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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花无声飘落,覆盖了山间的血迹与硝烟痕迹。

陈峰站在山洞入口,凝视着远处那片被火光染红的天空。曾经的营地正在燃烧,那里有他们辛苦建造的木屋,储存的粮食,还有未能带走的战友遗体。

“队长,清点完毕。”一个低沉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沉思。通讯员小李拖着受伤的腿走过来,脸上满是烟灰和血渍,“我们只剩二十七人,其中八个重伤,十一个轻伤。弹药...不足每人五发子弹。粮食只带出来两袋小米和一些干粮,最多维持三天。”

陈峰闭上眼睛,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二十七人。三个月前,他们的队伍还有近百人。如今,伤的伤,死的死,叛变的叛变。

“伤员情况怎么样?”他问道,声音沙哑。

小李摇摇头:“林医生正在处理,但药品几乎全丢了。老张的腿伤感染了,一直在发烧。小杨的腹部中弹,血止不住...”

陈峰握紧拳头,指甲深深掐入掌心。痛楚让他保持清醒。他转身走进山洞。

洞内,惨淡的煤油灯下,林晚秋正忙碌着。她的白大褂沾满了血迹,额头上布满汗珠,但手上的动作依然稳定专业。几个伤势较轻的战士在旁协助,递热水,撕绷带,按住因疼痛而挣扎的伤员。

“酒精...谁还有酒精?”林晚秋头也不抬地问道。

一个战士递过半瓶白酒:“只有这个了,林医生。”

林晚秋接过酒瓶,毫不犹豫地倒在伤员的伤口上。伤员惨叫一声,昏死过去。她继续清理伤口,缝合,包扎,动作干净利落。

陈峰静静地看着她。这个曾经在沈阳大医院工作的外科医生,本可以安安稳稳地过日子,却选择了跟随他们在这深山老林中颠沛流离。她的丈夫在三年前的抗日活动中被日军杀害,从此她放下手术刀,拿起枪,加入了抵抗队伍。

“晚秋,”陈峰轻声叫道,“你需要休息。”

林晚秋抬起头,眼中布满血丝:“休息?陈峰,你看看这些人!老张的腿再不进行正规手术就保不住了!小杨的内出血我根本止不住!还有那个孩子...”她声音哽咽了,“他才十五岁啊...”

陈峰走过去,看到角落里那个年轻战士苍白的面容。那是队伍里最年轻的小战士王小毛,三天前才刚过完生日。此刻他呼吸微弱,胸前的绷带已被鲜血浸透。

“我能做什么?”陈峰问道,声音里带着无力感。

林晚秋擦去眼角的泪水,重新振作起来:“干净的水,更多的绷带,还有...盘尼西林。如果没有抗生素,他们撑不过三天。”

陈峰点点头:“我会想办法。”他转身对小李说,“组织还能行动的弟兄,分组守夜。洞口要加强隐蔽,轮班休息。明天一早,我带人去找药品。”

小李犹豫道:“队长,你的伤...”

陈峰摇摇头:“皮肉伤,不碍事。”他的左臂被弹片划伤,简单包扎后已无大碍, pared to other injuries.

洞外,风雪渐大。陈峰安排好人手守卫,又检查了洞口的隐蔽措施。这个山洞位于陡峭的山壁中间,入口被藤蔓和灌木遮掩,相对安全。但王顺子知道这个地方——他曾经参与过二号营地的建设。

想到这里,陈峰的心沉了下去。王顺子的叛变不仅导致营地被袭,更可怕的是,他了解抗联的所有据点、行动规律和联络方式。必须尽快通知其他抗日队伍,改变联络信号和据点位置。

“队长,”赵山河生前的好友,老战士刘大山走过来,压低声音,“我觉得...内奸可能不止王顺子一个。”

陈峰眼神一凛:“为什么这么说?”

刘大山凑近些:“昨晚袭击前,我注意到有人在后山放信号弹。当时没在意,现在想想,那可能是给鬼子发信号。”

“谁?”陈峰的声音冷了下来。

刘大山摇摇头:“距离太远,没看清。但能到后山那个位置的,肯定是咱们自己人。”

陈峰沉默片刻,拍拍刘大山的肩膀:“这件事先不要声张。你暗中留意,有任何发现立即告诉我。”

