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静的日子如水般流淌,转眼间,距离天赐和念晴的“三年之约”只剩下一半的时间。小两口在省城的生活按部就班,朝着目标稳步前进。林心大在唐山守着老屋和小店,日子过得清闲而规律。
然而,完全的风平浪静似乎总是一种奢望。一天下午,林心大正在店里给一位老顾客做头发,街道办的王主任神色凝重地走了进来。
“林师傅,忙着呢?有点事跟你说一下。”王主任等到顾客离开后,才压低声音开口。
林心大心里“咯噔”一下,有种不好的预感。她放下手中的工具,请王主任坐下:“王主任,什么事您说。”
“是关于尹有才的。”王主任的话让林心大的心猛地一沉。“监狱那边来了通知,说尹有才的糖尿病并发症加重了,出现了严重的肾衰竭,情况不太好,已经保外就医,转到市里的监狱医院了。”
这个消息像一块小石头投入平静的湖面,在林心大心中激起了圈圈涟漪。她愣了片刻,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是淡淡地问:“哦,是吗……严重到什么程度?”
“通知上说,需要定期透析维持,预后不太乐观。”王主任叹了口气,“按理说,直系亲属应该被告知。虽然你们……但法律上他还是天赐的父亲,所以通知到你这里。你看……要不要告诉天赐?”
林心大沉默了。尹有才,这个名字对她来说,已经遥远得像上辈子的人。他的生死,按理说早已与她无关,甚至他若死了,对她和天赐而言或许是一种解脱。但听到他病重保外就医的消息,她心中却并无快意,反而涌起一种复杂的、难以言喻的情绪。是怜悯?还是对过往恩怨的一声叹息?
她很快冷静下来,对王主任说:“王主任,谢谢您告诉我。不过,天赐现在工作很忙,生活也刚刚稳定,我不想让他因为这件事分心。尹有才的事,由监狱方面依法处理就好,我们……就不去探望了,也请您暂时不要告诉天赐。”
王主任理解地点点头:“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放心,我会处理好。你们过好自己的日子最重要。”
送走王主任,林心大独自坐在空荡荡的店里,久久没有动弹。夕阳的余晖透过玻璃门照进来,在地上拉出长长的影子。尹有才病危的消息,像一阵阴冷的风,吹进了她好不容易温暖起来的心房。
她想起很多年前,那个穿着电力公司工装、眼神里带着野心和一点点青涩的尹有才;想起他后来的狰狞与疯狂;想起他带给这个家庭无尽的痛苦和灾难……如今,他就要走到生命的尽头了吗?在冰冷的监狱医院里,孤零零地承受病痛的折磨。
恨意似乎早已被漫长的岁月磨平,剩下的,只有一种苍凉的虚无感。
晚上,天赐照例打来电话问候。听着儿子充满活力的声音,谈论着工作和与念晴的计划,林心大最终没有提及尹有才的事。她不想让这抹阴影,玷污儿子来之不易的幸福和平静。
她决定将这个秘密埋在心里。尹有才的结局如何,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和天赐,还有念晴,要好好活下去,活得比他好千倍万倍。
这场微澜,并未打破生活的平静,却像一面镜子,映照出林心大内心真正的豁达与释然。 她真正地放下了过去,不是因为原谅,而是因为她的世界已经有了更重要的、需要她全力去珍惜和守护的人和事。
夜色渐深,林心大关掉店里的灯,锁好门,慢慢走回不远处的老屋。屋里,尹母已经睡下,发出均匀的呼吸声。林心大给她掖了掖被角,然后坐在窗前,望着窗外的月色。
明天,太阳依旧会升起,日子还要继续。 而她已经准备好,迎接任何可能到来的未来,无论是喜悦,还是别的什么。因为她的根,已经扎得足够深,足以抵御任何风浪。