其强大的炼气士,拥有‘御雷’和‘辟邪’的能力,这与赵教授和你的力量表现非常相似!
更重要的是,哈利!我反复研究了那枚鼠尾草书签上的符文(我用魔法相机拍下来了),它的能量结构极其复杂古老,绝非现代魔法产物。其核心构成原理,似乎与霍格沃茨城堡本身的守护魔法阵,有某种深层次的、互补般的联系!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想:赵教授选择在霍格沃茨建立Astraphos学院,或许不仅仅是为了教学,而是因为霍格沃茨本身的某种特质,能够辅助或增幅他的那种‘道法’力量?或者……反之亦然?他需要霍格沃茨的力量来对抗什么?
另外,务必小心!我查到一些关于‘灵魂寄生’和‘意识操控’的黑魔法记载,与马尔福被日记本控制的状态很像。那种邪恶物品一旦被激活,即使被摧毁,其残留的影响也可能持续很久,甚至会吸引更黑暗的东西……你最近有没有感觉到什么异常?比如做噩梦?或者……力量不受控制?
罗恩让我告诉你,他爸爸听说马尔福家最近气氛很低落,卢修斯·马尔福被魔法部传唤了好几次,脸色难看得像吞了鼻涕虫。德拉科一直没出门,据说生了重病(但庞弗雷夫人没被请去,很奇怪)。金妮也很担心你,她……她似乎对之前被里德尔日记控制的事情感到非常后怕和愧疚。
盼回信!务必小心!如果感到任何不对劲,立刻联系邓布利多教授!或者……尝试用你那种新力量保护自己?
你忠实的,
赫敏
又及:我正在尝试学习一些简单的古代如尼文,希望能对解读那些符文有帮助。罗恩说我是疯了,但我觉得这很重要!”
哈利紧紧攥着信纸,指尖微微颤抖。赫敏的推测和担忧,与他昨夜的经历惊人地吻合!玄诚在窥探!道种对蚀魂烟的强烈排斥!以及……霍格沃茨与道法之间可能存在的深层联系……
他感到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升,但同时也有一股暖流涌上心头——他不是一个人。赫敏和罗恩,他们一直在关心他,试图帮助他。
他必须回信。但不能在这里。不能留下任何魔法痕迹。
他将信纸仔细折好,塞进枕头底下最深处。然后,他再次闭上眼,意念沉入丹田。
这一次,他不再仅仅是压制道种。他开始尝试着,更加精细地、小心翼翼地去引导那温顺流转的道韵溪流,尝试去理解《雷霆淬骨初解》中那些晦涩的口诀和经络图。
碗柜之外,危机四伏。他必须更快地掌握这股力量。为了自保,也为了……守护。
指尖,一缕微不可查的青紫色电光,如同初生的幼龙,温顺地盘绕、明灭。
道种初芒,于黑暗中悄然孕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