刘大山郑重地点点头,转身离去。

陈峰望着洞外纷飞的大雪,心中涌起一阵寒意。外有日军围剿,内有奸细潜伏,伤员急需救治,粮食弹药匮乏...这是他穿越以来面临的最大危机。

三年前,他还是中国特种部队的指挥官,在一次边境反恐行动中为救战友而牺牲。再睁眼时,已置身1931年的沈阳城,成为了东北军的一个小排长。九一八事变爆发,他亲眼目睹日军暴行,毅然带领不愿投降的弟兄上山打游击,从此开始了抗日生涯。

三年间,他运用现代战术知识,指挥小股部队与日军周旋,屡建奇功。但如今,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和责任。每一个决定都关乎生死,每一个错误都可能让更多人牺牲。

“队长,”小李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大家都安置好了,您也休息一下吧。”

陈峰摇摇头:“我守第一班岗。你去睡会儿,明天还有艰巨任务。”

小李还想说什么,但看到陈峰坚定的眼神,只好点点头离开了。

陈峰独自站在洞口,任由雪花飘落在肩头。他想起赵山河最后的笑容,老烟枪临死前的警告,还有那些倒在雪地中的弟兄...怒火在他心中燃烧,但头脑却异常冷静。

必须活下去,必须战斗下去。为了那些死去的人,为了还活着的人,为了这片被铁蹄践踏的土地。

夜深了,风雪渐歇。山洞里偶尔传出伤员的呻吟和梦呓。守卫的战士裹紧单薄的衣裳,在寒风中瑟瑟发抖,但眼神依然警惕。

陈峰检查完最后一班岗哨,正准备稍作休息,突然听到远处传来一声狼嚎。紧接着,又是一声。

他立刻警觉起来——这不是真正的狼嚎,而是他们约定的预警信号!

“全员警戒!”陈峰低声喝道,“有情况!”

战士们迅速各就各位,轻伤员也拿起武器,守在洞口。林晚秋急忙吹灭煤油灯,洞内陷入一片黑暗。

陈峰趴在洞口,透过藤蔓的缝隙向外望去。月光下,雪地反射着幽蓝的光芒。远处的树林一片寂静,没有任何异常。

但那种被窥视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作为一名前特种兵,陈峰的直觉很少出错。有什么人或什么东西正在靠近。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洞外依然没有任何动静。有些战士开始怀疑是不是误报,但陈峰的手始终没有离开枪柄。

突然,一声轻微的“咔嚓”声从下方传来——是树枝被踩断的声音!

陈峰打了个手势,两名战士悄悄移动到洞口两侧,枪口对准声音传来的方向。

又是一阵窸窣声,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雪地上移动。接着,一个黑影踉踉跄跄地从灌木丛中钻出来,扑倒在雪地里。

“是人!”一个战士低声道。

陈峰眯起眼睛,借着月光看清了那个身影——穿着破烂的日军军服,浑身是血,在雪地上拖出一道鲜红的痕迹。

“救...救命...”那人用中文虚弱地喊道,“不要开枪...我是中国人...”

陈峰犹豫片刻,对身旁的战士说:“看好他,我去看看。”

“队长,危险!”战士拉住他,“可能是鬼子的陷阱!”

陈峰摇摇头:“如果是陷阱,不会只派一个人来。你们掩护我,我去看看。”

他小心翼翼地爬出洞口,沿着陡峭的小径向下移动。手中的毛瑟枪始终对准那个倒在雪地中的人。

距离越来越近,陈峰看清了那人的面容——年轻,不会超过二十岁,脸色苍白如纸,胸前有一处严重的枪伤。

“你是谁?”陈峰在距离五米处停下,低声问道。

那人抬起头,眼中充满恐惧和痛苦:“我...我叫周小安...是...是王排长让我来的...”

“王顺子?”陈峰的眼神骤然变冷。

周小安艰难地点头:“王排长...他...他后悔了...让我来报信...鬼子...鬼子明天要大搜山...有一个中队的兵力...带着狼狗...”

话未说完,他猛地咳嗽起来,鲜血从口中涌出。

陈峰快步上前,检查了他的伤势。子弹穿透了肺部,能活到现在已经是奇迹。

“为什么派你来?”陈峰一边简单处理伤口,一边问道。

周小安痛苦地喘息着:“我...我是他的远房侄子...他偷偷放我走...让我来报信...说...说他对不起大家...”他的声音越来越弱,“山洞...不能待了...鬼子知道这里...黎明前...必须转移...”

陈峰皱起眉头。王顺子的忏悔?这可能吗?还是又一个陷阱?

