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马春华的大致藏身地点后,林心大没有贸然行动。她花了几天时间,利用买菜或接天赐放学的机会,在城西那片杂乱的老居民区外围反复观察,熟悉地形和人流。她需要找到一个最自然、最不引人怀疑的方式接近马春华。
机会在一个雨天来临。林心大提着菜篮子,装作避雨,走进了马春华藏身的那条小巷。她故意在一个屋檐下停留,目光看似无意地扫过那些斑驳的门牌号。果然,在一个堆满杂物的楼道口,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马春华正提着一个暖水瓶出来打水,她瘦了很多,脸色憔悴,眼神里充满了警惕和戾气。
马春华也看到了林心大,先是一愣,随即眼中射出怨毒的光,转身就要躲回屋里。
“春华妹子!”林心大急忙叫住她,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惊讶和关切,“真的是你?你怎么住在这里?”她快步走过去,不顾雨水打湿了肩膀。
马春华停下脚步,冷冷地看着她,充满敌意:“你来干什么?看我的笑话?”
林心大脸上露出苦涩和无奈,摇了摇头:“妹子,你说哪里话……我是……我是没办法了。”她压低声音,语气带着一丝同病相怜的凄楚,“尹有才他……他又找了个更年轻的,把我赶出来了……我现在带着天赐,住在公婆那儿,也是看人脸色过日子。”
这个谎言半真半假,极具欺骗性。马春华狐疑地打量着她,似乎想从她脸上找出破绽。但林心大演技精湛,眼神里的疲惫和落魄不似作假。
林心大趁热打铁,从菜篮子里拿出刚买的一包红糖和几个鸡蛋,塞到马春华手里:“妹子,这点东西你拿着……我看你气色不好,一个人在外不容易。”她叹了口气,“咱们都是苦命的女人,被男人坑惨了……”
这一下,击中了马春华内心最脆弱的地方。她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看着手里的东西,又看看林心大被雨水打湿的、略显单薄的身影,一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错觉油然而生。她脸上的戾气消退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情绪,有怨恨,也有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认同感。
“进来坐坐吧。”马春华侧身让开了门,声音依旧沙哑,但敌意减轻了不少。
林心大心中暗喜,知道第一步成功了。她跟着马春华走进了那个阴暗潮湿的小屋。屋里杂乱不堪,弥漫着烟味和霉味,可见马春华近况的确糟糕。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林心大扮演了一个完美的“受害者”和“倾听者”。她诉说着尹有才的薄情寡义和新欢的嚣张(部分虚构),抱怨着在公婆家寄人篱下的委屈,言辞恳切,情真意切。她的话,巧妙地引导着马春华,将她对尹有才的仇恨再次点燃。
马春华本就满腹怨毒,在林心大的“共情”和“鼓励”下,彻底打开了话匣子。她咬牙切齿地咒骂尹有才,哭诉自己山东那个酒鬼丈夫的暴行和威胁,言语间充满了毁灭一切的疯狂念头。
“我不能让他好过!我不好过,他也别想活!”马春华红着眼睛低吼。
林心大静静地听着,适时地递上一杯水,或附和一句“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心中却冷静地分析着马春华的情绪和计划。她得到了几个关键信息:马春华对尹有才恨之入骨,有强烈的报复倾向;她经济拮据,走投无路;她那个山东丈夫的威胁像一把剑悬在她头上,让她既恐惧又绝望。
这正是林心大想要的结果。 一个充满仇恨、走投无路且可能失控的马春华,是对尹有才最大的威胁。
离开马春华的小屋时,林心大承诺会常来看她,帮她带些生活用品。马春华虽然没有完全信任她,但至少不再将她视为敌人,甚至隐隐将她当成了“盟友”。
走在回家的路上,雨已经停了。林心大回想起马春华那充满恨意的眼神和尹有才近日焦头烂额的传闻,嘴角不禁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一种莫名的快感,在她心中悄然蔓延。
这不是幸灾乐祸,而是一种掌控局势的快感,一种看到仇人自食恶果的快感。尹有才当年如何用权势和暴力压迫她,如今,她也开始用智慧和计谋,让他品尝恐惧和麻烦的滋味。马春华就是她手中一把不受控制的刀,虽然危险,但刀锋所向,正是尹有才的要害。
她知道自己是在玩火,与马春华接触无异于与虎谋皮。但她已经无所畏惧。多年的磨难早已将她锤炼得心如铁石。为了最终的目标,她愿意冒任何风险。
猎人与猎物的角色,正在悄然逆转。 林心大不再是那个被动承受命运的可怜虫,她开始主动布局,引导着仇恨的洪流,冲向那个她恨之入骨的男人。
风暴,已然在她的操控下,加速酝酿。而尹有才,还沉浸在对马春华骚扰的烦恼和与新欢的厮混中,浑然不知,一张复仇的大网,正从两个他曾经轻视的女人手中,缓缓向他罩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