“队长,小心!”突然,山上传来战士的惊呼。

几乎同时,陈峰听到一声轻微的“噗”声——那是加装消音器的枪声!他猛地扑倒在地,一颗子弹擦着他的头皮飞过,打在身后的树干上。

“狙击手!”陈峰大吼一声,抱住周小安向旁边的岩石后滚去。

又一发子弹打在他们刚才所在的位置,雪花四溅。

山洞里的战士立即开火还击,子弹射向子弹来源的大致方向。但夜色深沉,根本无法确定狙击手的准确位置。

陈峰检查怀中的周小安,发现年轻人已经停止了呼吸。他的眼睛还睁着,似乎在诉说着什么未了的心愿。

“混蛋!”陈峰低声咒骂,不知是针对狙击手还是自己。

枪声停止了,山林重归寂静。狙击手显然已经撤离,或者正在等待下一个机会。

陈峰拖着周小安的遗体,艰难地返回山洞。战士们紧张地守在洞口,见他安全回来,才松了口气。

“怎么样?受伤了吗?”林晚秋急忙上前检查。

陈峰摇摇头:“我没事。但他...”他放下周小安的遗体,“走了。”

洞内一片沉默。大家看着那具年轻的尸体,心情复杂。如果周小安说的是真的,那么王顺子尚有良知;但如果这是陷阱...

“你觉得他的话可信吗?”刘大山问道。

陈峰沉吟片刻:“不管可不可信,这个地方已经暴露了。我们必须立即转移。”

“可是伤员怎么办?”林晚秋焦急地说,“老张和小杨根本经不起颠簸!”

陈峰走到重伤员身边。老张因感染而高烧不退,神志不清;小杨失血过多,处于昏迷状态;还有其他几个伤员情况也不乐观。

“我们不能丢下他们。”一个年轻战士激动地说,“要死一起死!”

“胡说!”陈峰厉声喝道,“死很容易,活着继续战斗才难!我们要对得起牺牲的同志,就不能轻易送死!”

他环视众人,语气坚定:“我们必须转移,但也不能丢下伤员。我有一个计划...”

黎明前的黑暗最是深沉。

陈峰将队伍分成两组:一组由他带领,包括还能行动的战士,负责引开可能的追兵;另一组由林晚秋和刘大山带领,照顾伤员,寻找新的隐蔽点。

“记住,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回头。”陈峰对林晚秋说,“保护好伤员,找到安全的地方后,按计划留下标记。”

林晚秋紧紧抓住他的手:“你们一定要小心。如果真是陷阱...”

陈峰微微一笑:“就算是陷阱,我也准备好了反制措施。相信我。”

他转身面对即将同行的战士:“弟兄们,我们的任务是制造假象,让鬼子以为我们全部向东南方向转移。行动要快,痕迹要明显,但要保持隐蔽,不要真的与敌人交火。明白吗?”

战士们齐声应是,眼中闪烁着决绝的光芒。他们知道这个任务的危险性,但无人退缩。

陈峰最后检查了装备。每人只带了少量干粮和弹药,轻装上阵。他特意让战士们穿上日军的军靴——这是在之前的战斗中缴获的——这样在雪地上留下的脚印会让日军以为有自己人在追击抗联。

“出发!”陈峰一声令下,小队悄无声息地潜入黎明前的黑暗。

林晚秋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默默祈祷。然后她转身对剩余的人说:“我们也行动。重伤员用担架,能走的互相扶持。向西走,那里有一处猎人小屋,应该可以暂时躲避。”

队伍悄无声息地离开山洞,向着与陈峰小队相反的方向移动。雪又开始下了,很快覆盖了他们的足迹。

陈峰带领小队快速向东南方向移动。他们故意留下明显的痕迹:折断的树枝,丢弃的破布条,甚至偶尔还有一两颗子弹壳——这些都是迷惑日军的道具。

“队长,前面有动静!”负责前锋的战士突然返回报告。

陈峰立即打出手势,全员隐蔽。他悄悄爬到前方,透过灌木丛望去——一队日军正在山谷中布置哨卡,大约有二十人,还带着两条狼狗。

“看来周小安说的是真的。”陈峰心想。日军果然在组织大规模搜山,而且动作比预想的还要快。

他仔细观察日军哨卡的位置和兵力分布,脑中迅速形成一个计划。

“改变路线,”他低声对战士们说,“我们绕到他们后面去。”

小队悄无声息地绕过高谷,爬上侧面的山脊。从这里可以俯瞰整个哨卡,甚至能看到更远处日军的动向——至少有上百名日军正在这一带布防,形成一张巨大的搜捕网。

“好险,”一个战士倒吸一口凉气,“要不是提前得到警告,我们恐怕已经被包围了。”

陈峰面色凝重。日军的兵力远超预期,看来佐藤英机是铁了心要消灭他们这支抗联队伍。

“队长,现在怎么办?”战士问道,“原路返回吗?”

陈峰摇摇头:“回不去了。日军很快就会发现我们的踪迹,必须继续向前,把他们引得越远越好。”

他指着远处的一座山峰:“我们去那里。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就算被包围也能周旋一段时间。”

小队继续前进,但速度明显放慢。陈峰不时留下一些痕迹,让日军能够跟踪而来,但又不敢太过明显,以免被立即发现。

太阳渐渐升起,阳光穿透树林,在雪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小队已经行军两个多小时,每个人都疲惫不堪,但不敢停歇。

突然,后方传来狼狗的吠叫声和日军的吆喝声——他们被发现了!

“快!向山顶撤退!”陈峰下令道。

小队加速向山顶冲去。子弹从身后射来,打在树干上,溅起一片片木屑。一名战士闷哼一声,肩膀中弹,鲜血顿时染红了衣袖。

“不要停!”陈峰拉住受伤的战士,继续向前奔跑。

他们终于冲上山顶,发现这里有一处废弃的烽火台,残破的石墙可以提供一些掩护。

“据守这里!”陈峰命令道,“节省弹药,瞄准了再打!”

日军很快包围了山脚,开始向上进攻。抗联战士凭借地利,一次次击退日军的冲锋。陈峰的枪法极准,几乎弹无虚发,连续击毙多名日军。

但日军的兵力太多,而且还有援兵不断赶来。抗联的弹药很快就要耗尽,形势越来越危急。

“队长,没子弹了!”一个战士喊道,举起了空枪。

陈峰检查自己的弹药,也只剩最后五发子弹。他看着山下黑压压的日军,心中涌起一阵绝望。

难道今天真的要死在这里?

就在这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日军的后方突然响起爆炸声和密集的枪声!日军阵脚大乱,不知所措。

陈峰惊讶地望去,只见一支穿着各式服装的队伍从日军后方杀出,领头的赫然是几个穿着伪军制服的人!

“是王顺子的人?”一个战士疑惑道。

陈峰眯起眼睛仔细观察,突然认出其中一个身影——竟然是昨晚报信后死去的周小安!不,那不是周小安,只是长得十分相似...

“不是王顺子的人,”陈峰突然明白过来,“是山林队!他们来救我们了!”

山林队是这一带着名的土匪武装,首领叫黑瞎子,以骁勇善战着称。日军占领东北后,黑瞎子打出抗日的旗号,专打日军和伪军,但从不与其他抗日武装合作。没想到今天他们会出手相救。

在山林队的突然袭击下,日军陷入混乱。陈峰抓住机会,带领小队从山顶冲下,与山林队里应外合,突破日军的包围。

“跟我来!”一个满脸虬髯的大汉对陈峰喊道,正是黑瞎子本人,“我知道安全的地方!”

陈峰犹豫片刻,但看到越来越多的日军正在包抄过来,只好点头:“带路!”

黑瞎子率领队伍钻入一条隐蔽的山间小径,七拐八绕,很快甩掉了日军的追击。一小时后,他们来到一处隐藏在瀑布后的山洞。

“这里安全,”黑瞎子喘着气说,“小鬼子找不到这里。”

陈峰清点人数,发现又损失了两名战士,其余人也大多带伤。他转身面对黑瞎子,郑重地说:“多谢相救。不知黑爷为何出手相助?”

黑瞎子哈哈大笑:“怎么,就只能你们抗联打鬼子,不准俺们山林队也凑凑热闹?”

陈峰仍保持警惕:“山林队向来独来独往,今天破例救我们,想必有什么原因。”

黑瞎子的笑容收敛了,他凑近陈峰,压低声音:“俺弟弟在你们队伍里。”

陈峰一愣:“谁?”

“周小安。”黑瞎子的眼中闪过一丝痛楚,“那傻小子,非要跟着王顺子当什么伪军,说是要卧底。昨晚他偷跑出来给俺报信,说王顺子叛变了,你们有危险。等俺带人赶到时,只找到他的尸体...”

陈峰恍然大悟。原来周小安是黑瞎子的亲弟弟,所谓的“王排长派来报信”只是借口,真正让他冒险的是救兄心切。

“小安兄弟临死前还在担心你们的安危,”陈峰郑重地说,“他是好样的。”

黑瞎子眼中含泪,却强忍着不让它流下来:“那傻小子...总想着当英雄...”他猛地转身,对部下喊道,“拿酒来!我要敬抗联的好汉一杯!”

酒碗递到每个人手中,黑瞎子举起碗,朗声道:“从今天起,山林队和抗联就是一家人!共同抗日,绝不背叛!如有违此誓,天打雷劈!”

“共同抗日,绝不背叛!”众人齐声应和,碗中的酒一饮而尽。

陈峰感受着烈酒带来的灼热感,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在这个艰难的时刻,意外的援军给了他们一线生机。

但就在此时,一个山林队队员匆匆跑进山洞,在黑瞎子耳边低语几句。黑瞎子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

“陈队长,”他转向陈峰,语气沉重,“有个坏消息。我们在鬼子那里的内应传来情报,说王顺子没有死,他带着一队鬼子特种兵,正在追踪另一支抗联队伍...领头的是个女医生。”

陈峰的心猛地一沉——林晚秋!

风雪更大了。

林晚秋带领的队伍在深山中艰难前行。担架上的伤员因颠簸而痛苦呻吟,但没有人抱怨。每个人都明白,停下来就意味着死亡。

“林医生,前面就是猎人小屋了。”刘大山指着远处山坡上的一处黑影,“我在那歇过脚,应该能暂时躲避。”

林晚秋点点头:“让大家加快速度,风雪越来越大,必须尽快找到 shelter。”

队伍奋力向山坡上前进。王小毛的伤势突然恶化,开始咳血。林晚秋急忙停下检查,发现子弹可能伤及了他的肺部。

“必须立即手术,”她焦急地说,“否则他撑不过今天。”

刘大山看着越来越近的小屋,又看看身后白茫茫的山林:“那就快走吧。到了小屋,至少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

终于,他们抵达了猎人小屋。这是一个简陋的木结构建筑,不大,但足以容纳所有人。屋里有一些基本的生存物资:干柴、破旧的毛皮、几个铁罐和一口小锅。

“快,把伤员抬进来!”林晚秋指挥着,“生火,烧水,我需要尽可能干净的环境做手术。”

战士们迅速行动。有人生火,有人取雪化水,有人协助安置伤员。小屋很快暖和起来,锅里的水也开始冒热气。

林晚秋检查了所有伤员的情况,决定先为王小毛手术。这个年轻战士的生命正在快速流逝,不能再等了。

“我需要两个人协助,”她冷静地说,“其余人守住门窗,注意外面的动静。”

手术在简陋的条件下进行。林晚秋用白酒消毒刀具,在煤油灯下小心翼翼地取出王小毛体内的子弹。没有麻醉药,年轻人痛得几乎昏厥,却咬紧牙关不吭一声。

“好样的,”林晚秋轻声鼓励,“就快好了,坚持住。”

终于,子弹被成功取出,出血也止住了。林晚秋仔细缝合伤口,包扎好,长舒一口气:“他应该能活下来了。”

众人都松了一口气。但就在这时,守在外面的战士突然发出警报:“有人靠近!”

刘大山立即吹灭煤油灯,所有人屏息静气。透过木板的缝隙,他们看到一队人影正在风雪中向小屋靠近。

“大约十个人,”刘大山低声说,“穿着伪军制服...等等,领头的是...王顺子!”

屋内顿时一阵骚动。王顺子竟然找到了这里!他还带着一队人!

“准备战斗!”刘大山下令道,战士们立即各就各位,枪口对准门外。

然而,令人意外的是,王顺子并没有立即发动攻击。他在距离小屋五十米处停下,大声喊道:“屋里的弟兄们!我是王顺子!不要开枪,我是来帮你们的!”

“叛徒!”一个战士忍不住骂道,“你还有脸说这种话!”

王顺子的声音带着哭腔:“弟兄们,我知道我错了!我被鬼子骗了!他们答应给我荣华富贵,却杀了我的老娘和妹妹!我后悔啊!”

林晚秋拉住想要冲出去的刘大山,低声道:“小心有诈。”

王顺子继续喊道:“林医生在吗?我知道你们有伤员!我带了药品和食物!还有盘尼西林!”

这句话让所有人都动摇了。盘尼西林!这正是伤员最急需的药品!

“别信他!”刘大山坚决地说,“这肯定是陷阱!”

但林晚秋看着因感染而高烧不退的老张,还有刚刚手术完的王小毛,内心挣扎不已。如果没有抗生素,这些伤员很可能挺不过去。

“让我去跟他谈,”她突然说,“如果真有药品,我们太需要了。”

“太危险了!”刘大山反对道,“王顺子是什么人你很清楚!”

林晚秋坚定地说:“我是医生,不能眼睁睁看着伤员死去。你们掩护我,如果我有什么不测,不要管我,立即带伤员转移。”

不顾众人反对,林晚秋推开木门,走出小屋。风雪立即裹挟了她单薄的身影。

“王顺子,我在这里。”她高声喊道,“你说你有药品?”

王顺子看到林晚秋,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林医生,我...我真的带了药品。”他从背包里拿出几个小瓶,“这是盘尼西林,还有止痛药和绷带。”

“放在那里,退后。”林晚秋命令道。

王顺子依言将药瓶放在雪地上,后退几步。林晚秋慢慢走上前,捡起药瓶检查。确是真的盘尼西林,还有其它急需的医疗物资。

“你为什么这么做?”林晚秋问道,眼神中充满警惕。

王顺子扑通一声跪在雪地里,声泪俱下:“林医生,我知道我罪该万死!但我真的后悔了!小鬼子杀了我全家,我才明白自己犯了多大的错误!求你给我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就在这时,林晚秋注意到王顺子身后的“伪军”有些不对劲。他们的站姿太过整齐划一,眼神太过冷酷专业,不像普通的伪军,更像是...

“小心!”她突然大喊,“他们是鬼子特种兵!”

几乎同时,王顺子猛地扑向她,手中闪过一道寒光——那是一把匕首!

枪声响起,王顺子应声倒地。刘大山站在门口,枪口还冒着烟。

但为时已晚,那些“伪军”已经迅速散开,以娴熟的战术动作向小屋包抄过来。枪声大作,子弹如雨点般射向小屋。

“退回屋里!”林晚秋喊道,同时冲向小屋。

就在她即将到达门口时,一颗子弹击中了她的小腿。她惨叫一声,倒在雪地里。

“林医生!”刘大山想要冲出来救她,但被密集的火力压制得抬不起头。

日本特种兵越来越近,他们的装备精良,战术娴熟,显然不是普通日军。林晚秋挣扎着向小屋爬去,在雪地上拖出一道血痕。

突然,一个日本兵冲到她面前,枪口对准她的头部。林晚秋闭上眼睛,等待死亡的降临。

但枪声没有响起。她睁开眼睛,看到那个日本兵缓缓倒下,背后插着一支羽箭!

更多的羽箭从树林中射出,精准地命中日本特种兵。紧接着,一群穿着兽皮、手持原始武器的人从林中冲了出来,与日军展开肉搏。

“是鄂伦春猎人!”刘大山惊喜地叫道。

鄂伦春人是东北山林中的原住民,以狩猎为生,擅长使用弓箭和砍刀。他们与抗日武装素有往来,但很少直接参与战斗。

在鄂伦春人的突然袭击下,日本特种兵陷入混乱。他们虽然装备精良,但在密林近战中难以发挥优势。鄂伦春人则如鱼得水,利用对地形的熟悉和精准的箭术,很快消灭了大半敌人。

林晚秋趁机爬回小屋,战士们立即把她拉了进去。

“快,包扎伤口!”刘大山命令道,同时继续向外的日军射击。

在鄂伦春人的帮助下,剩余的日本特种兵很快被消灭。一个身材高大、脸上有着狰狞疤痕的鄂伦春猎人走向小屋,用生硬的汉语喊道:“屋里的朋友,安全了。我们是白山部落的猎人。”

刘大山谨慎地推开门:“多谢相助!请问为何...”

他的话突然停住了,眼睛瞪得老大。在那鄂伦春猎人身后,站着一个小男孩——正是昨天在营地被救下的那个孩子!当时混乱中,大家都以为他遇难了,没想到他竟然活着,还带来了救兵!

小男孩跑过来,比划着解释。原来他在袭击中侥幸逃生,误打误撞遇到了鄂伦春猎人,便带他们来寻找抗联队伍。

“神灵指引我们相遇,”鄂伦春首领说,“日本人是所有山林民族的敌人。我们应该并肩作战。”

林晚秋忍着腿上的疼痛,微笑道:“谢谢你们。如果没有你们,今天我们恐怕凶多吉少。”

鄂伦春首领查看她的伤势,从随身皮袋中取出一些草药:“用这个,止血,防感染。很有效。”

就在大家稍松一口气时,远处突然传来飞机引擎的轰鸣声。所有人脸色一变——日军出动飞机了!

“必须立即转移!”刘大山说,“飞机会引导地面部队找到我们!”

鄂伦春首领点头:“跟我来,我知道一个安全的地方。”

队伍迅速整理行装,在鄂伦春人的带领下向深山进发。林晚秋腿伤不便行走,战士们用临时担架抬着她。

飞行引擎声越来越近,一架日军侦察机出现在天空中,在小屋上空盘旋了几圈,显然发现了那里的战斗痕迹。

“快!进山洞!”鄂伦春首领指着前方一处隐蔽的洞口喊道。

队伍刚刚全部进入山洞,日军飞机就开始俯冲扫射,子弹打在山洞外的雪地上,溅起一串串雪雾。

“好险...”刘大山喘着气说,“再晚一步就完了。”

山洞很深,蜿蜒曲折,似乎通向山腹。鄂伦春人点燃火把,带领大家向内行进。

“这里是祖先留下的秘密通道,”首领解释道,“通往一个山谷,日本人都不知道的地方。”

队伍在黑暗中前行了约半小时,终于看到前方出现亮光。走出洞口,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这是一个被群山环抱的隐蔽山谷,谷中有溪流穿过,还有一些简陋的木屋和开垦的田地。更令人惊讶的是,谷中竟然有人烟!几个穿着破烂棉衣的百姓正在田间劳作,看到他们出来,先是警惕,随后露出惊喜的表情。

“抗联的同志!”一个老者激动地跑过来,“你们终于来了!”

刘大山惊讶地问:“老人家,这里是...”

“这里是‘忘忧谷’,”老者说,“我们都是附近村庄的百姓,为了躲避鬼子逃到这里。已经在这里生活半年了,就盼着抗联的同志能找到我们!”

林晚秋看着这个隐蔽的山谷,心中涌起希望。这里有水源,有耕地,有隐蔽的入口,简直是理想的根据地。

在百姓们的帮助下,伤员被安置在木屋中,林晚秋的腿伤也得到了妥善处理。百姓们拿出了储存的食物和药品,虽然简陋,但足以解燃眉之急。

“太好了,”刘大山兴奋地说,“这里可以作为一个新的基地!等队长回来...”

他的话突然停住了。陈峰现在怎么样了?他们是否成功摆脱了日军的追击?能否找到这里?

林晚秋也露出了担忧的神色。她望向洞口的方向,默默祈祷。

而此时,陈峰正面临着一个艰难的抉择。

在黑瞎子的山洞中,陈峰得知林晚秋队伍可能遭遇危险后,立即准备前去救援。

“陈队长,且慢,”黑瞎子拉住他,“我的人报告说,王顺子带的那队鬼子特种兵不简单。他们是佐藤英机亲自训练的特战小队,号称‘鬼影’,擅长山地作战和追踪。你们这样去,等于送死。”

陈峰坚定地说:“即便如此,我也必须去。林医生和伤员们需要我。”

黑瞎子沉吟片刻,突然一拍大腿:“好!既然结盟了,俺黑瞎子就陪你走这一遭!不过不能硬拼,得用点计谋。”

他凑近陈峰,低声说出了一个大胆的计划...

一小时后,一队穿着日军军服的人出现在山林中。领头的正是陈峰和黑瞎子,他们穿着日军军官制服,其余人也穿着日伪军装。这些都是从被歼灭的日军那里缴获的。

“记住,遇到真的鬼子,不要慌,由我来应付。”黑瞎子对大家说,“俺日语溜着呢,骗过不少小鬼子。”

队伍向着猎人小屋的方向快速前进。沿途,他们发现了几处战斗痕迹和血迹,但没有发现尸体,看来林晚秋队伍已经转移了。

“这里有脚印,”一个战士报告道,“向西北方向去了,还有很多脚印...似乎是鄂伦春人的鹿皮靴!”

陈峰稍感安心。鄂伦春人出手相助,林晚秋他们生还的几率就大了很多。

突然,前方侦察的战士返回报告:“队长,发现一队日军,大约三十人,正在向我们这个方向搜索前进!”

黑瞎子咧嘴一笑:“来得正好!弟兄们,照计划行事!”

队伍立即摆出日军行军阵型,黑瞎子和陈峰骑在马上,装作日军军官,大摇大摆地向前行进。

很快,那队日军出现在视野中。领头的是一个日军中尉,看到他们,明显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自己人”。

黑瞎子催马上前,用流利的日语大声呵斥:“八嘎!你们是哪个部分的?为什么在这里瞎转悠?”

日军中尉被他的气势镇住,连忙敬礼报告:“报告中佐阁下!我们是第37联队第三中队,正在搜剿抗联残部!请问阁下是...”

黑瞎子傲慢地扬起下巴:“我是关东军司令部特派督导官山本一郎!这位是我的副官田中少佐!”他指着陈峰说,“我们正在执行秘密任务,谁允许你们打扰的?”

日军中尉顿时冷汗直冒:“非常抱歉,中佐阁下!我们不知道...”

“闭嘴!”黑瞎子打断他,“你们发现抗联踪迹了吗?”

日军中尉急忙报告:“我们发现了一处抗联据点,但已经被摧毁。现在正在追踪一批向西北方向逃窜的残敌,大约有二十人,包括伤员。”

陈峰心中一动,这很可能就是林晚秋的队伍。

黑瞎子装作思考的样子:“西北方向...嗯,那里有我们的一个秘密据点。你们不必追了,返回基地待命吧。”

日军中尉犹豫道:“但是,中佐阁下,佐藤大佐命令我们务必全歼抗联残部...”

黑瞎子突然暴怒:“八嘎!你是要违抗我的命令吗?佐藤英机见了我也要敬礼!你们立即返回,这是命令!”

日军中尉吓得连连点头:“嗨!嗨!我们立即返回!”他转身对部下喊道,“全体注意!向后转!返回基地!”

日军队伍乖乖地转身离去。抗联战士们强忍着笑意,保持着严肃的表情。

等日军走远后,黑瞎子才长舒一口气,擦擦额头的汗:“妈的,差点露馅!那小子要是再仔细看看咱们的军装,就发现番号不对了。”

陈峰佩服地说:“黑爷的日语和演技都是一流啊。”

黑瞎子得意地笑了:“那是!俺当年在哈尔滨混的时候,可是...”他突然停住,脸色变得凝重,“不好,有麻烦了!”

只见刚刚离去的那队日军突然停了下来,那个中尉正拿着望远镜向他们这边观察。显然,他起了疑心!

“准备战斗!”陈峰立即下令。

果然,日军中尉发现了破绽,大声命令部队转身攻击。子弹顿时如雨点般射来。

“撤退!向西撤退!”黑瞎子喊道,“我知道那里有一处险要地形,可以伏击他们!”

队伍一边还击一边向西撤退。日军紧追不舍,不时有战士中弹倒下。

陈峰和黑瞎子断后,精准的射击延缓了日军的追击。但日军人数占优,火力猛烈,抗联队伍被压制得抬不起头。

“前面就是一线天!”黑瞎子喊道,“那里地势险要,我们可以在那里设伏!”

一线天是两座悬崖之间的一条狭窄通道,最窄处仅容一人通过,是打伏击的理想地点。

队伍快速通过一线天,然后在出口处设下埋伏。当日军陆续通过狭窄通道时,抗联战士突然开火,手榴弹如雨点般落下,打得日军措手不及。

狭窄的地形使日军无法展开兵力,成了活靶子。不到十分钟,三十多名日军全部被歼灭。

“快!打扫战场,补充弹药!”陈峰命令道,“日军很快会派更多部队过来。”

战士们迅速收集日军的武器弹药和物资。黑瞎子则在一具日军军官尸体上发现了一份作战地图。

“陈队长,你看这个!”他兴奋地指着地图上的一个标记,“这是日军的一个秘密补给点!离这里不远!”

陈峰查看地图,发现标记处是一个看似普通的山林,但地图上标注有仓库符号和守备兵力——一个小队。

“如果我们能拿下这个补给点...”陈峰眼中闪过锐利的光芒。

黑瞎子咧嘴一笑:“那就发大财了!粮食,药品,弹药,甚至可能有重武器!”

两人相视而笑,立即制定了袭击计划。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就在不远处的一处山头上,一个身影正用望远镜观察着他们。那人穿着抗联的服装,脸上有一道明显的疤痕...

当陈峰和黑瞎子带领队伍向日军补给点进发时,那个身影悄悄消失在树林中,向着另一个方向快速移动。

他的目的地,正是佐藤英机的指挥部。

而此刻的林晚秋,在忘忧谷中刚刚完成一例手术,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悸。她走到窗前,望向陈峰可能所在的方向,心中涌起强烈的不安。

风雪更大了,山谷中升起薄雾,仿佛有无数幽灵在林中游荡。

一双双眼睛在暗处闪烁,注视着谷中的一举一动。

危机,正在悄悄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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